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
牡丹：“静儿，你在说什...”
她满头疑惑的往屋子里面走，目光移动，突然看见了文静手中的“赎身倒计时”，还没出口的话一下子噎住了。
文静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放下本子往后退了几步，抬手以示清白：“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意外才发现的，而且我可以帮你，不是吗？”
牡丹捡起那本账册藏在背后，一时没有说话，但抿着唇，手指无意识捻动着纸页，显然心里也在考量。
突然，门被敲了两下，一个小姑娘的声音道：“牡丹姐姐，上台的时间快到了，妈妈喊你呢。”
“就来！”牡丹回神，扬声应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文静，“不必了，我自己也能攒够。”
文静皱眉，一把抓住她的手：“双倍，我给你六千两。”
牡丹的手被牢牢抓住，甩都甩不开，无奈：“为什么？你想做什么？文老爷平日里连出入府中的人员都严加看管，应该也不许你做这种事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
“...那我还是不同意呢？”
文静抬眸看她，眼底是势在必得的光芒：“无非是麻烦了点，那我就辛苦些...不过，我不想你受伤，牡丹姐姐。”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读音，用的是撒娇的语气。
牡丹对“她”的称呼是“静儿”，她们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啊。
牡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两千七百四十六两五十二钱。”
文静一怔：“什么？”
“不必双倍，我只要我需要的那些就够了。”牡丹扶额，“三千两也不是小数目了，张口就是翻倍，你还记得自己月钱才二十两吗？”
“...啊。”忘了这个问题了，“文静”手上有这么多钱吗？实在不够的话，文老爷那边愿意给吗？
牡丹皱眉：“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性格大变，神色也不太对，刚才还没认出我来，你身子哪里不适？请大夫看过了吗？”
“...啊...呃...没问题，放心吧。”对了，她的表现太生疏了些，不仅仅是老师与学生，也是好朋友。
想到这儿，文静跳到牡丹身边，八爪鱼一样抱住她摇晃：“哎呀，我刚才太紧张了嘛，那个妈妈也太凶了，我吓坏了，牡丹姐姐，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好了好了，你快站好，要是让文老爷看到，该骂死我了。”牡丹把她剥下来，两只手分别握在自己手里，“我的要求还没说完呢，快别闹了，先听我说完。”
“好，我答应。”文静点头。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牡丹失笑，笑完又不轻不重的训道，“你认真点，听我说！”
“好，好，你说嘛。”
牡丹于是道：“我不问你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不要惹怒文老爷，更不要因此殃及天香楼。文老爷若是大发雷霆，天香楼绝不会护着我们的。若是文老爷一定要追究，全部推到我头上。”
“嗯？为什么？”牡丹的话着实出乎她的预料，文静奇怪问道，“你难道不恨这里吗？”
牡丹十三岁被卖进天香楼，十五岁挂牌，被迫进入了这样一个行当。当初买下她时不到百两，如今为了赎身，她却要还给天香楼成百上千倍的银子。
她们能赚的也不过老爷们开心时的一个赏钱，楼里还会抽走一部分，牡丹能攒够这么多钱，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而且鸨母也不是个好相处的性子。
这种地方，为什么还要费心力的保护，要离开了还要为它考虑？
“我是走了，可是兰儿还走不了。”牡丹摇头，“我们约好了，赎身之后一起离开这里，过隐姓埋名的生活。等她也能脱身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
“这样啊。”文静信心满满，“放心，没问题！”
文老爷要的不就是让她入宫，好替自己说话吗？等走完今晚的剧情，文老爷感谢她都来不及呢！
“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快走吧，时间都要来不及了。”
“我让人取衣裳和首饰来。”牡丹点头，“前日那首曲子还没练熟，你今日练过了吗？现在让我瞧瞧，练的好的话就用那曲？”
......
牡丹从这沉默中窥见了什么：“文静！你今天是不是又偷懒了，一遍都没练过？我嘱咐过的你都当耳边风是吗？”
...啊，可能比这个更糟糕呢，如果我说全部都忘记了你会信吗？
“文静”的记忆一丝一毫都没有传给她，别说前日，“她”之前练过的，文静现在都不可能原模原样的跳出来。
不是，为什么走剧情还需要她有真才实学啊？能够顶替青楼头牌的舞技是能够速成的吗？身体为什么不能自己动？
“这个...牡丹姐姐...”文静尴尬笑，提议道，“我学过一些别的舞，用那个，行吗？”
“什么？”
“新ji—”差点一秃噜嘴说出来，文静思考了一下，换了一个词，“西域，西域胡姬的舞，怎么样？正好找个面纱，把脸一起挡住，我直接顶着你的名字上去，都不会有人发现。”
“你怎么会西域的...是文老爷也找了别的老师？”牡丹的面色却不大好看。
“额...嗯。”文静硬着头皮道。
好像不应该那么说，牡丹是在担心工作被别人抢走？
片刻，牡丹什么也没说，只是开了门，吩咐小丫头换一身西域舞女的衣裳首饰来。
大堂。
夜色渐深，桌子上的食水都换了一轮，满足了口腹之欲，接下来，就该是另一些了。
厅内最深处是一方高台，白日里是说书的、杂技班在这里表演，这会儿已经收拾干净。乐班已经就位，吹拉弹唱列在两边，其中一人缓缓起手，悠扬的曲声响了起来，一名青衣女子款款上了台，和着曲声动作起来。
一曲毕，掌声雷动，女子福身拜谢，下台时，她往后门瞥了一眼，目光里有了一丝笑意，冲这边眨了眨眼睛。
牡丹也弯了眉眼。
“就是她？”文静凑过去，借着门缝想看一眼那人的样貌，但是被重重人影阻挡着，一直看不清楚。
“别扒拉门缝，该上台了。”牡丹按着脑袋把她拉回来，“你想见她的话，之后我找机会，让你们光明正大的见一面，不急着这一会儿。”
“哦，我的鼓呢？”
牡丹递给她。是一个圆盘大小，边缘包裹着绸带、铜片，装饰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的东西。
就这东西，天香楼里还没有，是额外打发了小丫头出去寻的。
当时本来应该是牡丹上台了，来人催了好几遍，但小丫头一直没回来。牡丹才专门去找了兰儿，两人换了时间。
“幸亏是兰儿，若是换了别人，今天都换不了。”
“怎么，跟你换还不愿意？”文静戴上面纱，绑带在脑后交错，系了个死结，然后最后确定了一遍头饰和衣服，“都没问题吧，能看出来吗？”
“没问题。”牡丹帮她整了整发饰，满意点头，然后回答了她的问题，“跟我换当然愿意，但是台下的老爷们就该不愿意了。兰儿最近名声大噪，是好事，想必不久之后也能攒够银两了。”
台上，老乐师轻轻敲了两下，是在催人了。
“去吧。”牡丹拍了拍她的肩。
文静点头，提着裙摆往台上走去。
年少时，母亲曾为她请过老师，希望教会她跳舞，因为听说学舞以后身段优雅，但是她一怕疼，二又耐不住性子，舞蹈老师最后处成了好友。
等她长大了，还是没什么耐性，哪首歌火了就想学哪首，头两天学会，一转眼就忘了，再一转眼，又有一首歌火了起来，所以始终记不住多少完整的曲子。
这一首是她为数不多能记全的。
虽然脑海里没有记忆，但是肌肉记忆还是有的，这具身体非常轻盈，裙摆跟着身躯旋转飞舞，铜片和铃铛一起哗啦啦的响，身体的曲线若隐若现的透出来。
借着舞蹈的动作，文静的目光朝台下扫去。
话说，她要怎么知道皇上来没来呢？
既然是微服出游，那衣服什么的肯定是看不出来了，她又不认识皇上长什么样，怎么确定现在皇上在天香楼，她的偶遇是有效的？靠猜吗？
大堂内人头攒动，从体态和神色上来看，保守估计有几十个“老爷”，会是哪一个？
不对，皇上出行，就算再微服，也不可能一个护卫也不带，但是在这种场合也不方便，更有可能的是...包间？！
文静抬头，目光向楼上扫去，目光却倏地一凝。
上面的几层楼，几乎都是灰暗的，只有零星的几点亮光。
是有人全包下来了？不，不对，这种情况更可能的是...包间里面没有人...今夜没有人进入天香楼的包间？！
一曲毕，乐曲声止，文静匆匆福了身，往台下跑去。
下了台，就该到那些老爷身边去敬酒了，所以牡丹也换了一身和她一模一样的，等她下了台，就把身份换回来。
见她下来，牡丹起身要走，文静一把抓住她，情绪不稳：“今夜...今夜为何楼上都没有人。”
“你怎么知道的？”牡丹惊讶，旋即自己就想明白了，“是因为里面都没点烛火？”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外面那些大人们说不定还能知道些。不过妈妈今天很生气，没人来就没有银子赚，已经有好几个小丫头被她骂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