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景来探望妹妹。
王后先前嘱咐他说:“你妹妹心情不佳,你多担待着。”
赵乾景深感心酸,母后您难道不是让我来给妹妹出气的吗?
早上天色昏暗,出门之时已下起小雨,公主府大门禁闭,里面静悄悄。
门房竟不给他开门,赵乾景冷喝:“你怕你家主子,难道不怕我?”门房苦笑,“殿下说了今日不见客,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听。”说完,“砰”一声关上了门。
赵乾景面露喜色,大声说:“那妹妹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
他一转身就看到宁伯侯府世子宁临丰骑马而至,宁临丰现任职羽林军校尉,与太子交好,其性格沉稳睿智,武艺高强,面貌冷峻。
在赵乾景印象里宁临丰一直威风凛凛,此刻更是觉得那马踏步而至都是意气风发的。
说实话母后为妹妹选的这几个人可都是京都炙手可热的人才,她都不喜欢莫不是脑子有病?
两人不约而同上前施礼,亲切而有礼,
宁临丰虽自若镇定,但面容显得惬意,双目明亮愉悦,赵乾景看出来宁临丰非常乐意娶公主,他心想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呀。
一辆马车行至,两人看过去,青色车帘掀起,容长青跳下来,露出风轻云淡的笑容看着二人,笑说:“竟有缘遇到殿下和宁世子。”
赵乾景笑说:“长青,我正打算去寻你。”
容长青缓步走上台阶,“抱歉殿下,今日恐不行。”
赵乾景露出疑惑,宁临丰的目光则犀利了一些。
容长青敲响公主府的门,里面门房管事看到是他便打开一条一人可过的缝隙,容长青垮了进去,赵乾景愣住随之大声喊道:“嘿!怎么能让他进去?”
容长青笑道:“殿下,我帮了公主殿下的忙,公主殿下准许我钓湖里的鱼,恐怕殿下要输了赌约了。”
大门再次禁闭,赵乾景上去踹了一脚,“快给我开门!”
管事这回可不敢再开门了,大声说道:“三殿下和宁世子请回吧,公主不在府中,一早就去了柳侍郎府中。”
宁世子道:“殿下回府后,请命人告知。”说完便与三皇子告辞后离去。
赵乾景气急败坏的离去了。
柳侍郎家大公子是盛瑶的夫君,盛瑶是公主的表妹,她姨母家的女儿,两年前盛瑶看上了柳大公子柳原书,便求王后赐婚,王后私下问了柳侍郎,柳侍郎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便立刻应允了,可柳大公子已有了心上人,父命难违便娶了盛瑶,可惜婚后二人并未和乐幸福。
盛瑶性格温顺,与赵云舒天差地别,两人关系倒是很好,赵云舒此刻就坐在盛瑶卧房软榻上,神情颓废。
盛瑶已经劝说她半个时辰了,“女子生来就是要依靠男子,若你不成婚,以后父母不在也无人可依赖,你虽贵为公主,生活不愁,可身边没有男人孤寂一生怎会好。”
赵云舒呆呆看着她,看着她手里攥着细针边说边扎入锦帕,一针一线,细密绘制着,那一块锦帕虽小,她似乎已知足,她的面容虽平和,但失了活力。
赵云舒问:“表姐,你过得好吗?”
那针顿住,盛瑶不抬头也不说话。
赵云舒:“女人一生若只为了嫁人那太可惜了。”说罢她便起身要走。
盛瑶缓缓抬起头看她,“云舒,我已嫁人再无退路。”
“怎会没退路,可以和离再嫁。他后来纳了那女子为妾还有了孩子,你早该死心了,为何执迷不悟?表姐若想通了,想要跳出这火坑,我必帮你。”
从柳府出来。
想起盛瑶的样子,赵云舒的心里更加难受,如果女人成婚变的郁郁寡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女人一辈子就是为了成婚相夫教子吗?她才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她要好好想想怎么从宁临丰入手破坏掉这个婚约。
打是打不过了,听说那家伙厉害着呢,她全府所有侍卫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赵云舒回府后,约半刻钟,宁临丰又来了公主府,得了公主应允,他被领到了厅堂。
宁临丰常常跟着太子,赵云舒见过几次,有一次她的帕子被吹到树上还是宁临丰帮忙取回的,至于对他的感官印象,当时她的心思绝对没有在人的身上,所以直到他走进来,她才很肯定他是长这个样子。
宁临丰施礼,厅堂内只有公主和他两个人,他看过去,公主冲他笑。
赵云舒穿着紫色高腰襦裙,坐在主位上,右臂撑在扶手上支着头正打量他,袖口滑落露着光滑洁白的手腕,戴着翠绿色的玉镯,衬着她桃色面容,灼灼其华,令宁临丰痴呆住。
赵云舒咯咯笑起来,掩住半面,而后起身向他走来,便看出宁临丰原本淡定的面容有些羞赧似的垂下了目光。
赵云舒意外的多打量他几眼。
这还是传言中的冷面将军吗?
原本打算直言相告让他退婚,现在看是不成了,这家伙竟然对她有两分意思。
原来折服于本公主盛世美颜的人大有人在,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更是大大方方站到他面前,又故意板着脸说:“宁世子,所来何事?”
随着公主靠近,宁临丰的视线一点一点从她的鞋尖鞋面裙摆上移到腰肢胸前颈项唇瓣,他的目光一颤,倏地抬眼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正冷光湛湛的盯着他,他顿时语塞,心中捉急,刚才自己都想了什么,他急忙镇定心弦,定了两息,刚要开口。
“殿下,不好了,容二公子落水了!”
公主面上惊奇然后越过他向外走去。
宁临丰心里松口气但也有心意未达的懊恼,他行事向来果断,没想到情事上如此鲁莽又不善言辞,有些后悔今日急切来跟公主表明心意。
但既然来了,总要有些说辞。
他心里思量着跟了上去。
宁临丰从小便受重视培养,他也聪慧进取,为人也颇为骄傲,打他成年时便想过自己要娶就娶最好的,历来求亲者皆不入眼,又因对公主一见倾心,这两年一直对公主颇为关注。
一旦如愿,他竟不知自己也会如此不冷静,又如此欣喜若狂。
公主性情直爽,也非真正娇纵蛮横,许多事情上可见其善良又聪慧,他越观察心里更加笃定非娶她不可。
公主府的后花园比皇宫的大,当年建府的时候全都是最好的规格。
宽敞的石板路两侧是竞相绽放的鲜花,雨水清洗过后都显得娇嫩鲜活,赵云舒疾步穿过,来到湖边,不禁笑了。
容长青正被侍卫扶上岸,衣衫紧贴身上,显现出他紧实健硕的身体,湿漉漉的墨发盖着一只眼,他伸手一撩看到了公主,公主正满脸戏谑看着他,容长青一笑,快速扒拉过侍从正要递过来的披风裹在身上。
赵云舒讥笑:“我这湖里还是第一次掉进去人。”
看这家伙体格,练武者身巧敏捷,怎地好端端掉进湖里。
容长青拢了拢披风,看着公主笑道:“来了半日多未见鱼上钩,便一探究竟,湖里鱼儿多多,是我运气不好。”
容二公子身姿风采在京都城也是众多女子追捧的,可此刻狼狈不堪,他倒也坦然,边说边靠近了几步,双目明亮神色平静,看到公主身后的宁临丰时,面容略微惊异,而后讶异道:“原来宁世子也在,还未恭喜世子,能娶到殿下,世子将来仕途必然飞黄腾达。”
赵云舒心里一哂。
这家伙不提宁临丰往日功绩,偏说他有了公主倚仗,这话可不是真心实意的恭维,反而掺着一股子绿茶味,大致在说宁临丰娶公主是为了仕途。
赵云舒侧头看向宁临丰,宁临丰的脸色沉沉,语气冷硬道:“容二公子还是顾着自己的身体要紧。”
赵云舒左右看看,对上容长青的目光时,心里乐了,瞧他眼底的讥诮,分明是故意的。
既然递来了棍棒,她还能不耍一耍。
赵云舒面色略微冷了几分,便是刚才看到容长青狼狈的样子露出的轻松笑意也消失不见,偏过头不再看宁临丰,从宁临丰角度看去,公主脸侧冷硬,分明有几分不乐意,他的心里便咕嘟一下坠入了那冰冷的湖里,比之落水的人更要寒了几分。
宁临丰沉声道:“容二公子说话真是不见长,常与那群纨绔子弟混迹,何时才能懂得为人之道。”
赵云舒心里大笑。
这宁世子端正威武,骂起人来一点也不比父王的言官差。
赵云舒眼含期待的看向容长青,心想,容二公子啊,可不要让我小瞧了你。
容长青被公主这一眼看的是心里好笑又无奈,感情公主是真把他这把刀用上手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容长青不见怒容反而笑道:“我刚才的话哪里不对,还请谅解,但我常常与三殿下混迹在一起,您说这话也不怕得罪三殿下,我看宁世子该好好学学为官之道。”
说罢,他打了个喷嚏,带着一丝委屈道:“殿下,还是赶紧让我暖暖身子吧。”
说着还侧过身,探着头冲公主低声说了句话,两个人熟稔自然亲近的姿态,彻底刺痛了宁临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