当时承诺许得快,想要当个好医师哪有那么容易。自从我上次那样说过后,连先生便趁着每日闲暇功夫,看着我读医书。口中念叨着:“行医,自能自治,亦能救人。”

    我倒是没多想救他们,平日跟着连先生学习不过是为了报他的恩,想多帮着他一点罢了。起初背书碾药倒没什么难的,直到后来一天,连先生带回来了只兔子,他持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割断了那兔子的喉咙,接着刀锋一纵,把兔子生生剖开,然后他给我指着那些血淋淋的内脏,告诉我哪个是哪个。

    我哪有心情看哪有心情学啊,连着哇哇吐了好几天,见到兔子就止不住腹中作呕。

    我吃兔子时候也没想过这么多啊?!

    六月。

    盛夏酷热难耐,以往来的采药人纷纷提高了价钱,连先生也不多言,只是默默多给了他们些银两。

    连先生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太好欺负了。你捉弄他,坑骗他,他也不恼,就是同你笑着,怕不是连先生真是仙人的徒弟,早就视这些世俗小事为尘土了。

    可我又不是仙人,那些来抬价的奸商我偏要同他们吵上一吵,管他有没有用,连先生就会在中间陪着笑脸,告诫我不要这样做了。

    “连先生,可是他们分明就是在坑骗人!你给他们银两,拿给他们草药样本,许多采药人拿了就跑了!哪有几个采药回来的!”

    随后连先生给我讲了个故事。

    在凤凰山的时候,连先生的师父袁苏先生,每每有寻医问诊的,多是情急没带银两,或是千里迢迢闻名而来,路上盘缠耗光了。袁先生治好他们,待他们下山时,就会同他们讲,如若真心想付报酬,就带些山下的糕点送上来吧。可是后来真送来糕点的人,却寥寥无几。

    听完这个故事我明白了,这对师父和徒弟都有点傻。

    我不耐烦的听着,却见连先生噗嗤一笑。

    “说来,有一次两个人来寻药诊病,也答应了师父送糕点前来。谁知转回身下山的功夫,那二人却在议论着,凤凰山真有个傻医仙,看病什么也不要,答应就答应了,谁还来这个鬼地方。那二人说谎不打紧,却叫正巧回来的阿术听到了,阿术二话不说上去就打断了他们的腿,随后又抗回山丢给师父诊治。”

    连先生说的时候一阵欣喜,说完眼底却一阵落寞。

    算着日子,孔术应该走了有个把月了。

    这天,隔条街的医馆老板找上门来,扯着连先生的袖子谈了许久,话里明着暗着意思是叫连先生同他一起抬高诊病采药价钱。安平镇小,里外里就这么两家医馆,连先生先来不收病人过高费用,说实话,医馆里的账目收入真是低的不能再低。见大家都来连先生这里看病,人家心里不平也是自然。

    本想着,这样一来或许是好事,没想到下一瞬那家伙却抬了个天价出来。

    “十两银?看个病随便就要十两银?”我惊讶的不禁大叫出声。

    那家伙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滔滔不绝的讲着医者圣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这些造浮屠的凭什么不能多收点银子,难不成看着他们等死?

    “那也不能往死里要啊,百姓一年到头才能赚几两银!”

    我大声喊着,却见连先生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木桌裂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缝。

    我第一次见连先生生气,他生气的模样那般可怕,颈上青筋暴起,咬牙低喝着:“眼童,送客。”

    连先生平日只唤我童儿,一时间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怔了几秒后,我呆呆地答应着,推着那老板便走,不敢多言。

    那一整天连先生都没有说话,我也不敢擅自上前同他搭话。他铺开了纸张,好似想写点什么,墨汁滴在纸上晕染一片,他也迟迟没有落笔。

    翌日,孔术骑着他那匹棕马回来了。我连蹦带跳地出去迎接,这次不知道孔术会带什么好兵器来,是更漂亮的枪吗?还是莲子酥?

    孔术见了我,提起一团灰溜溜的小东西,开心笑着:“我觉得你会用的上,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呕——”

    我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孔术的时候,他竟带了个兔子给我!!!

    我好不容易就快忘记了啊!

    孔术见我这般反应,冲着我笑:“当年莲酥也同你一样,师父教他剖开兔子辨识内脏时,莲酥足足吐了好几天。”

    “连先生也会吐?”我一直以为连先生无所不能,好似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让他失态。

    “是啊,莲酥心软的很。”

    “那连先生后来是如何克服的?”

    “忍着。”连先生的声音忽然从我后方传来,“这般小事都做不好,又怎么成为更好的医师。”

    我忽然觉得连先生的形象更为高大了起来。

    忍便也忍着吧。接下来几天,便是连先生像往常那样替人诊病,孔术来教我识脏器。后来我才得知,论救人诊病是连先生做得好,可论动刀下手,却是孔术做得更好。割开兔子的喉管,纵起刀刃,整个兔子便可完整展开,不会划到任何多余的地方。

    背后发凉,毛骨悚然。我忽然觉得这位大哥有些可怕了。

    夜间。我半夜醒了想着去上个茅厕,无意听到了连先生和孔术在说些什么,便偷偷蹲在窗边听了会。

    连先生关心师父,和孔术问这问那的。问罢却连连叹气,一来二去才听明白,连先生出山开医馆他师父是不许的,为此,连先生同师父吵了一架,赌气一人下山。这次回来,师父便叫孔术常住下。

    明明徒弟心里有着师父,师父心里记挂着徒弟。却一个写信不能送,一个嘴硬不肯说。

    真是一对傻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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