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寒自打他笑了就一直盯着他看,目光总舍不得从他脸上移开。
慕朝寒看着老头儿给男子刮烂肉,血淋淋的,她倒是看惯了没什么感觉,但她好像忘了什么事……
“你说句话,给个承诺,不仅要保我安全,而且我今天帮你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她想起来了,那男子看见了她的现世药品,她不好解释啊。
白衣男子盯着她手里的瓶子,眼中满是探究,但见慕朝寒没有解释的意思,便点点头,然后对老头儿说“老先生只管把我当做普通病人就好,做完你该做的,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性命。”
“真的?”老头儿颤巍巍的,不相信男子的话。
“只要你不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我今晚什么都没干,喝醉酒迷了路。”老头儿也挺配合。
慕朝寒知道,这所谓的“保证”是真或假,谁都没有办法去验证真假,如同一场豪赌,赌对了就是赢家,赌输了,甚至万劫不复。
老头儿做完一切,松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看着男子。
那人看着自己的肩膀,拱手对老头道了个谢,然后吩咐执羽将老头儿平安送回城。
“那您呢?”执羽不放心留主子一个人在这里,目光看向慕朝寒。
慕朝寒内心无语,“我留下来照顾他。”
执羽不在多说,拉了老头儿就往城里去。
留下她慕朝寒与他家主子大眼瞪小眼……其实人家根本不看她。
慕朝寒摸了摸衣袖里的抗生素,二话不说站起来去溪边取了些水。
白衣男子也没问她干什么去。
“把这个吃了。”她把抗生素和水递给白衣男子,“不吃可能会发烧。”
他也没有问她什么是“发烧”,没有丝毫犹豫就吃了药丸。
“你不怕有毒啊?”慕朝寒见他问都不问就吃了,给她整不会了。
“若想要我的命姑娘早就取了。”他淡淡的说,“剩下的,能给我吗?”他看向慕朝寒的目光满是真诚。
“什么?”慕朝寒只顾欣赏他的绝世容颜了,倒没听见他说的什么。她就说男子不能生的太好看吧,容易误事……
他的目光放在慕朝寒手里的瓶子。
慕朝寒反应过来晃了晃麻醉剂,“哦这个啊,还有不少,足够你再用四次了。”她将瓶子扔给他,接住了。
他看着手中的瓶子,回忆着慕朝寒刚才的动作,就要按下喷嘴,慕朝寒赶紧扑上去制止,结果好巧不巧被长长的嫁衣绊了一跤,直接跌到他怀里去了……
慕朝寒懵了。
那男子更懵了。
他只想试试,结果就见这小姑娘被自己的嫁衣绊了一下,直直的跌到自己怀里。若不是他手疾眼快往左边挪了一下,小姑娘就要摔个仰面朝天了。
“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慕朝寒脸都红了,赶紧从他怀里起开,“你刚才如果按下去就喷到你眼睛里去了,很危……”话还没说完,她嫁衣上的流苏勾住了男子的头发,由于刚才起的猛,又狠狠地摔回去了……
慕朝寒:“……”
白衣男子:“……………”
又是一阵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他脸红了。“你是不是脸……”
“多谢。”白衣男子似乎料到她想说什么,于是赶紧岔开话题。
而这时,执羽回来了。
执羽一回来就看到小姑娘躺在自家主子怀里,头都快炸了。
执羽欲哭无泪,这还是他家主子么,自从他跟了主子,就没见过主子笑,更没见过主子和一个女子靠这么近。上一次那个女子只差半步就能活下来了……唉,说多了都是泪。
慕朝寒见执羽回来了,更是羞得没脸见人。
“头发我已经解开了。”
慕朝寒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解的。她虽然在前世活了24岁,可她没有谈过恋爱啊,这还是她第一次与陌生男子靠这么近,两世的第一次!
不过想想她也不亏,她回头看了一眼男子,嗯,绝世容颜!她慕朝寒不亏!
“伤我也治了,现在该兑现承诺了吧?我不要银子,送我进城。”慕朝寒见男子去掏荷包赶紧拒绝。
“反正你们也要进城,捎我一个不困难吧?”慕朝寒俯身与白衣男子对视。
她的头发垂到自己耳边,痒痒的。他也不恼,“好。”
执羽再次看见这个女子靠近主子,主子居然也不恼,还对她笑?!真是活见鬼了。
“你肩膀受伤但你脚没问题,那就能自己走,别指望让我扶你。”慕朝寒见他还是坐着不动,离他远了几步。
执羽听不下去了,“你怎么和主子说话的?”
慕朝寒见他就来气,“我怎么和他说话你这个下属好像没有话语权吧?按身份你也得叫我一声小姐。”
执羽气的直跺脚,“属下的主子从来只有一个!”
“小白兔。”慕朝寒突然笑眯眯的盯着执羽。
“什么?”执羽被她这句小白兔搞得莫名其妙的。
“我说,你是小白兔!”
一旁的白衣男子笑出了声。
执羽:……他这是被自家主子嘲笑了么……
“执羽。”
“主子!”
“回城。”
“属下遵命!”
……
到了城门口,“送到这里就可以。”慕朝寒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好。”依旧是不冷不淡的声音。
他看着慕朝寒远去的背影,向来表情不多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来。这样的笑落在执羽眼里,着实是把这个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暗卫吓了一跳。
“主子……是在笑吗?”
“嗯。”
“……”
“要属下去查查她吗”执羽看了看慕朝寒离去的方向。
“本王认识她。”他看着手中的瓶子,思绪却是飘到了慕朝寒跌落在他怀里的场景。
“啊……?主子……认识她?”执羽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家主子了。
“她是一品将军府的慕二小姐。”
“本王的……六嫂。”
*
慕朝寒凭着原主的记忆回到了一品将军府——慕府。
不过,在此之前,她去了一趟炎王府。
慕朝寒穿着一袭红嫁衣站在慕府门口,脸色苍白,活妥妥一副死人样,给那守门的侍卫下了一跳。
“慕二小姐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其中一个侍卫看了慕朝寒很久,认出她是慕二小姐,压低声音问另一个同伴。
“我上哪知道去,你怕不是看走了眼,再怎么人也不能死而复生,你准是困了。”
慕朝寒现下十分期待看到那慕府人,她倒要看看,有着那样狠毒心肠的慕家人,究竟是副什么嘴脸。
现在……她抬眼往旁边不远处的官道上看去,只见人群中渐起喧哗,与她们同来的方向中,正有一支队伍在百姓们的簇拥下向城门方向缓缓行进。
百姓们显然是有备而来,大量的人随着凯旋的号角声从城里往城外挤,遇到队伍后自动分站在官道两边。
有提着花篮子的,有提着鸡蛋粮食的,有带着酒碗的,还有抱着孩子两眼含泪的。
更有的人干脆跪下,冲着队伍磕起头来。
慕朝寒往那队伍中望去,但见开路先锋后面,一辆华丽的车撵被重点保护着,车撵四周围着藏玄色的围幔,四名将士站在四个角落,身着重甲,手持长刃,面色肃穆。
百姓纷纷向那车撵叩首,她听到大家纷纷在说:“八皇子打了胜仗,比皇上限定的期限整整早了三年,是咱们北齐的战神啊!”
“八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一时间,慕朝寒一袭红嫁衣站在那便显得尤为突兀。
但也没有人太在意她们,八皇子凯旋而归,人们都忙着欢呼歌颂,不停地有百姓将酒碗递到将士面前。
却从未见有人接。
百姓倒也习以为常,知道是军规森严。慕朝寒却发现,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哪里能看到凯旋的喜气,就连走在前面的先锋官都是一脸阴霾。
可八皇子打了胜仗是事实,这个事情这一路上她已经确认了多次的,都在传报着这件大喜事,喜报贴得满大街都是。
喜不像喜,必事出有因。
她再往那车辇处看,目光便带了更多的探究。偏也巧了,车撵经过时,有阵疾风吹过,掀了车窗的帘子。
帘子里那位面容冷峻,剑眉斜飞入鬓,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占有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令人心生敬畏。
有意思。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受伤的白衣男子。八殿下一身玄色衣袍,那个男人一身白衣,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一起的……
她再次去看轿子里的男人,可惜帘子已经放下了。她在脑子里仔细回想那个白衣男子的脸,手一拍脑袋,啊,怪不得,原来长得有几分像啊!
那么那白衣男子很有可能就是皇子,如此想来便也说得通了。原主要嫁的皇子是谁来着……哦对,六殿下,师离禄,皇后的儿子。
怪不得这婚事有人争着抢,感情是奔着未来的皇后去的。
可记忆里原主似乎并不喜欢师离禄……
慕朝寒心头升起思虑,就站在边上望着,总觉得在那车帘子几动之间,里面的人似乎也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却并未见目光停留。
只是……为何他的队伍明明是打了胜仗,却不见喜气?
好生奇怪。
待队伍走远后,慕朝寒望着眼前匾额上规规矩矩的写着“慕府”两个大字,心中有讽刺的笑声荡起。
“去给你们家主子通报,就说……慕朝寒回来了。”慕朝寒冷笑一声,那笑声听起来阴阴森森。
堂堂二将军,竟干得出为求荣华富贵杀嫡女替嫁这等事,她真想知道那便宜二叔看见她这副模样会是什么表情。
原主的祖父那么疼爱她,这次竟也无能无力,怕不是那二叔从中作梗。老将军也敢算计,还真是胆大。
“老夫人请二小姐去前堂。”通报的侍卫后头还跟着一位丫鬟。
慕朝寒也不说什么,跟着她就走了。
到了前堂,慕朝寒发现人来的挺齐:老夫人坐在主位,二房一家坐在边上,她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原主的母亲身上——温氏。
温氏见她女儿一身是血狼狈不堪,立马就冲到她面前,满眼是泪的抱着她,嘴里说着受苦了之类的话。
慕朝寒也拍了拍母亲的背,“母亲不要担心,女儿这不是回来了吗,没事了啊。”
慕朝寒看到温氏第一眼就有些心酸,温氏长得和自己前世的母亲简直一摸一样。
慕朝寒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得保护温氏平安。
大房的妾室柳氏见慕朝寒回来了也是双眼通红,这孩子虽不是她亲生的,却也看着她长大,和亲生的没什么不同。听下人说慕朝寒死了,她把自己关到屋里哭了好久,谁劝都没用。
二房那边可就不同了——“二小姐既没死大嫂哭的什么丧,南华昨日刚出嫁,你就这么哭哭啼啼的……传到炎王府可就不好了。”二老爷的正室姜氏张口就把罪名安在大夫人身上。
不等慕朝寒反击,堂上人再也坐不住了——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