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村子里的陈设就像几十年代的农村,泥土路、土灶台、烟囱,家家户户豢养鸡鸭鹅,村子后头是一亩亩田地,种了满满的农作物。

    虽说陈旧,但绝不像昨晚看到的那般荒凉破败杳无人烟。

    夏临从行李箱里翻出一瓶漱口水闷了一口,边咕噜咕噜边细细打量堪称焕然一新的小楼。

    与昨晚破败满是尘灰和蜘蛛网的样貌不同,小楼还算得上整洁,一楼是桌椅和供桌,供奉着不知哪方神佛。二楼是休息的床榻,而他们就在二楼的床榻上醒来。

    崔焱和乔溯不在二楼,夏临安抚了下有些害怕的两个女生,收拾了下准备去找乔溯。

    昨晚上是他守的夜,如果说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乔溯了。

    下了楼,恰逢一对中年夫妇进了屋子,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包子,朝夏临笑着道:“醒了啊!那俩姑娘起了没?起了就一起来吃早饭!”

    夏临一脸茫然,但还是笑着应和。中年夫妇身后端着粥的乔溯和崔焱进来,乔溯像是看出了夏临想问什么,对他使了个眼神,把粥给他示意他先吃饭等会儿再说。

    崔焱上楼把两个女生喊了下来,几人围坐在桌前吃早饭,中年夫妇很热情,可他们几个的笑都有些勉强。

    饭后夫妻俩去忙农活,让他们五个自便。待他们一走,夏临就拽着乔溯皱着眉问他:

    “怎么回事?”

    “灵异事件。”乔溯无辜一摊手,“说实话,叔叔阿姨从二楼下来问我‘孩子怎么起这么早’的时候我也有点懵。”

    夏临觉得这人属实不着调,“帅哥,你不会守夜的时候又睡了过去吧?”

    “我还没这么嗜睡如命。”说完打了个哈欠,这话确实不太有说服力。

    “不过呢,刚刚做早饭的时候我有跟夫妻俩聊过,套出点话。”

    乔溯坐在门槛上,指了指外面来往的人群,「13路」的「乘客」混在衣着朴素的原住民中,格外显眼。

    “据夫妻俩所说,我们是来乡下扶贫的青年,暂时借住在村民家。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大概是八九十年代一个深山的村子,远离城镇,封闭又落后。”

    “八九十年代?”要真是这样,那他们一觉醒来穿越到三四十年前了。

    又或者不是穿越。

    夏临手不自觉把玩卫衣上的抽绳,蹙眉沉思。

    从他们上了那辆不该存在的「13路」公交车开始,就已经不在原本的现实世界了。「十三号站台」就像是一个大门,而「13路」则是传送媒介,将他们这些倒霉蛋传送到另一个诡异的世界。

    第一夜的荒凉村落是因为数据没加载成功还是别有所指,根据目前他们所有掌握的还无法看透,只能看今晚是否有异变。

    与此同时,他们手臂上的「倒计时」也是个麻烦,时间也是一个限制条件。

    要抓紧了,昨晚已经睡了六个小时,养精蓄锐之后,他们要在剩余的六十四个小时内找到这一站的「站长」。

    夏临一开始思考就有些忘我,回神要和乔溯商讨下一步计策,正正捕捉到乔溯从他玩抽绳的手上移开的目光。

    乔溯轻咳一声站起身,还没开口就被一个巴掌糊了一脸。

    夏临的手白皙纤长却不显柔弱,骨节分明,遒劲有力,他最是引以为傲,爱装逼是人之天性,夏临最爱不经意展现他绝美的手。

    “哥知道哥的手好看,别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看昂!”

    “………”

    乔溯翻了个克制的白眼,拍开夏临的爪子,对身后更为靠谱的几人道:

    “村子很大,大家分头行动,最好不要单独走。主要观测村子里的分布和地形,同时记住哪些人家有「乘客」暂住。”

    几人认真点头,听到后半句纷纷一愣,十分不解为何要去关注其他「乘客」的住处。

    “这很重要吗?是不是和找到「站长」有关?”

    崔淼疑惑开口。

    乔溯没有直说,只是让他们注意就对了,总会派上用场。

    五个人分为两组,徐念崔淼崔焱三人一组,夏临乔溯一组。

    夏临和乔溯的想法一样,先出村子看看附近有没有类似公交车站台的地方。虽然可能性渺茫,但人这种生物向来是不亲眼所见不死心。

    出乎他们所料,昨夜来的那条路已经不见了。「丰山村」外是一片黑蒙蒙的浓雾,伸手不见五指。

    夏临想开着手电出去一探究竟,被乔溯提溜着后衣领拽了回来。

    “你学分修不满了?”

    大学生夏临虽然满头雾水,但自觉不能被看轻,“怎么可能!区区学分而已,我怕这?”

    “哦,这样啊。”乔溯装模作样一点头,叹道,“我还以为送死可以加学分,所以你才那么积极呢!”

    夏临:“………”

    夏临把快翻上头顶的白眼翻回来,郑重其事地看着乔溯:“其实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乔溯懒洋洋地掀开眼睑,示意他请便。

    夏临求知若渴虚怀若谷声声泣血,“你说话这么阴阳怪气,就没被打过吗?”

    “没有,”乔溯领着夏临往村子里头走,说话的语气要多欠揍有多欠揍,“目前还没有遇到打的过我的,大学生你可以试试。”

    虽然夏临很想教会这王八蛋好好说话,但在他观念中没有和队友内讧这件事的存在,因此哪怕内心无比遗憾,也只能期待这些子破事儿赶快过去。等他和乔溯不用被捆绑一块,自己一定要把他摁在地上捶。

    村口有一个很大的池塘,池水幽静,深不见底。

    夏临步伐停住,眨了眨眼探头去看池水,还没看清什么就被乔溯揪着后衣领从岸边扯了回来。

    “大学生,你是属金鱼的吗?七秒一到记忆自动重置还是看到水迫不及待要下去畅游一番?”

    夏临“嘘”了三次都没拦住这货的嘴炮攻击,仰头六十度等他阴阳完才开口。

    “我发现这个池塘不对劲,”夏临把双手缩进袖子里,抄着胳膊蹲在岸边,朝池塘方向扬了扬下巴,“说起来你不相信,我这个人呢生来感知敏锐,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格外敏感。这池塘底下绝对有东西,而且还不少,连带着周遭都是一片阴冷。”

    村子里的池塘养着鱼和莲藕菱角,这个季节莲花已经败了,但正是菱角成熟的时候。菱角根叶浮在水面,几条鱼游过岸边,朝姿势怪异蹲着的两个男的吐了一串泡泡。

    “这水里的生物长势惊人啊,”乔溯手欠扔了块石头,正正砸中那只肥鱼,“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养过鱼!”夏临站起身活动一下腿,踢了踢乔溯的脚,指着远处攒动的人群,“走,哥带你去向村民们请教养鱼大法!”

    乔溯轻笑声,看他一眼不说话,拨了拨脑后皮筋上的小狐狸,自顾自迈开长腿向人群走去。

    人群那头是崔焱他们仨,夏临正准备打招呼,注意到崔焱的眼神,果断闭上嘴拽着乔溯往人群后站了站。

    人群吵嚷的中心是一处房屋,几个大汉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五花大绑拖了出来,塞进一个竹条编的长笼子里。

    村民或男或女,老老少少,围在女子周边,烂菜叶鸡蛋壳石头纷纷砸在她身上,扭曲着脸指责她怒骂她“娼妇”“贱人”“不守妇道”。

    几个男人扭打着从房屋里出来,被围攻的那个看衣服是13路的「乘客」,身形高大,狠狠推开扑过来的村民,怒骂:

    “我他妈的就借住一晚,什么都没有,你们是不是有病!”

    可没有村民听他的怒斥,举着镰刀锄头就冲上去,嘴里还骂着“奸夫”。

    见要出事了,夏临也做不到继续冷眼旁观,他想来自诩热心市民,更何况对方和他也算是同一辆公交车的交情,自然做不到看着他在这鬼地方丧命。

    只是刚迈出一步就被身旁的乔溯抓住了手腕。

    “要死人了乔溯!”夏临甩开乔溯的手,指了指躁动的人群,难得脸上没了嘻笑,“我做不到明哲保身,但如果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波及你们,无论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你也别拦我。”

    他们现在处境不明险象环生,最好的做法就是谨慎而行。可夏临在一个正常的环境生长这么多年,很难一瞬间就做到冷血无情对他人死活漠不关心。

    可能在这个鬼地方待久了,他也会变,但至少现在不负本心。

    甩开乔溯的手,夏临准备上前,被揪住衣领拽了回来。

    “我不都说了……”

    “我去。”

    “……啊?”夏临茫然,一时间不知道乔溯是不是在骂人。

    “我说我去救人,你管好你自己。”

    夏临只觉匪夷所思,明明是自己热血上头,到最后反倒是旁人替他出头。

    奈何他二人都没有出头的机会,拉扯间突生异象,那头的人群有人大喊了声“死人了!”

    夏临一愣,强烈的不详感涌上心头,拉上乔溯就挤进人群。

    人群正中央,一中年女子抱着个满头满脸鲜血的中年男人嚎哭,样貌熟悉,竟是夏临他们借住的房子主人。

    只是早上还一桌吃饭,现在就生死两隔。中年女子一改温和热情,嘶吼着要把狗男女投池塘淹死。

    身形高大的「乘客」也打红了眼,冲上去和村民又扭打起来,鲜血染红一片泥土地,不知道又闹出多少人命。

    “你不是好奇村口池塘里的生物为什么长势喜人吗?”被乔溯拉着往回走,夏临心中明了,接下来失控的局面不是他能掺和的了。目光落在被抬着走的竹笼,嘴角的笑不知有几分真假。

    “你看,答案这不就来了?我可真是未卜先知,带你探寻真理来了。”

    “你该清楚,我们都不是神,保住自己的命就够了,救下所有人是奢望。”乔溯看他,话中意有所指。

    “我知道啊,”两个成年的男人身高腿长,没多会儿就走回了借住的小楼,肩并肩坐在门槛上,看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沉默片刻,夏临才轻声开口,“我只是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天快黑了,”夏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拍拍屁股又是一条好汉,“今晚是关键,做好准备!”

    等到崔焱三人回来,夏临跟他们说了当晚的安排。

    “今晚我跟大学生去下午那户人家查看一下情况,这个地方任何突生的异变都有可能关系到如何找到「站长」离开这里,所以不容忽视。”

    乔溯说完,发现对面三个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愣了愣才想起来,这三位都是大学生,忙清了清嗓子找补。

    “夏临,你跟我去。崔焱负责保护好徐念和你姐。”

    见没人出言反驳,乔溯打算起身找个地方睡一会儿,给晚上补充精力。一直低头沉默的崔淼犹豫着举手:

    “那什么,我可能知道一些事,关于今天下午发生的。”

    “那个「乘客」所住的那家主人,是个失去了丈夫的妇女。寡妇家里收留一个男人,村民都认为这是不守妇道的行为……”

    “但是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啊!”夏临蹙眉。

    崔淼苦笑,“极少有人会去管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苟且了,人们只看得到结果。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就一定有什么。世间对女子向来苛刻,我当初为了论文了解过一些偏远地区的民风民俗,那里无一例外认为女子一生该以贞洁为上,一旦丈夫去世当终生守寡,所以无数女子在逼仄的瓦房孤独终老。”

    夏临突然想到了抱着丈夫哭嚎的女主人。

    “如果这么说的话,今晚我们三个男的都不能留在屋子里。”

    下午的那个「乘客」因住在一个寡妇家里,所以触发了死亡机制。按照这么算,那么这个刚刚死了男主人的小楼是绝对容不下他们三个男性的。

    乔溯从口袋掏出一把折叠军刀递给徐念,郑重道:“辛苦你了。”

    折叠刀在徐念手中灵活转动,她抬眸笑了声,道:“就算打不过我们也知道跑的,不用太担心。”

    不多会儿太阳就落了山,黑暗笼罩住这座与世隔绝的丰山村。

    徐念与崔淼坐在床边,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墙壁由干净平整变得破旧不堪,布满裂纹和蛛网,一时被这诡异的一幕震得说不出话。

    徐念用力握了握手上的折叠刀,找回些许勇气,安抚着身旁脸色不太好的崔淼。

    “休息一会儿吧,我守夜。”

    崔淼摇了摇头,强扯出一抹笑来,颤抖的嗓音却暴露出她的恐惧。

    “哪有让你一个女孩子守夜的道理,我和你一起,两个人不害怕。”

    白日里鸡犬相闻的村子一入夜就陷入一片死寂,了无生机。

    崔淼和徐念两个女孩抱膝坐在一起,时不时交谈两句,缓解恐惧。

    倏忽一丝异响被捕捉,崔淼对徐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站起身找寻声音的来源。

    “沙——沙——沙——”

    顺着满是尘灰与木屑的台阶走下楼,崔淼扒在楼梯口转角的墙壁后,打开手机手电筒,一点一点照过漆黑的一楼。

    在灯光照过一楼的角落时,一股寒意从后脊直冲脑门。

    崔淼握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两腿发软,张了张嘴,还未发声就被徐念一把捂住,带着轻手轻脚回了二楼。

    闪烁而过的灯光惊动了一楼角落的一团「黑影」,「黑影」攒动两下,慢慢回头,露出一张肮脏苍老的脸,花白杂乱的头发遮盖下是双没有眼珠的眼睛。

    「黑影」的脚底下遍布抓痕,它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用那双干枯的手一遍遍抓挠水泥地,抓到指甲盖翻起,鲜血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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