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铁锈味渗入鼻腔时，林知夏才惊觉傅沉舟校服下的绷带早已浸透。少年颤抖的指尖陷进她肩头，冰凉的体温与滚烫的泪意交织，在便利店昏黄的光影里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

    “松开。”傅沉舟突然推开她，后退时撞翻墙边的纸箱。他弯腰去捡裁纸刀，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我说过，别靠近我。”

    林知夏攥着渗血的掌心，看他将染血的绷带一圈圈扯开。伤口狰狞地绽放在腕间，像是被反复切割过的旧伤又添了新痕。“我爸说，”他突然轻笑，声音像碎玻璃刮过耳膜，“只有疼痛能让我清醒。”

    雷声碾过云层的刹那，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撞开。几个醉醺醺的男人晃了进来，为首的光头盯着傅沉舟腕间的伤口吹了声口哨：“小帅哥，玩得挺野啊？”

    林知夏下意识挡在傅沉舟身前，却被少年猛地拽到身后。裁纸刀在他指间旋出冷光，雨滴顺着他发梢坠入衣领：“滚。”

    “脾气不小啊？”光头狞笑，“听说傅家少爷在学校是人前的乖宝宝，原来背地里是个——”

    话没说完，傅沉舟已经欺身上前。刀刃抵住对方颈动脉的瞬间，林知夏听见他压低的声音：“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血放干。”少年眼底翻涌的杀意让空气骤然凝固，光头的酒意瞬间消散，举起双手慢慢后退。

    直到那群人消失在雨幕中，傅沉舟才松开紧绷的脊背。他踉跄着扶住墙壁，额角冷汗混着雨水滑落。林知夏掏出包里的湿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脸上的污渍：“去医院吧？”

    “不用。”他打掉她的手，却在看见她掌心的伤口时顿住。绷带散落在地，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渗血的伤口按在自己的旧伤上，“疼吗？”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皮肤上，“这就是靠近我的代价。”

    林知夏疼得皱眉，却没抽回手：“比被你凶好多了。”她对上少年错愕的眼神，“你刚才保护我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

    傅沉舟的瞳孔剧烈震颤，猛地甩开她的手。他转身冲进雨里，黑色校服很快被雨水浸透，背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狂风撕碎。林知夏攥紧沾血的湿巾，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手机震动——是傅沉舟发来的消息：“别告诉任何人。”

    次日清晨，阳光刺破云层。林知夏在校门口拦住傅沉舟时，少年戴着崭新的绷带，校服扣子扣到最顶端，又变回了那个生人勿近的优等生。“草莓大福。”她举起纸袋，“说好的赔罪礼物。”

    傅沉舟冷睨她一眼，却在转身时被她拽住袖口：“昨晚的事，我不会说出去。”她踮脚凑到他耳边，“但作为交换，你要教我数学。”

    少年僵在原地，耳尖渐渐泛起红意。他突然扯开她的手，大步走向教学楼，声音从风中飘来：“午休来天台。”

    天台铁门吱呀开启时，林知夏看见傅沉舟倚着生锈的护栏。他面前摆着摊开的数学试卷，手边放着她送的草莓大福，包装已经拆开。“数列求和。”他用钢笔敲了敲试卷，“错得一塌糊涂。”

    林知夏在他对面坐下，瞥见他绷带边缘露出的结痂。阳光斜照在少年睫毛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你为什么......”她刚开口，就被傅沉舟冰冷的目光截断。

    “不想学就滚。”他把公式推导过程甩到她面前，“错位相减法，三步。”

    时间在笔尖沙沙声中流逝。当林知夏终于解出一道难题时，夕阳已经染红半边天。她兴奋地抬头，却看见傅沉舟正盯着她的侧脸。少年发现她的目光，猛地别开脸，耳尖红得滴血：“笨死了。”

    收拾书包时，林知夏的素描本掉在地上，几页画纸散落出来。傅沉舟弯腰去捡，却在看清内容时呼吸一滞——那是他低头解题的侧脸，是他在雨中颤抖的背影，还有昨晚便利店门口，他失控拥抱她的瞬间。

    “你什么时候......”他声音发颤，指尖抚过画纸上的线条。

    “秘密。”林知夏笑着夺回本子，“就像你藏在绷带下的伤一样。”她凑近他，压低声音，“不过我发现了哦，傅沉舟，你其实没那么讨厌我。”

    少年猛地将她抵在铁门上，呼吸灼热：“别自作多情。”他的手指掐住她的手腕，却在触到昨天的伤口时松开，“离我远点，最后一次警告。”

    林知夏却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踮脚在他耳畔轻笑：“可我偏要当你的光。”

    傅沉舟浑身僵硬，瞳孔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他突然狠狠推开她，转身逃离天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林知夏摸着发烫的脸颊，捡起地上的草莓大福包装袋——里面的甜点早已被吃光，只剩几颗散落的草莓籽。

    深夜，林知夏被手机震动惊醒。是傅沉舟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模糊的照片。画面里是条昏暗的小巷，路灯在积水里晕开血色的光，隐约可见墙角蜷缩着的身影。定位显示在城郊的废弃医院。

    她抓起外套冲出门时，暴雨再次倾盆而下。小巷里弥漫着腐烂的气息，林知夏踩着积水狂奔，终于在医院后巷找到傅沉舟。少年浑身是血，手里握着半截断砖，面前倒着几个不省人事的混混。

    “你疯了？！”林知夏扑过去，扯开他浸透的衬衫。他胸口和腹部布满淤青，绷带又被扯开，鲜血汩汩涌出。

    傅沉舟却笑着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怀里。血腥味混着少年特有的冷香扑面而来，他在她耳边呢喃：“你看，我说过会连累你。”他染血的手指抚上她的脸，“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知夏反手抱住他颤抖的背，泪水混着雨水滑落：“傻子，我早就不后悔了。”她摸到他后背狰狞的旧疤，突然想起苏晴说过的话——傅沉舟的母亲，是从这栋废弃医院的顶楼跳下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傅沉舟在她肩头沉沉睡去。林知夏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迹。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这场救赎之旅，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而漫长。而她，早已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