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柳无忧正要翻身上马,转头就见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叶大少已经率先一步登上马车车厢,见柳无忧看过来,叶绥似是略带着些羞愧地朝柳无忧笑了笑:“在下不通武艺,只好如此,见笑了。”
柳无忧见状,撤回刚踏上马鞍的脚,又几步蹭到叶绥马车旁,略微抬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叶绥。
纵使叶绥自觉这些年来已将脸皮磨练地厚比城墙,见他这样盯着自己,仍是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僵持片刻,叶绥只好装作才察觉一般,热情道:“无忧一路奔波想必也辛苦了,上来一同歇息着吧?”
闻言,柳无忧眼神一亮,也不待小厮搬来脚踏,便一提气掀开帷幕,轻巧落入车厢内,坐到叶绥身侧,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叶绥回过神,见柳无忧已在身侧坐稳,只好默默将示意对方坐至对面的手收了回来,略带些尴尬道:“无忧...果然武功高强。”
听见叶绥夸赞自己,柳无忧兴奋地想要邀功,又思及这人将自己忘得彻底,有些赌气,遂故作矜持道:“只是每日练习罢了。”
“能持之以恒已是难得,令尊令堂教子有方。”
令尊令堂?自己早就没有父母,若说起长辈,倒是柳扶霜更适合些,想到阁中习艺的姐妹们,柳无忧应道:“是,我家长辈一向悉心教导他人。”
见柳无忧十分坦然地接下了自己的一番奉承,叶绥沉默片刻,随即失笑:“果然是看护地很好。”
听见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柳无忧困惑道:“什么?”
“没什么。”叶绥仍是笑,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欣羡道:“无忧一定会成为一代大侠的。”
“你希望我成为大侠吗?”柳无忧侧过头,很是认真地注视着叶绥,问道。
“世道混乱,谁都希望能多些正义之士吧?”叶绥随口应道。
柳无忧了然地点了点头,郑重道:“我会的。”
叶绥被柳无忧这样严肃的态度逗笑,颇有些漫不经心道:“那我便期待着无忧名扬四方了。”
马车一路疾驰。
是夜,一行人已找了个客栈各自歇下。
叶绥刚一关上房门,便从房梁上落下一人来跪至他身侧,此人身着夜行衣,腰配利刃,正是之前驿站时被叶绥派遣出去的暗卫。
暗卫四人按年龄排序,此人排行老四,便被唤做卫四。自叶谷一家搬至京城不久后,此四人便被安排在叶绥身侧,名义上是护卫,实则实监视之职。
只是他们自幼同叶绥一起长大,除去训练时候便跟在叶绥附近。叶绥一向宽待下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后也常替他们备些上好伤药,对待四人的态度也极为温厚,既不似叶谷冷硬,也不似他们的教习师傅赵驰炀一般不近人情。故而四人虽说是听命于叶谷,但心中天平偏向何方自是不必多说。
“劫匪已解决干净,无一遗留。”卫四禀道。
“你办事我一向是放心的。”叶绥示意卫四起身,道,“一群不长眼的蠢货,倒是辛苦你了。”
“多谢少爷体恤,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卫四道。
叶绥点了点头,走至桌旁坐下,示意卫四继续。
“那些劫匪一看便不成气候,为何要特意追上去赶尽杀绝?”
“你是觉得我不近人情,行事狠辣吗?”
“不曾。”卫四忙回到,若是比起行事狠辣,少爷还是远不及老爷和师父。若是老爷想要灭口,只怕那一驿站的人都无法活着走出,再者今日当着众人动手杀人的不过是个陌生人,更不必为其浪费心神。
“斩草除根啊,这种苍蝇最是烦人。”
“那驿站的人万一走漏风声...”
“那种祸害,谁会为他劳心费力的‘伸怨’?便是真有,又怎么不见他早些时候出来主持正义。更何况不过是假身份,传出去也没什么。”
少爷还是仁慈。卫四心中低叹,又问道: “可又为何要带上那少年,多一人则多一分风险,让老爷知道免不得又要责罚。”
“那少年自进驿站起,便一直在暗中注意我们这里,不知是何方派来的眼线。他在暗我们在明,行事多有不便。本也只是想借着那群蠢货看看他有何反应,这样看来倒不像是要来取我性命的,不如就留在明面上,也省去许多麻烦。”
自多年前柳无忧倒在叶绥面前那日起,叶绥便总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仿佛有根弦一直悬在脖前,时而想起是因自己的疏忽,才导致柳无忧的逝去,那根弦便要险凛凛地震颤几下,几乎要将叶绥的咽喉切开。加之后来这许多年间,大大小小的刺杀谋害也经历了许多,叶绥早已被锤练得五感敏于常人,对于危险的感知也极为敏锐。故而听叶绥这样说,卫四便也不再言语,行了一礼后又退回暗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