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午后，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林知夏坐在靠窗的位置，第三排，这是她和傅沉舟约定好的专属座位。此刻身旁的椅子空着，只留下淡淡的雪松香水味，那是傅沉舟身上特有的气息。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思绪却早已飘远。自从三天前那场争吵后，傅沉舟就再也没有来过教室。他总是用学生会的工作作为借口，避开和她的所有交集。林知夏咬着嘴唇，看着窗外的香樟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听说傅沉舟和三班新来的转学生走得很近。"后座女生压低声音的八卦飘进林知夏的耳朵。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数学卷子上的抛物线歪成了扭曲的弧线。窗外忽然掠过一道白色的身影，米色帆布包上挂着的银杏叶挂坠，和傅沉舟钥匙扣上的那片一模一样。
那是沈念安，上周刚转来的插班生。她总是抱着一本素描本，安静地坐在操场角落的老槐树下，垂落的发丝遮住侧脸，直到傅沉舟经过时才会抬起头，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林知夏攥紧了校服的袖口，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三天前的那个傍晚。
那天放学后，林知夏抱着一摞作业本，准备去找身为学习委员的傅沉舟。夕阳的余晖洒在走廊上，为整个校园镀上了一层金色。她路过器材室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轻笑。好奇心驱使她停下脚步，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了让她心碎的一幕。
沈念安踮起脚尖，伸手为傅沉舟整理领口。她的指尖轻轻擦过傅沉舟的喉结，语气带着一丝娇嗔："学长，你女朋友好像很凶哦。"傅沉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往后退了半步。这个动作却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了林知夏的心脏。
她猛地推开门，作业本"啪"地一声砸在地上，纸张散落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傅沉舟，你就这么默认？"林知夏的声音因为愤怒和委屈而颤抖。
"别闹。"傅沉舟皱起了眉，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烦，"沈念安是美术社新来的，我只是在指导社团工作。"
林知夏看着他冷漠的表情，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熟悉的少年变得无比陌生。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作业本，声音冷得像冰："好，那以后我们也别闹了。"说完，她转身跑出了器材室，留下傅沉舟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上课铃突然响起，打断了林知夏的回忆。沈念安抱着画架走进教室，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整个人显得清新脱俗。她径直走到林知夏的桌前，将一本素描本摊开在她面前。铅笔画里，傅沉舟倚着篮球架，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光影明暗恰到好处，将他的侧脸勾勒得无比温柔。
"可以帮我转交给他吗？"沈念安的声音温柔得像浸了蜜，"毕竟你们是...曾经的同桌。"曾经两个字被她刻意加重，仿佛在提醒林知夏什么。
林知夏盯着画中傅沉舟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自己给他吧。"说完，她低头继续做题，不再看沈念安一眼。
放学时分，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远处传来阵阵雷声。林知夏收拾好书包，慢慢走出教室。在校门口，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傅沉舟站在那里，沈念安正踮起脚为他戴上耳机，粉色的耳机线缠绕在两人交叠的指尖。
"傅沉舟，你到底什么意思？"林知夏举起素描本，纸张在风中哗啦作响。傅沉舟的目光扫过画作，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翻她东西？"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得林知夏眼眶发酸。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无尽的讽刺和悲凉："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沈念安惊叫一声，躲进了傅沉舟的伞下。林知夏站在雨里，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将伞倾向那抹白色的身影。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角，咸得发苦。她想起去年暴雨天，傅沉舟把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自己淋着雨送她回家。那时他说："我的伞永远偏向你这边。"
深夜，林知夏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傅沉舟发来的消息："明天校庆，学生会需要帮忙。"她盯着对话框，输入框的光标闪烁了许久，最终还是删除了所有文字。
第二天，校庆活动在礼堂里热闹地进行着。林知夏站在角落里，看着傅沉舟和沈念安并肩调试音响。女生仰头和他说话时，发梢扫过他手腕的旧疤——那是为她挡篮球留下的伤。
"知夏，帮我拿下颜料盘。"美术社学姐的声音传来。林知夏转身时，不小心撞翻了沈念安的画架。未干的油彩在地上晕开，画面里傅沉舟的脸被颜料覆盖，只剩那双淡漠的眼睛。
"你故意的！"沈念安的尖叫惊动了全场。傅沉舟立刻冲了过来，眼神中满是关切。林知夏蹲下身，默默地收拾着碎片。锋利的木刺划破了她的指尖，鲜血滴在狼藉的画布上，像一朵盛开的红梅。
她起身时膝盖发麻，却努力站得笔直："傅沉舟，我们分手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喧闹的礼堂里清晰可闻，"就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
礼堂的吊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林知夏在混乱中转身，泪水终于决堤。原来有些承诺，比暴雨中的纸伞还要脆弱。
校庆结束时，雨还在下。林知夏一个人走在空荡的走廊上，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傅沉舟手里攥着创可贴，伞柄上还挂着沈念安的发圈。"我和她真的只是..."他开口，却被林知夏抬手打断。
"不用解释了。"她将银杏叶钥匙扣放在窗台上，转身走进雨幕。雨滴打在脸上生疼，却比不上心里的钝痛。香樟树在雨中摇晃，恍惚间又回到初遇那天，少年倚着树干冲她笑，阳光透过枝叶在他睫毛投下细碎的影。而现在，那些温暖的画面，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冲刷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