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瞥见纪王踏入,神色间波澜不惊,她将宫女的脸轻轻放下,随后取出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仿佛方才触碰的是一件肮脏的物件,似要将那宫女的气息彻底从指尖抹去。
纪王见状,并未动怒,反倒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款步上前,抬手轻柔地抚上沈归荑的脸颊,那动作宛如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他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仿佛沈归荑的举动在自己面前只是宠物之间的小打小闹。。
安抚完沈归荑后,纪王神色陡然一转,目光如鹰隼般射向跪在地上的宫女。
那宫女浑身瑟瑟发抖,感受到纪王的注视,她惊恐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求之色,试图从纪王那里求得一线生机,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因过度恐惧而发不出半点声音。
出人意料的是,纪王看着宫女这般可怜模样,非但没有心软,反而轻笑出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突兀,令人毛骨悚然。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抽出旁边侍卫腰间的佩剑。
寒光一闪,剑刃便无情地划过宫女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宫女的身体缓缓倒下,眼睛圆睁,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难以置信。
屋内的宫女太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静谧到哪怕一根针掉落地面,都能清晰可闻。
纪王了结了宫女的性命后,随手将染血的佩剑扔到沈藜的跟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这佩剑怎么脏了呀?”
沈藜瞬间领会了纪王的暗示,她跪行上前,动作敏捷而熟练地将佩剑拾起。
接着,她取出一块洁白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剑身上的血渍。
擦拭完毕,她抬起头,神色平静地回答道:“宫女发疯自己撞上侍卫的刀剑,殿下仁慈特许厚葬这位宫女。”
纪王听了沈藜的话,满意地笑出了声:
“府上终于来了一个聪明一点的了,不过太聪明了也不行,勾引主上背叛自己的主子下场就会和这宫女一样。”
“是。”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们连忙齐声回应,声音整齐而微弱。
此刻,纪王心情似乎好了些许,他再次走到沈归荑身旁,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眼神中满是欣赏与痴迷。
然而,他手上还残留着方才杀害宫女时沾染的血迹,这血迹不经意间便抹在了沈归荑那娇艳动人的脸颊上。
沈归荑的脸上,原本白皙的肌肤与鲜红的血迹相互映衬,竟无端生出一种诡异而艳丽的美感,让纪王的眼神愈发炽热。
纪王微微垂下头颅,靠近沈归荑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
“何必为这些贱婢动怒呢,想杀就杀了,包括她,只是她现在对我还有用就暂且留她几年性命。”
沈归荑听闻,缓缓抬起低垂的双眸,目光越过纪王,落在跪在地上的沈藜身上。
巧的是,此时沈藜也恰好抬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只是瞬间,沈藜便率先移开了视线,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沈归荑闻着脸上那刺鼻的血腥味道,看着眼前宫女的尸体,心中一阵翻涌,几欲作呕。
但她极力克制着,为了维持自己的端庄形象,她只能紧紧地搅动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以此来压制内心的反感。
宫女的尸体很快就被拖了下去,然而,那被鲜血染红的地板却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无论怎样刷洗,都无法彻底洗净那浓重的血渍。
宫女尸体刚被拖走,便有三个人被带了进来,她们一进屋,便齐刷刷地跪在了沈藜的身旁。
这三人看起来神色慌张,显然是第一次目睹如此血腥恐怖的场景。
她们刚刚在门口看到被拖下去的尸体,便忍不住惊呼尖叫起来,声音在屋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旁边的宫女见状,急忙上前捂住她们的嘴,她们才逐渐收敛了声音。
纪王看到这几人如此失态,不禁皱了皱眉头,面露烦躁之色。
他只是淡淡地对沈藜说道:“抬眼看看这三人。”声音中透着一丝不耐烦。
沈藜依言抬起头,望向这三人。
与此同时,这三人也将目光投向了沈藜。
年纪稍长的妇女一看到沈藜,顿时激动地哭喊起来:“哎呀,俺的招娣呀,娘好想你呀……”
说着,她便扑上前去,一把将沈藜紧紧抱在怀里,泪水夺眶而出,哭得肝肠寸断。
跟在妇女身旁的两个小姑娘也随即上前,抱住沈藜,跟着哭喊道:“阿姐,俺们终于找到你了……”
一时间,屋内充满了她们的哭声,从外人的角度看去,这场景宛如一幅感人至深的母慈女孝图。
沈归荑被这三人的哭闹声吵得头疼不已,她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随后,她让人取来自己早已备好的金镯子,一一分发给面前的三人,脸上带着一丝嘲讽说道:
“既然招娣做了府上的幕僚,你们一家人也是能团聚了,我这备下的薄利还希望你们能够喜欢,希望招娣之后能为殿下好好办事。”
王母张小花看到递到眼前的金镯子,眼睛瞬间放光,哭声戛然而止。
她急忙放开抱着沈藜的双手,一把将沈归荑递过来的三个金镯子全部揣进自己的怀中,动作麻利得就好像生怕别人和自己争抢一般。
随后,她满脸堆笑地对着沈归荑讨好地说道:
“这是自然,俺们大丫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地方,王妃大娘娘就打她骂她就行,反正她皮糙肉厚的。”
她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让人看了不禁心生厌恶。
沈归荑实在不想与这王母张小花过多纠缠,她看了看纪王,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便赶紧打发这几个人离开。
沈藜和这三个人被统一安排在了纪王府后院旁边的一处小宅子中。
这宅子一进一出,有三个小房间,虽说比不上长平公主府上的宫女房那般奢华,但对于习惯了睡茅草屋的王母张小花来说,这里已然是极为舒适的住处了。
刚一进屋,张小花便迫不及待地将沈归荑赏赐的金镯子拿了出来,捧在手中反复欣赏,眼神中满是贪婪与喜悦。
她将镯子拿到嘴边,本想狠狠咬一口以确认是否是真金,但又舍不得,只是轻轻咬了一下,确认是金子后,顿时开心得合不拢嘴,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这下可发财了,这下可发财了……”
而跟在张小花身后的两个小姑娘,却始终不敢吭声,也不敢擅自坐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张小花手中的镯子,眼神中透着一丝羡慕。
此时,沈藜才有闲暇时间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
自从她逃离那个家后,已经有三四年未曾与他们相见了。
记忆中,怀着孕的张小花因生活困苦,格外精瘦。
然而此时再见,她肚子消减下去了,身子却胖了起来,想必是被沈归荑控制起来后,生活条件改善,竟有些发福长胖了。
但反观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妹妹,却异常消瘦,畏畏缩缩地站在张小花背后,仿佛两只受惊的小兔子。
沈藜心中一阵酸楚,她记得最大的妹妹今年也该满十五岁了,可身形却还像个孩童一般瘦小,身上衣服的料子洗得发白,如今都快过冬了,却依旧穿着单薄,在这寒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
沈藜想到王父王母这两公婆曾经对原身所做的种种恶行,觉得他们遭受报应也是活该。
可这两个无辜的妹妹,实在不该跟着遭罪。
沈藜本打算给她们一些钱,让她们能改善一下生活,可转念一想,以张小花的贪婪,给的钱恐怕都会进了她的口袋,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几年托人给妹妹们送去的厚衣物,竟全部被张小花卖了换钱,拿去给自己添置了首饰,而自己的两个孩子却连件能穿暖的衣服都没有。
然而,还没等沈藜开口,张小花便率先说道:“
大丫,俺听他们说你是纪王的幕僚?这是贱妾还是贵妾呀?纪王都给你送了那些珠宝首饰,赶紧拿出来给你娘我开开眼。”
沈藜冷冷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张小花,声音冰冷地回答道:“我不是他后院的人,我在前院处理文书。”
结果沈藜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张小花开始撒泼大闹起来:
“你说你怎么那么废物呀,当个妾氏都当不了,你个女子处理文书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恐怕是连宫女都不如。
赶紧听娘的去求求王妃大娘娘,让她同意你进府当妾氏,这纪王的妾氏可比外面的值钱多了,万一有一天这纪王登基了,你不就成了宫里的娘娘了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拉扯沈藜,脸上的表情因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