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栀以为余遥对她的讨厌源于她们初见那晚她没礼貌的行为，现在一切解释清楚，冰释前嫌，心态也轻松了不少。

    目的达成，顺便还跟学霸补课了，自然心满意足，准备离开。

    两人离开时，透过窗玻璃看到外面的世界已经覆盖成一片雪白，才意识到外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飘起了雪花，从没感受过这种天气的江念栀提议两个人还是走着回去。却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临阵脱逃，以迅雷之势将门关上。

    “等一下。”刚才开门而迎面吹过来的一股风直接将她的醉意吹醒，江念栀重新拉好外套拉链，又打量了下身旁的余遥，“你冷吗？”

    “还好。”

    “那你把你的围巾借我吧。”江念栀一向怕冷，因此很讨厌冬天，当然冷暴力也是冷的一种，也因此讨厌之前的余遥，不过现在她觉得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余遥刚要拒绝，江念栀想起刚刚余遥说的话，灵机一动，“给你转钱，算我买了。”

    虽然余遥缺钱，但也没缺到这种程度。但还是懒得解释，将自己的围巾递给她。江念栀心满意足的围上。

    两人离开时几近深夜，冰城的街道变得十分冷清，路灯是街上唯一仅存的光源，每盏路灯下都照亮着一团纷飞的雪花。她们沿着路灯走着，像是走向一盏又一盏的光源。

    江念栀从没觉得世界是如此静谧，她的世界就像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总是嘈杂喧闹的。现在两人就这样并肩沉默的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就是余遥的世界。

    一个漂亮的像冬天的人的常年飘雪的世界。只不过这份安静让她有点不自在，于是她重新开启刚才的话题。

    “演员不是很赚吗？你怎么这么缺钱？”

    “那也得有戏拍才能有钱赚啊。”

    “你这么有天赋，长得也挺有辨识度的，没戏拍？”

    “嗯。”余遥清楚江念栀对这一行不了解，因此也并不觉得这问题冒犯，但是江念栀大惊小怪的。

    “天啊！”江念栀感慨中又带了些庆幸。余遥当然不知道这份庆幸是因为什么。

    江念栀庆幸还好没给余遥换掉。她见到余遥的第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意识的以为这样的条件，吕袖这么看好的人，绝对不缺机会。现在的她才意识到，她从来没真正了解过余遥。

    江念栀把自己埋在余遥的围巾里，甚至能闻到她的香水味，梨子香味。满脑子的问题，但又不知道问些什么，怕问到些“何不食肉糜”的问题，显得自己很是可笑，让刚有些缓和的两人更为尴尬，还是决定闭嘴，享受这份安静。

    黑夜中只剩下脚步声和两人走路时那细细碎碎的衣服摩擦声。

    直到两人走进酒店大厅。江念栀刚想和余遥告别，一声清脆的声音飘来。

    “余遥！”

    江念栀向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围着一条和江念栀脖子上的围巾一样的女生朝她们走来。那人长得很标志，江念栀猜测，她应该也是圈里人。她走到余遥旁边，挽上余遥的手臂。江念栀在看她的同时，那人也在打量江念栀，江念栀察觉到她视线在自己脖子上围着的那款同款围巾上停留许久，但只是看着，谁都没有开口讲话，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你怎么来了？”余遥的语气很是意外。

    “探班呀，”那人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视线却一直在江念栀身上，上上下下的扫视着，时不时在她脖子处停留，话里宣示主权，“看看你在剧组老不老实。”

    江念栀意识到自己脖子上强行买来的围巾，立马觉得这围巾像烫手山芋，赶紧解了下来。一边解一边看着余遥的脸色，她能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关系不一般，围巾有特殊意义的话说一声不就行了，也不至于让她处在这么尴尬的境地。

    她刚想将围巾递回，余遥却开口阻止，“你不是买了吗？不用还。”

    ……

    什么情况？

    江念栀看了看余遥又看了看她旁边站着的女孩，别把我当成你俩play的一环啊。

    余遥开口介绍，“何雨衫，我表妹。”

    表妹啊！江念栀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自己误入狗血剧场了。

    “江念栀。女二号。我新认识的，”余遥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措辞，“朋友。”

    ？

    朋友？

    也没到这种程度吧。

    余遥介绍完毕，江念栀先一步离开，她急着回去联系都郁。打听她没问出口的问题。但离开时被余遥叫住。

    “江念栀。”

    “嗯？”

    “晚安，明天见。”

    被谁夺舍了这是。

    虽然说江念栀是觉得两人破冰了，但是也没破到凿出个冰窟窿的程度吧。

    但江念栀的大脑今天汲取知识过度，懒得纠结，猜测余遥可能是想在家里人面前展示个有人情味的形象，就没再多想，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回到酒店，江念栀就给都郁发了消息后。

    「都郁，有没有余遥的资料。」

    都郁几乎是秒回。

    「有啊有啊。」

    「余遥简历.PDF」

    「怎么突然要这个？」

    「怎么了？什么情况？爱上了？」

    「进展这么迅速吗？」

    江念栀无情打破都郁的恋爱脑。

    「没进展，没情况，纯八卦。」

    「对着简历八卦？」

    「余遥好像很缺钱的样子，她说她没作品拍，好奇她到底为什么没作品拍。」

    「没作品拍的演员多了。」都郁见怪不怪，并跟江念栀解释，「她公司不行，听说好多好剧本都让她公司推了，这部戏还是她自己面试的，因此还跟公司吵了一架呢！」

    「你怎么知道？」

    「娱乐圈没有秘密。」

    ？怎么这么耳熟。这话今天余遥刚说过一个类似的，剧组没有秘密。好可怕。江念栀叮嘱自己，以后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

    「不过余遥好，公司不是会赚更多钱吗？」

    「傻啊！那不就没法控制她了吗！」

    「我哥的公司也这样吗？」

    「一般干出这种事的都是小公司。而且你放心吧，你没有到要被防爆的水平。」

    虽然说话糙理不糙，但都郁这话也太糙了，一点都不怕伤害到她的心灵，「无语.JPG」

    「所以你们两个冰释前嫌了吗？」

    江念栀想到今晚在酒店大堂余遥的态度，「应该冰释前嫌了。」

    没有劲爆消息，平淡如水。

    都郁只回复了个「哦。」

    江念栀隔着屏幕都感受得到她的失望。

    应付完都郁，江念栀打开余遥的简历，

    普通的履历。作品不多，较为出圈的角色是一个侠客，看到剧名江念栀这才想起来是都郁投资的那部，余遥饰演女三号。都郁还在她面前提过余遥，说有一个很特别的演员，感觉很有潜力。她又点开搜索软件打下余遥的名字。她的社交平台鲜少更新，女粉很多，评论区都在叫她老婆。

    热度最高的一条是和一位自媒体博主的采访。

    江念栀点进去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从事演员这个职业呢？”

    余遥穿着新中式的服装，江念栀判断应该是她女侠客出圈后的访谈。也就是一年前。

    “因为能赚钱。”

    和她面前的余遥差不多，让人意想不到的坦诚。

    江念栀本以为余遥这样寡言冷淡的人会藏着很多秘密，看来是她刻板印象了。

    她在群里找到了余遥的微信，点击了添加好友后就睡下了。

    但事实证明，有时候刻板印象并不是什么坏处。

    因为当晚，余遥的“秘密”，就敲响了她的房间门，吵醒了睡觉的她。

    “何雨衫，我们晚上见过。”

    江念栀按亮手机，上面的时间是凌晨四点，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打开了房门，“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你和余遥是朋友吗？”

    ？？？

    看着何雨衫的样子，江念栀知道她没什么事。

    有病吧！大晚上敲门来问这个。

    见江念栀没第一时间回复，她又追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问她不就行了。”江念栀有点无语，“请问还有别的事吗？”

    “我没别的意思。”何雨衫笑着表达友善。

    “你没别的意思，你大半夜吵醒我，我还要睡觉呢。”江念栀却更希望她能开门见山的直接点，她真的想睡觉。余遥那么直接，怎么她表妹这么墨迹。

    “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余遥她可不是一个好朋友。”何雨衫又补充道，“余遥这个人很没良心的，你最好离她远点。”

    余遥的表妹，莫名其妙来说她这个外人面前，说余遥的坏话，无论是真是假，江念栀只觉得眼前的人更不是什么好人。

    “你不是她表妹吗？”江念栀觉得不对。

    “我也是她的朋友。”

    她开始认真打量起面前的何雨衫，她的表情不卑不亢，就连现在来纠缠她，都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明媚的一张脸，讲的是挑拨离间的话，眉眼间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执拗。

    晚上在酒店大厅看到她时，她提着行李箱，像是刚飞过来，看向她的眼神也是相当熟悉。再加上现在来说这话，江念栀见识过这一套。她好像在离间余遥身边的所以人，为了控制余遥。

    江盛强为了逼她结婚，到处散播订婚的消息，不也是为了这样。

    江念栀看了眼何雨衫，打开手机，看到余遥好友通过的提示，点开聊天框给余遥发了消息，让她来把这偏执狂领回去。

    “你是她妈我都管不着，我俩不熟，能让我睡觉去了吗？”江念栀本想就这么撑到余遥来，却还是没忍住多嘴，“良心有什么用？能换钱还是能当饭吃。还是说，你想用良心绑架余遥？”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何雨衫依旧理所当然。

    江念栀在拒绝和郑荻订婚时也被江盛强骂过没良心，说出这种话的人恰恰是想要利用别人的人，借着“良心”让自己站在道德的高地。

    她找错人了。江念栀才不吃这一套，

    “余遥要真像你说的这么差，你会抓着她不放？”因为有点像，所以江念栀知道她的痛处，“我喜欢和没良心的人做朋友，你这么说，我倒要考虑一下了。”

    走廊响起电梯到达的提示音，随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余遥终于来了，“何雨衫！”

    何雨衫不意外余遥的到来，江念栀和余遥对视了一眼就没再废话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剩下的事情交给余遥处理吧。她应付江盛强就已经够头痛了，这位不是余遥的爹但又像余遥活爹的何雨衫，让余遥自己应付吧。

    这个表妹和余遥之间，不简单。

    由于何雨衫的打扰，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江念栀难得醒的很早，江念栀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洋洋洒洒落下的雪花，感慨还在下雪，就这么下了一夜。想着在房间闷着也是闷着，不如去餐厅吃个早餐。

    没想到难得的勤快还有意外的收获，她刚好在餐厅看到了余遥。

    余遥坐在窗边的角落，一边喝粥一边看着窗外的雪景。

    通告单里她们今天上午都没戏，所以才能这么悠闲。

    窗外是酒店的院子，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正中央一颗巨大的松树，树枝上压满积雪。

    江念栀端着自己的餐盘坐在她的对面。

    一落座，视线便被余遥的手上的伤口吸引。她纤细又修长的手的指节处，在一夜之间布满渗着血块的淤青，实在是触目惊心。

    余遥察觉到她的视线，依旧自顾自的喝着碗里的粥。

    毕竟江念栀手上也有伤，甚至上面还涂着未干的药膏。

    同病相怜，谁也笑话不了谁。

    “怎么？学我？也用自残保持冷静？”江念栀调侃道。

    余遥难得懂她的幽默，勾起唇角，“这算不上自残吧，充其量算一些小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