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处有一只白鹤轻掠过,朝后山更深处飞去,不知飞到何处,有突然消失不见,仿佛进去了另一个空间。
柳司源被这个清冷的仙人困于此处,身上被雷电击中,他感到有一丝酸痛,灵力一时竟聚集不起来。
前半生游历的经验告诉柳司源,修仙者都是道貌岸然的,脸皮薄,不屑于出阴险的招数;真正难缠的是那些死缠烂打的魔修们。
可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清冷仙人竟然会用下药这样无耻的手段将他给困于此处!更没想到,这仙人不仅用,还用的如此坦荡。
做出了如此卑鄙的事,竟还想将他困在这里?!
柳司源不是傻子,虽然他不知道这仙人的目的是什么,可留在此处任人宰割绝不是个好决定。
可从方才那道雷击咒可以看出,对方强地离谱,结界也与寻常他所见的不同,直接与对方打不仅打不过,反而自讨苦吃。
不过这仙人只是将他管于此处,目前为止,并未有要害他的动作,而且听方才这仙人与他人通信来看,这仙人并不想与他通信的人知道他来过这里。
不直接取他的性命,又向人隐瞒他的存在,定是对他有所图,有所图,便不会轻易杀他。
况且,就算要杀他,他也有自保能力,只是...万不得已,柳司源并不想将那能力暴露在外人面前。
辗转一番后,柳司源决定,先假意顺从对方,顺便查清楚对方留他的真正意图,日后再找机会溜走。
谢离眠看着被雷击中的柳司源,好言相劝:“此雷为渡劫雷,可披散金丹以下修士的修为灵气,你最好莫要再尝试逃走。”
柳司源简直想骂人!却又愈发觉得此人可怕——此人竟然能将渡劫雷化为己用,简直匪夷所思。
柳司源受制于人,又对此人一无所知,上山之前他还并不知道这山上还有这号人物,他咬牙忍气吞声道:“能为仙人效力是我的荣幸。”
简直不要太屈辱。
谢离眠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件冰丝蝉衣,朝柳司源扔去,略微嫌弃道:“将你那身破烂的衣服换去,三日后同我去见见阿梅。”
柳司源的衣衫竟是已经被方才的雷击地缺三少四,仔细闻,空中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烧焦味。
柳司源虽不至于衣不蔽体,却也没好到哪去。
毕竟他可能还得在这待上半月有余,谢离眠自是不愿他整日穿着那褴褛的衣衫在他眼前乱晃的。
谢离眠觉得,他的眼神真像一只灵力丰沛的野狼,在伺机等待着一个一刀制喉的机会。
柳司源单手接过谢离眠抛过来的衣物,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我名柳四,残花败柳的柳,四海为家的四,敢问仙人尊姓大名!”
柳四?
谢离眠想到先前阿叔一弟子操着一口浓厚的方言同他的解释——“为啥叫王五?害,俺被师傅带来这凌云宗前家住一小村,安们哪儿的都以家中排行为取名儿,俺在俺们家排行滴五,就叫王五喽。”
谢离眠好奇的问翻道:“家中排行老四否?”
柳司源:......不,我只是名中含‘司’。
但这话不可能同仙人解释,柳司源只好落寞道:“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父母,被一好心人抚养长大,他初四那天在一棵柳树旁捡到我,便给我取名柳四。”
谢离眠瞥了一眼柳司源,转身拿起石桌上的白鞘剑,缓缓道:“我名谢离眠,唤我大名即可。”
而后便走出洞穴,让柳司源在洞里更衣。
待柳司源更完衣后,发现谢离眠竟然把洞口的结界解除了。
倒也不奇怪,结界只是摆设,结界上那雷击咒才是下马威,他谢离眠在用那渡劫雷警告他,他逃,便只有修为散尽,死路一条。
闲着无聊,柳司源便索性在周围转转,毕竟他没忘了他最初是来偷灵草的。
既来之则安之,柳司源看的很开,此处灵力丰盈,势必有许多茂盛的灵草,万一他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找到上品绛珠草。
上山前,他去掌易阁抵挡东西,有位客人在掌易阁重金求这上品绛珠草,柳司源好奇看了一眼,就被这神圣的金银险些给亮瞎了眼。
绛珠草顾名思义,结了绛红色,珠子般果实的草。整株草对修士最有用的便是那红色果子,丹修最爱以它入炉,配以其他几门灵草,可炼就增气丹,修士服用后可短暂维持更高一层的修为。
一般中品以下的绛珠草就足够入炉炼成一颗上品增气丹。中品以下的绛珠草好找,可上品的却是千金难求。
柳司源怀着“不拿白不拿”以及“此行不虚”的心态,拿着装灵草的储物袋去挖灵草了。
秋云遍空,雾绕半山,空气中泛着些许泥土的潮湿,这俨然是雨后之兆。
可怪就怪在,谢离眠所居住的洞穴方圆百里,仍是晴空当照,鹰飞雁落,空气仍是干爽。
这世上不是没有一边下雨一边晴天的奇异之景,卜算天气的人还给这种现象取名为“阴阳雨”。
光凭这一点不会让柳司源感到不对劲。可值得深思的是...
柳司源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这云半边黄晕半边白染,分割的十分怪异。
柳司源随手将一枚蛇果碾碎,在衣摆处擦去溅出的汁液。
“柳四,你来此处作甚?”
是谢离眠找过来了,柳司源毫不在意地举起灵草储物袋,在谢离眠面前晃了晃,:“喏,这不是不忘初心,来采些灵草,你不介意吧。”
谢离眠没说什么,只道:“回去罢,此处灵草虽多,品质却不好,你这趟算是白来了。”
“也是,这地方雨点儿子都打不到一处去,也养不出什么上佳灵草。”
他摆了摆手,越过谢离眠:“走了,好仙人。”
回到洞穴后,谢离眠在运功打坐,二人只隔一个屏风。
柳司源觉着,谢离眠真是清心寡欲,他在人间见过太多人,遇见过太多事,谢离眠算是迄今为止最为奇特的一个。
就看着住所,常年住在洞里也就罢了,正个洞一入夜便黑的不见五指,亥时后便不许打灯。
洞里唯一张石桌,桌上摆放那把雾绪剑,一个石板凳在不远处搁者,再有一切面平整的巨石,那是谢离眠平时打坐的地方。
洞很大,这就显得这洞里十分空旷。
修仙需要静心,环境僻静对长时间屏气凝神有益,可,空即是静,静即是空,过静而犹空,过空则犹乱。
这么空旷的地方属实养出了谢离眠这样枯燥乏味的性子。
柳司源估摸着,离亥时还有三刻。初春天黑的慢,此时的洞外只是微暗,月牙儿尚在半空。
他起身,朝着洞外走去。
然而刚到洞口,便听见谢离眠开口:“你去哪儿?柳四。”
“放心,我不逃,再说我也逃不走,你不是在我身上施了咒?我就算逃出去,你不也能追踪到。”
谢离眠没有说话,他确实给柳四施了追踪咒。
“你性子太洒脱,没有追踪咒我怕日后找不到你。”
“说来,我还未问过你,你为何一定要我就在此处?”
谢离眠没有回话,他只是默默起身,越过屏风,与柳司源相望。
柳司源本来也没有指望他告诉他,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
他把握着手中的储物袋,从中取出几个石狮子,摆在了洞口充当门神。
他碎碎念道:“这可是之前我好不容易从偃河那边太守家门口偷过来的,为了这个石狮子,我还被通缉了三个月!天这家伙是多有钱,通缉了我三个月,不就俩儿石狮子吗?!”
谢离眠有些好奇:“你为何去偷别人家的石狮子?”
“我进偃城那天,你知道通关文书花了我多少银子吗?我拿着通关文书去城门,结果人家不认!偏说我那是假的,他们是有眼疾吗?那文书上明明有官府盖的文章。”
“这和太守又有甚关系?”
“和他关系大了,哎!那个狗官,看上了我新得的一个明珠簪子,故意命他手下人拦住我,再让他管事装作官府内部人,用那甚么破文书换走了我簪子,呸!好一个仙人跳!”柳司源愤愤道“若是你以后出门,千万记得,财不外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