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幼儿园当过一段时间保育员,好像是见过你。”阿姨说话也很温蔼,确实像容易亲近孩子的。
“好。”沈玉濯没多说什么,上了楼,老吴松了口气,看来少爷真是不一样了。
这位阿姨适应得还挺不错,不仅能把安排的事做好,还能做一手好饭。沈玉濯之前又回到了什么东西都吃两口就放下,现在阿姨准备的他能多吃一点了。
沈玉濯用勺子碰了碰碗的边缘,看到上面沾了一些白色的碎块和粉末,他问道,“这是什么?”
阿姨认真回答,“是花生粉。”
沈玉濯闻了一下,确实有轻微的坚果味道。
“少爷,是有什么问题吗?”老吴在一旁问道,他是亲眼看着阿姨把花生弄碎放上去的,要是出了问题他也有责任。
沈玉濯摇摇头,“我不喜欢这东西,下次别放了。”
“好的。”阿姨点头。
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不上学时沈玉濯会溜出去见荆衡,也会像往常一样去山上的木屋。
月季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沉寂在屋子里。
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好,但可能是沈玉濯太天真了,他从山上下来,看到家门外停了好几辆黑色的车。
别墅门开着,远远就能听到里面很吵闹,像有人在哭喊。
沈玉濯慢步走进去,只见大厅中央聚集着几个人,全都穿着黑色或深色的衣服,宋容心坐在沙发中间,哭得一塌糊涂,以往精致的妆容花成一片,旁边还有人在安慰她。
沈青烟坐在一旁,神情恍惚地流着泪。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沈玉濯莫名地问道。
几个人都神色各异地看向他,有的叹息着摇头,有的在鄙夷不屑,还有的眼里满是恨意。
宋容心拿着手帕抹眼泪,望向他时极为痛苦而愤恨,“都是你的错!”有位和她年纪相差女人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沈玉濯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了,那位很阿姨走过来,小声又可惜地对他说:“你爸爸,出差的时候在路上出了车祸,没抢救过来……”
沈玉濯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他们在演什么戏,他皱起眉问,“我爸爸,什么时候?”有些日子没见沈振峰了。
“听跟他一起出差的人说,是在前天晚上,他回酒店没看见人,以为是出去了,第二天才发现是出了车祸,已经没命了。”那阿姨还好心地安慰他,“你也别太伤心。”
“他怎么会伤心,他巴不得沈振峰死呢!”宋容心满腔愤怒。
她旁边的人劝她,“毕竟是个孩子,你也别这么说。”
“你们都不知道,他和我们吵了多少次架,我和他爸哄他吃供他穿,最后就养出一个白眼狼……这下好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受人欺负……”宋容心像是有数不尽的苦水要吐出来,几个人一见,互相使眼色跟她道别。
“你别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我们就先走了,晚点再回来看你们。”别人家的家事,她们就算想看热闹也不好这么光明正大地看。
人走光了,就剩下三个人。
沈玉濯问:“肇事者找到了吗?”
宋容心立刻驳斥他,“哪有什么肇事者!警察说他是酒驾自己出的事!”
沈振峰怎么会自己开车,还喝了酒,他的司机呢。
沈玉濯正想着,就听见宋容心抹着眼泪,不讲道理地指责他,“我看都是因为你他才这样的,之前因为山上那破房子跟他吵架,你绝对是怀恨在心!你本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一定是偏心外人联合起来把他害死的!”
沈玉濯眯了眯眼,“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联合谁了。”
“你自己不知道吗!我就纳了闷,荆家那孩子怎么就舍得给你花那么多钱,原来是等着这一出呢,这下好了,你满意了!”
沈玉濯沉默了几秒没说话,“我不知道。”
“我才不信你!你就是个丧门星,我真是后悔没早点把你赶出去!就是你克死了你爸!”宋容心说的话越来越恶毒。
沈玉濯抿了抿嘴,语气毫无起伏,“那准确来说应该是沈青烟克死的他,毕竟我爸和我住了十几年都没事,怎么他一来就出事了。”
“你!”宋容心气急败坏地指着他,手上迅速地拿起一个水杯冲他砸过来。
沈玉濯躲过去,没再理会转身出了门。
沈青烟缩在一旁低着头掉眼泪,宋容心见状连忙过去安慰他,“青烟你别听他的,跟你没有关系,妈妈不会怪你的。”她说着越发伤心起来,“以后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属于我们的东西一定要保护好,一定不能让那个外人抢去……”
沈青烟哭泣着用力点头。
沈玉濯顺着路漫无目的地走,隔着几米远会有一个路灯,影子从前向后,又从后向前地交替。
他之前有过为什么沈振峰放过那间屋子的猜测,也怀疑过荆衡做了什么,但被他否定了,没想到真的是因为他。
听宋容心的话,荆衡花了不少钱,当时沈振峰不肯善罢罢休的样子也能看出他不会心慈手软。
前方驶来一辆车,接近他时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他旁边,车门打开,荆衡在里面看着他。
“上来。”
人多口杂,现在估计跟沈振峰认识的人都知道他出事了,更别说荆家。
车拐向另一头,安静了一会儿,沈玉濯问他,“你怎么不告诉我,木屋的事。”
“你知道了。”荆衡只说。
“嗯。”沈玉濯看向他,“我会还给你的。”
“我不想要。”荆衡直白地回答,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他应该承受的,和沈玉濯无关。
沈玉濯没再说什么,他被荆衡带着到酒店里睡了一晚,隔天一早就回了家,刚好遇到沈振峰的尸身被送回来,放在了大厅中的一口棺材里。
沈家还是很传统的,人死后要按照旧法守夜一晚,办完葬礼后再送到火葬场火化,因为惦念沈振峰的人不少,火化后还要办一场追悼会。
沈家院子和别墅里来往许多人,原本只是分散着或三两聚在一起,在一个人到来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像那人逐渐靠拢过去。
是陆长明,谁都听说了他在荆家的事,虽然有失权的迹象,但怎么说也是荆家的管理者,话语权还是有的。
陆长明疏离但和气和众人打了招呼,走向一旁满脸难过的宋容心,向她表示遗憾,宋容心拉着还在默默哭泣的沈青烟,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可怜了青烟,好不容易才回了自己家,他爸就走了……我们就是命不好,没办法……”
陆长明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可我以和我说,我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宋容心宽慰地点点头,“陆先生,真是多谢你了,我和青烟也不奢求什么,只想以后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保护好他爸爸生前的东西。”
一些人围在一起,不时地瞥向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小声地说:“他们什么时候和陆长明走得近了?”
“前段时间她儿子受伤,听说陆长明还专门过来看了……”
“看小宋还是那么年轻漂亮,他们不会……”
几人用稀奇古怪地目光互相看一眼,脑袋里想的东西不约而同。
“要是这么说,我都觉得沈振峰的死不是意外了。”
连忙有人制止,“这可不能瞎说啊。”
“这叫什么瞎说,这种事难道还不常见面吗……”那人很不屑。
“叔叔阿姨,说累了吧,喝点水。”沈玉濯忽然从他们身后出声,脸色苍白,眼神有些吓人。几个人尤其是乱说话的被吓了一跳,不太自然地接过他端来的水杯,“谢谢,麻烦了……”
他们拿了水后各自散开,流程走完人也慢慢走得差不多了。
沈玉濯望着送陆长明离开的两个人,沈青烟眼中的似乎有不一样的东西,在陆长明走后又落寞下来。
夜里,沈玉濯和沈青烟一起在大厅守夜,原本两人坐得比较远,沈玉濯走过去时脚步很轻,在沈青烟身边轻声问,“你喜欢的人是陆长明?”
沈青烟被他吓得不轻,仓惶地抬起头,“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他不自然地眨着眼,脸色也发白。
沈玉濯笑了一下,“没什么。”就这个状态,他已经不需要问太多了。
之前荆衡说了两次沈青烟喜欢的不是他。那次沈青烟急了让他离他喜欢的人远点,正好是陆长明逼着他去疗养院弹琴的时候,再加上沈青烟小时候在荆家待过,认识陆长明……这么多条信息加起来,他不想相信都难。
他作势要走,沈青烟却一把伸出手拉住他,神情急切,“玉濯,你,你不能乱说啊……”
沈玉濯看向他,似笑非笑,“你不是没听清吗。”
沈青烟连忙低下头,“我,我是刚才没反应过来……但是你,你说的……”
“行了,我不说。”沈玉濯收回自己的手臂,沈青烟喜欢谁他不管,但是陆长明那么大年纪了,表面上装的挺正经,跟一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搞暧昧,有点……
他怀疑陆长明不怀好意。
估摸着爷爷遗产的事陆长明也是从沈青烟这里知道的。
沈玉濯好心提醒他,“你可别被他骗了。”
但在沈青烟看来却不像好心,他觉得这是嘲讽,凭什么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会被骗,不过是年龄相差大了点,能算得了什么。
他生气又着急地回答,“你不要胡说!”
沈玉濯不想跟他争论,给香炉续上香火,回到另一边坐下,却能感受到沈青烟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嘶……宋容心知道吗?
沈玉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如果她知道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回来的宝贝儿子喜欢一个叔叔,她估计会疯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