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个好女子

    “你骑我的马吧。”我从马背上下来,让娇儿自己上马,看她笨拙的姿势,心里想着将军之女也不过如此。

    雪山密林内,一个皇子背着箭筒,一个贵女骑在马背之上。

    “不用怕了,这缰绳我牵着,不会再有刚刚的事情发生了。”

    “你的胳膊。”娇儿在马背上,哭唧唧的用手指着我的胳膊。我随着娇儿的手指的方向将视线落在了我的左肩之上。

    鲜血在一点一点的从里面染了出来。

    一定是刚刚牵缰绳的时候太用力了,伤口撑开了却不知道。

    “沈姑娘,能帮我个忙吗?”我的声音不似刚刚那般温柔。

    “什么忙?”

    “我刚刚救了你,还请你为我的肩膀保密。”

    “我不会讲出去的。”沈娇儿很肯定。

    我牵着马点头,我也说不明白,怎么就能信任马背上刚刚见过两次的女子?但我别我选择,肩膀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与谁讲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别无选择,说与不说都是麻烦,若可以,还真的希望沈娇儿可以为我保密。

    以身入局,胜天半子。

    没有马匹,在雪山里行走的更慢,好在六弟及时的赶了过来。六弟无心在朝堂之上,但对骑射要比我精通许多。我警觉的查看他身后有没有随从跟来,他骑马箭术都很快,林子中只传出来一匹马蹄乱踏的声音,六弟赵衍一人出现在我和娇儿的面前。

    “五哥!”六弟的声音明亮温柔,谦谦公子一般,若不是皇子,他或许会是个京城贵族中人们所追捧的公子。可他偏偏是个皇子,身边所有人的接近和离开都充满着算计和诡计。

    “六弟,你怎么回来了?”我将肩膀上带有的衣服掩藏起来,衣服并不算平整。

    “许久寻不来你,我就回来了。”六弟赵衍看着我在马下,又看了看马背上的娇儿。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马惊了。”我边说,边把头扭过去看马背上的娇儿。

    六弟急忙解下身上的披风,不忘抖掉上面的浮雪给沈娇儿披上。

    “我没有别的想法,这披风你先用上,林子里冷,你个姑娘家,一定是吓坏了。”

    看着六弟关切的模样,我心生笑,皇室家族中唯一的善土,便是我的六弟赵衍了。

    看着马背上的娇儿,这才发现她一直都在瑟瑟发抖,强忍着打斗的身体不让我发现,明明是个女娃子,却还真是倔强。

    我在林子里穿的本来就薄,也没有带什么披风那样的东西。想着是我考虑不周让娇儿一个姑娘家受冻着么久,难免心中有些自责,也莫名其妙。

    在我看来,娇儿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我无意去接。

    “你是六殿下?”娇儿十分聪明,试探的发问。

    六弟赵衍爽朗的笑,就像雨过天晴中的明媚阳光。

    “是的啊,我们见过的,在宫宴上。我们是平辈,不用拘谨的,随意些。”

    六弟笑着也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和我一同在雪地上行走。

    我走的不快,牵着的缰绳传来娇儿的颤抖。许是冻坏了要。

    我们男孩子不怕,但寒冷对深闺中的女子来说,却是难熬的厉害。

    “六弟。”

    “嗯?怎么了,五哥。”

    “你和沈姑娘先骑马回去吧。”

    “可你没有马,这还有很远的路啊。怎么回去?”六弟担心的看我。

    “你帮着沈姑娘牵着马绳慢慢走。等我遇到随从就回去了。给父皇说,我的衣服脏了,先回钰德院了。”

    六弟赵衍看这马背上的女子,又看看并肩而站的我。

    “那好吧,那你路上小心,早点回钰德院。”

    六弟上了马,轻牵着沈姑娘的马绳朝着林子外面走。

    看他们走远了,我才轻靠在一颗大树下休息。

    体热让我忘记了寒冷,呼吸也似乎加快了一些。

    最无助的时候,肩膀上的旧伤也隐隐作痛的添乱。

    “殿下,殿下。”远处有声音,似乎是在唤我。

    一个随从在林子外面牵着马跑了进来。

    “六殿下说了,让我们来林子里寻您。”随从应该是看猎场的老奴,面生的很。

    双腿有些冻僵了,牵着缰绳趴在马背上。

    赵璇对着下人说道:“我不回去了,你回去禀报就说我回钰德院了。”

    骑着马,穿过了林子,也绕过了暖帐。我第一时间并没有回钰德院,而是先去了民间的医馆。

    头等大事是要处理肩膀上的伤口。

    南市有一个医馆名叫回春堂,我身上的伤都在那里看的。

    我在后院把马拴好,穿过后院来到了偏堂。

    老师傅名为冯慢,是个顶厉害的医者。与我的母家有些渊源。

    “冯叔。”

    “璇儿,昨天晚上你走的急,我一晚上都在担心,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

    一老者,冬日里只穿了一件青袍进来,白发白须一脸愁容,实在是担心坏了眼前的少年。。

    “冯叔,您看看吧。”

    我将外袍脱下,内穿的衬衣已经□□涸的血液将衣服紧紧的黏连在伤口上,我脱不下来。

    冯慢用盐水把伤口打湿,我忍着痛。

    “哎呦呦,你怎么弄的啊,我记得昨天已经帮你止住血了啊?”冯慢一脸的纠结,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有些犯难。

    似乎这血肉模糊的不是我,反而是他。

    “孩子,你忍着点,我得把烂肉给你去掉啊。”

    “嗯。”我默默点头,忍着剧痛。医者手中的小刀镊子不停的摘除着伤口上的烂肉,血流如注。很显然,我内穿的薄衫沾满了鲜血,不能要了。

    “璇儿,麻沸散熬好了,喝完我们再继续吧。”

    冯慢让学徒们把煎好的汤药端进来。

    “冯叔,我还是不喝了,一会还要回钰德院。我怕喝了会耽误骑马。”

    看着端来的汤药,喝了也许不会那么疼,但避免不了会头脑晕胀。今日刚从骞赛猎场回来,晚上免不得还要有一场酒宴要麻烦应付。

    冯慢为难的看着汤药,又看看坐在椅子上一身是汗的我。“那好吧。”

    等我从医馆出来,天色已经见黑。冬日里天黑的早些。

    回到钰德院的时候,我的房间内,六弟赵衍已经等我多时。

    “六弟。”

    我的外袍脏了还没来得及换。

    “你去哪了?不是说回钰德院的吗?我送完沈家姑娘就来找你,父皇哪里我都是告假而退的。你怎么回来的比我还晚?”

    赵衍蹦跳的到我面前,我确实也是累了,无心理会。

    “哥。你怎么了?”赵衍喋喋不休。

    “哥!你发烧了?”

    六弟抓着我的肩膀,才察觉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脸也是红红的。

    “嗯。”我点头,卸力的欲要倒在六弟赵衍的怀里。

    “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啊!”赵衍的声音慌张,我第一次见他慌成这个样子。

    “我没事的。”安慰着赵衍。

    赵衍把我搀扶到屋内,我说我要自己换身衣服,他就在门外等着我。

    衣服还没换完,屋外就传来了一阵对话,听声音是三哥赵琦和四哥赵笉。

    三哥赵琦说到:“六弟,你五哥在里面吗?”

    “怎么了?三哥。”赵衍反问道。

    “没什么,太子说晚上准备了吃食,让我们去聚聚。”

    如果是太子的邀请,做皇子的没有理由推脱。

    “好,骑马去还是坐马车?”六弟赵衍试探的问着三哥赵琦。

    六弟他应该是怕我会再次吹风受凉,才特意的问要不要坐马车。

    “何意啊,六弟?”赵琦坏笑的看着六弟赵衍

    六弟赵衍笑嘻嘻的摸着后脑勺,“想坐马车,围猎了一日,多少有些累了。”

    “吼吼,还是六弟会享受,那我和你四哥哥就去备马车,你和五弟要快点啊。”三哥的性格很随意。

    “好的。”六弟应下。

    钰德院外,三哥四哥一个马车,我和六弟一个马车。

    “哥,在围猎场受凉了?”

    马车内,我穿的很厚,下人们准备了暖炉,并不冷。

    “嗯,晨的时候衣服穿少了。不过,现在没事了。”

    六弟看我说的轻松也放心了下来。

    “五哥,围猎场上的沈姑娘,你还有印象吧。”六弟赵衍试探性的问我,我看他却面如桃花一样的绯红一片。

    不免的又忧虑了起来。

    “怎么了,六弟。”

    “那姑娘是丞相孙女,镇北侯女儿。若是能得到姑娘偏爱,何尝不是一步登天?”

    六弟说的兴高采烈,我听的心灰意冷。

    “六弟,你我身为皇子,怎可想着攀附女子家势以谋利益?”

    六弟的兴头没有退去,反而教育起我。

    “五哥哥,抛开家族势力不讲。那沈姑娘的姿色也是超群的。说不上美丑,就是让人感觉的舒服,让人感觉的美好。尤其她的言行举止,动作轻柔,不做作也不粗狂,就像是文武双全的一样。”

    我烧红的眼睛布满血丝的看着我的六弟。

    他很危险,他不会权谋,却坠入爱河。

    我警觉的问着六弟:“你喜欢她吗?”

    六弟眼神闪动起星光点点,我心底顿感不妙。

    “五哥,沈娇儿是个好女子,若是可以和她相守一生,也是善事一桩。”

    我本想说一些难听的话,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不愿说给六弟听,只好又说到:“六弟,看人看事,还是久一些比较稳妥。”

    六弟赵衍接着说道:“五哥,沈娇儿人不错的,我送她回家去的时候,她一直都在打听你,似乎很是好奇你。”

    “打听我?你我都是皇子,有什么好奇我的?”我心生狐疑,不愧是将女之女,丞相之孙。莫非是因为我肩膀上的旧伤让她生疑?她那可不是什么好奇我的为人,而是要算计我的前途。

    六弟赵衍接着说:“她好奇所有皇子的品性,唯独到问你的时候,她多问了一句。”

    “多问了一句什么?”

    “问你喜不喜欢和桃花酒,我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我本警觉的情绪,被六弟的回答也弄的莫名其妙了起来。

    “你告诉她了?”赵璇问。

    赵衍说到:“我没告诉他。”

    桃花酒?为什么偏偏是桃花酒?我对桃花过敏,宫廷内外与我亲近的人都知道,不算是秘密。

    东宫内,庭院内的梅花修剪的喜人。钰德院和太子的东宫相比,简直一个是神仙居所,一个是百姓之所。

    院内有蜿蜒水道,湖中央有游船戏台。石灯笼五步一盏,高墙上的香油盏跳着火光散着清香。

    寒气荡然无存,全然是热闹纷繁。我们做皇子的,时常回去太子赵恒的东宫走动。但今日这般实属少见,都快要比除夕迎春之夜还要热闹。

    晚宴上,我和六弟坐在一起,我不想喝酒,低头吃着白日里打猎回来的烤肉。

    太子笑盈盈的坐在晚宴中央的主人位上,“五弟,不急吃,好有贵客呢。”

    我被太子说的一愣,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前却立有一个女子。

    不似白日里那样娇羞,月光下她穿着青蓝色的长袍,徒填了几分清冷。

    “沈姑娘?”

    只见沈姑娘倾身行礼,赵璇看的发愣,小声嘀咕:“何意?”

    “多谢五殿下白日里的出手相救。”沈娇儿亲身行礼,不卑不亢。

    赵璇越发的看不懂眼前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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