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顺着傅渺渺躲闪的视线回头望去,岑礼立即就注意到站在吧台前抱着胳膊的荆嘉棋。

    岑礼挑高眉梢盯了他几秒,才又转头看向傅渺渺,“前男友?”

    早知道出门前看看黄历了,傅渺渺举着咖啡杯挡住脸,半晌,咬紧后槽牙,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这多变的天就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般,暴雨来势汹汹,阴霾卷土重来,驱散了明媚的日光。

    最坏的情况就是荆嘉棋没有眼力见过来打招呼。

    不是傅渺渺自恋,而是她以前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和前任重逢的场景。

    在她脑补的剧情中,自己过得明显是比对方好的。

    如今当想象中的画面突然照进现实,她素颜朝天,穿得朴素,还没开她的奔驰,周围能给她掰回一成的,看来看去也就只有坐在她对面的岑礼了。

    为了能让岑礼心甘情愿地帮她这次,傅渺渺硬生生地挤出两行泪,然后,别过脸仰头看向窗外,卖惨:“初恋,分得很不体面。”

    傅渺渺由衷地希望岑礼能够读懂她心底的渴盼。

    答应暂时做下她的男朋友,她双手合十,朝岑礼拜了拜。

    岑礼有点无语又有点想笑,他歪头审视了她片刻,问:“就因为他,15年冬天你在渝北浔江哭得稀里哗啦的?”

    傅渺渺内心的焦灼戛然而止:“……”

    相亲还能给她碰到个见过她狼狈不堪的老熟人啊,傅渺渺茫然地眨巴眨巴眼。

    指腹撵过杯壁,冰凉的触感将岑礼游走的思绪扯了回来。

    他抬起眼皮,直视对面迷惘的傅渺渺,“傅小姐,这是我第三次见你。”

    岑礼的记性很好,半个多小时前,傅渺渺出现在咖啡馆的刹那,他只觉得对方很眼熟。

    交谈下来,过去的记忆走马观花似的在他脑海浮现。

    直到此刻,在他的揣测下,她露出如遭雷劈的表情,他才确定,他见过她。

    15年的冬天,渝北早早地下了场雪。

    在由宜台开往渝北的G6189次列车上,岑礼邻座坐着的就是傅渺渺。

    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当时同车厢有个特别吵闹的熊孩子。

    家长不管教,就任由熊孩子满车厢乱跑和吱哇乱叫。

    “水果、饮料、零食有需要的吗?”乘务员推着小车过去。

    小孩就嚷嚷着要喝雪碧吃薯片,家长不肯买,他就立刻赖地上然后扯着嗓子在那嚎啕大哭。

    无止境的嚎叫吵得人脑壳疼,岑礼刚想挥手叫下路过的乘务员。

    傅渺渺便递了副耳塞过来,“需要吗?”

    她弯着眼,笑眯眯的,黢黑的瞳仁熠熠生辉。

    像林间的小鹿。

    岑礼鬼使神差地接过她的好意:“谢谢。”

    “不用谢,没啥用。”她摆摆手,应得随意。

    “……”岑礼哽了哽,一时之间竟有些接不上话。

    北上的路,远离城市后,就是荒凉。

    田接着田,山连着山。

    岑礼摩挲了下手里的耳塞,软乎乎的。

    邻座的傅渺渺很快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抱着个双肩包窸窸窣窣的。

    小孩哥越哭越大声。

    岑礼皱眉,下一秒,余光就瞟见傅渺渺从包里掏出“小蜜蜂”来。

    学生时代上英语课英语老师常别在腰间的扩音机。

    列车唰地驶进隧道,周围的视野也霎时间陷入茫茫黑暗里。

    “小蜜蜂”滋滋啦啦地有了电流声。

    “哪个班的学生,一点秩序都没有,告你班主任去了。”凶得很。

    熊孩子的哇哇叫戛然而止,只留下了无措的抽噎声。

    岑礼扭过头,黑暗中,他看向傅渺渺的眼神颇为复杂。

    这是条连着的长隧道,一秒天光过后,又黑了。

    傅渺渺乘胜追击:“还有部分家长,自己的孩子管教好,管教不好就别生。”

    话音刚落,车厢里响起呱唧呱唧的掌声。

    “说得好。”

    列车很快驶离隧道,天亮了。

    岑礼下意识地看向傅渺渺,此时此刻的她早就收好了她的装备,她十分自然地捯饬着水壶,深藏功与名。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偏过头来冲他眨了眨眼。

    “嘘。”食指贴着唇瓣,傅渺渺现在知道拉拢下知情者了。

    熊孩子和他家长过了两站后就下了车。

    岑礼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傅渺渺如释重负,片晌,她摸出手机,给朋友发语音:

    -荆嘉棋,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勇敢吗?

    她碎碎念着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都分享了出去。

    -经此一战,我觉得我以后肯定是不会去当老师的,我真没那个耐心哄小孩哈哈哈哈。

    消息石沉大海。

    岑礼眼睁睁地看着傅渺渺从开始的亢奋转变为后来无话可说后的平静。

    -荆嘉棋,你有那么忙吗?忙到连回我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外头的雨丝毫没有要变小的意思,岑礼简明扼要地提了下高铁及熊孩子这几个关键词,瞬间,傅渺渺就有印象了。

    那趟前往渝北的列车,直接送她结束了所谓的初恋。

    除此之外,傅渺渺思忖了数秒,赶紧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点进置顶聊天。

    这些年她换了两个手机,也弄丢了很多照片。

    唯独和闺蜜俞知夏的聊天记录还□□地存在着。

    她俩那时候互相发誓,以后无论谁先死,手机里的秘密都要交由对方处置。

    “我记起来了,那天我还跟我朋友说,坐我隔壁的是个大帅哥呢。”

    往事有些还是可以追追的,傅渺渺点开和俞知夏的聊天记录,搜索了“帅”字。

    成千上万条记录。

    “……”

    往上翻了很久,才翻到当天她与岑礼初见面后的痕迹。

    -啊啊啊啊啊啊啊知夏知夏我遇到个大帅哥啊啊啊啊啊啊。

    -可惜啊我有男朋友了嘿嘿嘿。

    “喏,你看。”对于年少时期的花痴,傅渺渺很是坦荡。

    她笑眯眯地将手机推过去,哪曾想,手滑了。

    直接退出记录,跳到最新的对话信息上。

    那句明晃晃的“搞黄也可以是另外一种搞黄嘛”看起来黄黄的。

    岑礼:“……”

    “怎么了?”见岑礼呆滞住,傅渺渺余光瞄了眼。

    “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绝望地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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