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是中午了，肖锦溪强撑精神回家。小区上了年份，没装电梯，六层楼梯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肖锦溪如今已经不能完整爬完这六层楼了，每层都要停下，喘好一会儿平复过度急促的呼吸。到了顶层，门边是晒干的艾草，新年时倒贴的福字卷了边，遮住了猫眼。他敲门，听见屋里轻微的谈话声戛然而止，筷子放下，桌椅推开，安静了几秒后，短发的妇人侧身拉开门，看到了许久未见消瘦的儿子。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老人闻着声响，佝偻着背走到门前却也呆住了。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应该在国外的儿子反而出现在家门外，惊讶之余又觉得高兴极了。欢欢喜喜地把儿子接进家里来，放东西洗手，添了双筷子，吩咐他先吃着。父亲自己说着就要去厨房里再炒几个菜，说什么都不听，要给孩子接风洗尘的第一顿饭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对付了。母亲熟练地从衣柜里翻出床单换上，他住的房间陈设一直都没变，似乎随时盼望着他能回来。两口子看着心疼，怎么瘦了那么多，一定是国外伙食不好。边是给他添菜加饭，边是嘘寒问暖。

    隔着手机屏幕，看到的人终归失了真。但是一见到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肖锦溪没办法对着他们说实话，那太残忍。他笑着帮忙，同他们说自己想家了，给乐团告假回来，这次会呆很久，可能不回去了。那怕说辞漏洞百出，父母想到的只是孩子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但不管怎样，家都在这里。

    飞机上睡不好，午饭后就休息了。倒时差一觉睡到天黑，起来后咳得撕心裂肺，外头看电视的父母急忙跑过来，一开灯看到枕头上晕开的一大团血渍，似乎什么都不用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