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文静在一个小太监的引导下,洗了目前为止最豪华的一次澡。
水是温热的,里面加了不知名的精油与草药,水面漂浮着各色花瓣,几个宫女围着她服侍,好闻的香气从角落的香炉里散发出来,漂浮在空气中。
洗完之后,她被换了一身寝衣,料子是上好的绸缎,然后送进了一层最大的房间内。
太监和宫女刚一退出去,合上门,文静立马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这房间很大,器具雕饰用的无一不是最好的,用的香也挺高级,文静分辨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味道,但闻着很舒心。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袋“春宵”现在不在她上手!那东西今天真有用!
洗澡当然要脱个精光,之后的寝衣又没有口袋,她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自己的衣物中拿出一袋奇怪的粉末吧?
临走时文静朝春杏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理解吧。
文静光脚站在地板上,她刚才是被裹成卷儿抬进来的,所以现在连双鞋子都没有,幸好木地板打扫的十分干净,踏在上面连灰都沾不上。
她轻手轻脚的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正门那儿有太监和带刀侍卫一直守着,她刚一凑过去,外面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问她有什么吩咐,文静回了句没什么,躲开了。
剩下的三面墙上分别有窗户,文静随机开了一扇,就见隔着几丈远的地方有一道黑影,见她开了窗户,颔首示意。
....打扰了。
她转到另一扇窗户前,再开,还有,再转到另另一扇,再开,还是有....意思是她今晚就只能认命了?
门外突然哗啦啦跪了一地,嘴上喊的是“皇上万福金安”,皇上回来了!
文静抬脚就往床上跑,但她刚刚开的窗户是距离床最远的那个,还没等她跑到地方,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
床下就床下吧!文静当机立断,转向门口,蹲身行礼。
开门声响起,皇上带着一身的酒气大步走进来,朝她伸出手。
“谢...皇上。”文静卡了一下壳,然后把手搭上去,下一秒忽地却腾空,皇上把她抱了起来,然后两步并作一步,摔在了床榻上。
“不好好待在塌上,是又给朕准备了什么惊喜吗?”
....这个真没有,不正经和正经的都没有。
她明明只是想去宫斗玩玩,为什么要面对这种事啊?!
而且...而且这具身体才十七岁,未成年,结婚证都领不到的那种啊!
封建社会害我!
现在想反悔还来得及吗?她不想干了!青天老天爷啊——
天边,翻滚的云层碰撞在一起,发出了一声透彻天地的雷声,“轰隆隆——”,即使是身在房间内的文静也听到了,仿佛是一声响亮的“不行”。
皇上个头比她高,也比她健壮,出了门还有无数的带刀侍卫,前有狼后有虎,而她是个武力值为零的小废柴。
她今天要是顺从,说不定皇上高兴了,以后还能一跃当上宠妃,她要是暴起反抗,不出几秒,只能留下个尸体。噢,全尸都不一定能保证。
房间内,皇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然而下一秒,“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
“皇上,柳嫔打发人过来,说是受了惊,肚子不舒服的很,想请皇上去看看。”
皇上皱眉,声音里有明显的怒意:“御医呢?”
“回皇上,御医已经过去了,只是...此次年长的几位都坐不了船,随侍的那位还年轻,难免手忙脚乱。柳嫔也是害怕的紧,毕竟是第一次怀胎,担心皇儿出了什么意外。”
皇上重重的“哼”了一声,最终还是起身离开了。
文静躺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超出了她的掌控,这不是...这根本不是她能用玩玩的态度就能闯关成功的东西,甚至于即使她全力以赴,也没有什么一定能成功的保证。
从一开始,她好像就选错了。
外面的一溜太监和带刀侍卫都跟着皇上走了,春杏终于找到机会溜了进来,带着哭腔问道:“小姐,皇上怎么走了?小姐!”
“我能申请终止游戏吗,我不想玩宫斗了,回...”文府也不是个好去处,“那就逃跑吧,世界这么大,我不信文老爷能追着咱们不放。像牡丹那样,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的生活,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春杏听不懂她的一些用词,但是大致的意思还是能明白的,她愣了一下,而后苦笑摇头,一连串的泪珠洒了出来:“没有身份文书,我们就寸步难行。”
“牡丹小姐能走,是因为天香楼的鸨母心善,允许她用银钱把文书买回去。但是文老爷....文老爷不许的,之前有人想求老爷的恩典,文老爷说,说我们就算死了,也要做文府的鬼仆。”
天香楼。
这几日天香楼打烊的时间都比平日早了些,这日关了门,楼里的姑娘们却没有急着回小楼,而是喜气洋洋的停在了堂内,厨房送来了好酒好菜,姑娘们各自坐下,热烈的讨论着什么。
不多时,一个女子推开侧门,走了进来。
正是牡丹。
她今日换了一套自己喜欢的衣裳,上面绣的青山绿水,蓑衣行舟,腰间佩了以竹子为饰的玉佩。头上梳的是流云髻,以蓝绿宝石为主的发饰嵌在其中,一支象牙白的步摇插在髻上,是她最喜欢的一个。
兰儿自然走在她旁边,她腰间佩着的是和牡丹一模一样,只是以兰草作为装饰的玉佩。
见到牡丹走过来,姑娘们纷纷站了起来,不约而同的说起了祝福的话,“恭喜你啊牡丹姐姐”“离开了这里也要开心啊”“以后要过的更好”。
“谢谢你们,谢谢大家。”牡丹脸颊和眼睛都泛着红,要用力忍着才不会落泪。
其中一个小姑娘提出要和她抱一抱,沾沾喜气,牡丹欣然应允,于是最后演变成了每个人都争着要抱,一圈下来,花费了不少时间。
兰儿连忙拉了拉她:“不早了,先让大家用膳吧。”
“好。”牡丹应道,又忽然想起来这一圈下来,唯独忘了给兰儿一个拥抱,于是用力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兰儿,我也祝福你,早日脱离苦海,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兰儿眼眶一红,面色却白了,她用力咬住嘴唇:“我想....”
这时,鸨母走了过来,牡丹和她说了几句客套话,好生把人送到席上,才能回来问兰儿:“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之后再聊吧。”兰儿摇头。
牡丹的文书还没拿到手上,前几日本该给她,只是鸨母说年岁久了,纸页不经放,已经沤烂了,托了人去官府办新的,要三五日才能回来,因此她暂时还得几日才能走。
鸨母已经在叫她了,牡丹于是没再追问,走了过去。
鸨母拿起酒杯,倒出一盏递给她:“牡丹啊,你曾经是我最看好的那一个,你就是我们天香楼的门面,我一直都希望,你能长长久久的待下去。”
“承蒙您的厚爱,这些年也一直深受您的照顾,多谢您。”牡丹正色,将那杯酒一口喝了下去,喝完就觉得不妙,这酒好像有点烈。
“好吧。”糟糕,眼睛好像已经有点花了,鸨母的笑容在她的眼里变得阴险起来,牡丹不动声色的掐了掐手背。
鸨母拿过她手中的空杯,倒满递了回来:“那这一杯酒,就祝你日后也能过的开心吧。”
牡丹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灌了下去。
头好晕,牡丹脚下晃了一下,然后有人扶住了自己,她一回头,是兰儿。
兰儿压低声音道:“我扶你坐下吧。”
牡丹没有防备,点了点头。
她衣袖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股香气,一丝一毫的弥漫在牡丹的口鼻间,牡丹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人和物都出现了重影,不断晃动着。
“兰儿....兰....”
她一句话都没能说完,眼前一黑,当即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