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冰

    “你着什么急啊,我都还没摸够呢。”苏庾碎碎念。

    听主持人介绍摸狮子是会带来好运的,刚好,他最近十分倒霉!

    “想摸还不简单?跟着豪哥分分钟让你摸个够,不过呢,朗少吩咐过的,看完他的表演就要把你带回来。”

    什么啊!这么自恋的吗!只准看他的表演?

    苏庾暗自腹诽,说话间两人回到了原来的镬耳屋,屋内的学徒正在整理那个黄狮,廖梓豪看到突然大叫。

    “唉,唉!等一下,别急着收起来,我们庾哥说还没摸够呢。”

    苏庾:……

    “来,来,别害羞啊。”廖梓豪拉着苏庾的手让他去摸,嘴里还念起了顺口溜。

    “摸摸狮子头万事不用愁,摸摸狮子背荣华又富贵,摸摸狮子尾顺风又顺水……”

    狮子刚刚在烈阳下表演完,带着一股织物暴晒过后的焦香味,十分好闻,狮子头上的绒毛并不像看上去那样软绒绒的,划过肌肤有种刺刺的酥痒感,十分舒服。

    苏庾摸着圆乎乎的狮子头,莫名觉得很美好,似乎什么烦恼都消失了。

    “怎么样?摸够了没有?”廖梓豪大咧咧笑,“要是还不够,让万叔和朗少再套上给你摸一摸?”

    廖雨林嫌儿子吵闹,揪着他的耳朵把人赶去收拾道具去了。

    “没想到你还会舞狮啊。”苏庾走到苏英朗身边。

    苏英朗上半身穿着红色团服,下半身是点缀着黄色绒毛的裤子和鞋子,整个人连带衣服都汗津津的,正大口大口灌着水,喉结一上一下滑动。

    大半瓶水下去后他才停下,苏庾以为他会跟自己说话,结果他转身就找他的搭档说话去了。

    ……

    苏庾自讨没趣,正想离开,苏英朗又转回来,似是有些不耐烦。

    “别乱走。”

    自下飞机后,苏庾就觉得苏英朗不待见自己,此时憋了一肚子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怼,只能闷闷杵在原地。

    苏英朗两手交叉从下至上卷起上衣脱掉,换上人字拖,然后两手搭上裤腰就那么脱下了裤子。

    蓝黑色的内裤!

    苏庾恰好正对着他,眼睛咻一下瞪大了,他不是没有见过只穿着内裤的男人,但这毫无心理准备来一下还是被惊着了。

    苏英朗神色自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从一个包里掏出毛巾往脑袋胡乱一顿搓,本就不长的黑发被搓得根根竖起,从脖子,手臂,胸膛一路往下擦着汗。

    苏庾的视线不由得跟着他的动作往下滑落。

    他的身材确实很养眼,宽肩窄腰,手臂的肌肉堪称完美,胸膛和腹部没有一丝赘肉,六块腹肌线条明显,随着呼吸起伏充满了力量和美感。

    难怪托起狮头的时候看着那么轻松,站在两三米高的梅花桩上也能来去自如。

    这下盘是有够稳的!

    苏庾欣赏的目光从腹肌继续往下,突然苏英朗擦汗的手停住了,他一怔缓缓抬眸。

    苏英朗正看着他,苏庾脑子一热,脸蛋一红,僵硬地原地向后转。

    结果又看到另一个穿着内裤的男人,正是苏英朗的搭档陈万,他也是浑身的汗,同样用毛巾擦着汗。

    陈万见苏庾那窘迫的小媳妇样,乐笑了,边套衣服边调侃。

    “啧啧……都是男人,怕什么丑啊,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哎呀,不过你白白净净的,长得很帅很秀气啊。”

    “你还好意思笑别人?”廖雨林一巴掌拍他后脑勺,瞪着正在套裤子的苏英朗,“这里是没有更衣室吗,非得大庭广众换衣服。”

    陈万大喊冤枉:“哎呀,廖团,那是更衣室吗?那应该称为蒸笼吧,能把人热脱层皮,再说我们都习惯了,男人老狗,怕条铁咩!”

    “¥#%¥¥#*”

    廖雨林用方言骂了几句,苏庾听不懂,但能听出来是老一辈的粗言秽语。

    盛世醒狮团里大多数是本地人,但他们长期和游客沟通也习惯了说普通话,但说起来还是残留方言的味道。

    “陈哥,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苏英朗突然问,语气很认真。

    陈万一听就知道是在问什么,和廖雨林对视了一眼,无奈摇头苦笑一声。

    “英朗啊,陈哥我今年都三十几了,你看就今天这一场,好几个地方都失误了,想不服老都不行,我也很想跟你拼一次,但真的是有心无力啊,就怕拖你后腿啊。”

    苏庾听得一知半解,但听到陈万说他刚刚好几个地方失误,他这个外行人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只觉得是完美。

    “英朗,你也别这么执着了。”廖雨林劝说。

    “你跟陈万配合是很默契,但是默契这东西是练出来的,你天赋高,这离比赛也还有时间,再搭一个狮头那是分分钟的事。”

    陈万跟着劝说了几句,余光瞥见苏庾听得认真,忽然起了逗他的心思。

    他指着苏庾,打趣说:“我看小庾也很适合啊,标准的狮头身形,娇小灵活,你托举起来也更轻松。”

    “他?”苏英朗嫌弃皱眉。

    苏庾气不过,当即回怼:“我怎么了?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我不行了?”

    苏英朗二话不说走到一旁,拿过来一个狮头就径直往苏庾头上套。

    因为工艺不同,狮头的重量不一样,苏英朗拿来的狮头其实不重,可能也就七八斤而已。

    可苏庾自小就像千金宝贝一样被苏家娇生惯养着,细胳膊细腿的从来没有抬过重物。

    两只手齐上阵才堪堪托起狮头,没一会儿就力竭求饶了。

    对他来说,单是拿住就已经很吃力了,更别说像陈万一样在梅花桩上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还行吗?”苏英朗欠欠一笑。

    才托了一会儿,苏庾就满头大汗,实力已经摆上台面,就算不忿也只能摇摇头。

    陈万乐呵呵安慰了几句就去干自己的事情了,廖雨林笑笑也想走的,忽然被苏英朗喊住。

    “团长,清姨是不是辞职回老家了?”

    廖雨林苦恼一笑开始大吐苦水,清姨是醒狮团的后勤工,因为要回老家带孙子前两天辞职了,不过两三天,训练场就乱成一锅粥一样。

    “你要是有认识的阿姨,赶紧介绍一个来吧,那群小子都快把我的训练场搞成垃圾场了。”

    “行,”苏英朗看了苏庾一眼,“我会帮你留意的。”

    外面传来的雷鸣掌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表演结束了,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换衣服,苏英朗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背包。

    苏庾看着他觉得这人简直是有强迫症,别人用过的毛巾都是随便丢进包里,他还得叠得方方正正才收起来。

    收拾完毕,苏英朗和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人跟上,他回头去看。

    苏庾连忙拉上行李箱跟上,好似慢一步就会被他的目光鞭笞至死。

    刚好是饭点,两人随意走进祖堂附近一家茶餐厅,店里人满为患,各种语言、各种声音交杂着,吵得苏庾神经直跳。

    店内空调风扇齐上阵,还是热得苏庾满头大汗,他见桌子上放着一包抽纸,抽了一张擦脸,结果纸巾屑沾得满脸都是。

    苏英朗翻找他的背包,拿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一张就丢到了桌子上。

    “苏秦有跟你说什么吗?”苏英朗用纸巾擦着面前的桌面。

    苏庾不解,这桌子他刚刚才看到阿姨用抹布擦过的,他也抽出一张纸巾擦掉脸上的纸屑,然后学着苏英朗的动作擦起桌子来。

    提起那个不知该称呼爸爸还是养父的人,苏庾脸上的落寞一扫而过,沉默半晌才回答。

    “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来找你,让你给我找一份工作,然后在这边落脚,说我毕竟是弗城的人,还是回到老家比较好。”

    “这话确实很像他能说出来的,”苏英朗讥笑一声,冷不丁又补充两个字,“无情!”

    无情?!

    当宝贝一样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竟然不是亲生的,这换做是谁都很难接受,所以苏秦不管做什么,苏庾都没理由去怨恨他。

    餐厅服务员过来点餐,苏英朗叽里咕噜跟她说了几句话,转头把菜单递给苏庾问他吃什么。

    “跟你一样吧。”

    苏庾无精打采,早上只吃了一个糯米鸡,实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脑袋又发昏,他猛然想起自己还是第一次体会到饥饿的滋味。

    “那刚刚点的来两份吧,”苏英朗把餐单递回给服务员,又补充一句,“再来两杯柠茶,飞冰,谢谢。”

    “飞冰是什么意思?”苏庾懒懒问。

    苏英朗没有解释,而是突然说起盛世醒狮团的情况,原来他不仅是团里的一员,还是资助人,醒狮团虽然全权由廖雨林管理,但他也有话语权。

    碟头饭很快就上来了,苏庾边吃边听,心道刚刚还爱答不理的,怎么突然这么多话了。

    “……你刚刚也听到了,团里的清姨刚刚离职回老家了。”

    这话一出来,苏庾就觉得不对劲了,但也只是疑惑为什么提到这事,直到苏英朗坦白说想让他去盛世醒狮团接上清姨的岗位。

    “你……让我去打杂?”

    苏庾觉得不可理喻,就算他什么工作经验也没有,也不至于沦落到去打杂吧。

    “你这么理解也没有错。”苏英朗喝了一口柠茶,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苏庾瞬间炸毛:“爸爸说让我来找你,是安排我到你的酒楼工作的,你就让我去打杂?”

    “他是这么说的?”苏英朗问。

    苏庾坚定地点点头,然后就得到了另一个工作——服务员。

    他看着茶餐厅里忙得不可开交的服务员,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为什么非得是服务员,就不能是经理啊?”

    “经理是我。”苏英朗幽幽道。

    “……”苏庾看到了商量的余地,决定退而求其次,“那还有别的岗位吗?”

    “有啊,厨师,”苏英朗掰着手指头数着,“但你不会,财务出纳,你也不会,还有采购库管,你肯定也不会,啊,还有洗碗工,不过……”

    他停下看向苏庾拿筷子的手:“就是可惜了你那么漂亮的手了,所以……”

    他又停下,看向苏庾的脸:说:“服务员,应该比较适合你。”

    苏庾天生冷白皮,眉清目朗,面如傅粉,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精细养着的少爷,白玉似的细长手指惹眼得很,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苏庾撇嘴表示不满,嘟囔道:“那你让我去替清姨打杂,就不可惜我的手了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苏庾把筷子一放,小脾气上来了。

    苏英朗喝着茶,慢条斯理解释:“在我酒楼打工,你的手肯定废了,但是在醒狮团,要求不高,扫扫地倒倒垃圾,整理一下道具就可以了。”

    虽然苏英朗一再强调醒狮团的清洁工要做的事情很轻松,苏庾还是觉得心里有刺。

    离开茶餐厅的时候,苏庾突然明白飞冰是什么意思了,在苏英朗眼里,自己就像柠茶里的冰块,是个碍眼又没有用处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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