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演演

    “病人家属过来?”顾炎被刘医生叫到办公室,一脸严肃。“昏倒了,怎么这么晚才送来医院?”

    顾炎不知如何回答。

    “我和我哥不住一起,他不知道。”安忆蕊急忙补充。

    “怎么当哥的,你不知道她什么情况吗?快要手术了,这段时间要特别小心。”

    “一定,刘医生。”顾炎紧张应答。

    “心电图和心超,情况不太好,心脏很虚弱,随时会出问题的。”刘医生继续保持专业的,认真分析。

    “刘医生,我妹到底有多严重?”

    “不是非常严重,但这段日子不能掉以轻心。晚上得有人陪在身边,情况不对,要赶紧叫救护车送医院。”

    “好的。”顾炎心里盘算怎么办。

    “晚上出虚汗,得擦干身体,千万不能感冒。先在医院观察48小时,看情况再安排。”

    ……

    刘医生事无巨细嘱咐着,顾炎和安忆蕊仔细听着。

    顾炎跑上跑下,给安忆蕊办了入院。

    “安忆蕊,你真的不打算和郁锦时坦白吗?”

    “不了,我自己的未来都是未知数,何必再拖累她。”

    “你不觉得这样对她不公平吗?”

    顾炎心疼安忆蕊,他觉得她需要锦时,为什么逼自己爱得如此高尚。

    “我不是裁判,也不知道什么是公平,何况她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我留下她,对爱着她的父母公平吗?上天对我又公平吗?”安忆蕊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无力。

    顾炎起身走到窗边,背过身,深吸一口气,用手背擦拭湿透的双眼。

    “当我哥,得内心强大,不然会被我除去名分哦。”安忆蕊半开玩笑,缓解气氛。

    “你啊,你啊……淘气鬼,吃什么长大的。”

    “可爱多啊!看你就没吃过,下次请你吃。”

    “好,请我吃一万六千个。”

    “一万六千个?你当我富二代啊!不过为啥是一万六千个?”

    “一天一个,不吃够五十年,对不起你啊。”

    两人相互调侃一番,王心愉手提着电脑包走进病房,安忆蕊突然请假,她不放心,斗智斗勇才逼安忆蕊供出自己身在何处,为何请假。

    安忆蕊并不想麻烦任何人,但抵不过瑜姐强制关心。瑜姐是心疼这个比自己小的内心倔强的同事,关系更似姐妹。

    想着迟早是要辞职,便和瑜姐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的病情,关于手术失明的危险性还是做了善意的隐瞒。

    任何关系里,尽可能不撒谎,即使是善意的,但善意的隐瞒,一定时期是最优处理方法。

    “对了,瑜姐,这位是顾炎,我男朋友。”

    顾炎霎时瞳孔放大,吃惊地望着面前的人,回过神,瞟了安忆蕊一眼,站起身展示自己,拘谨的像个初中学生在作自我介绍。

    “你好,瑜姐。”

    王心愉也惊异地睁大了眼,愣了一会神,恍然觉得有些失礼,急忙道:

    “哦…哦…你好,顾炎。”

    顾炎担心自己呆久了露出破绽,借口离开病房,留她们两人聊天。

    “瑜姐,你想喝点什么?我出去买点饮料。”

    “茉莉乌龙,谢谢。”

    王心愉见顾炎脚步声渐远,马上八卦道: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就五月我去蓉城旅游,认识的,追了我三个多月,刚在一起一个月。”

    “真的假的?” 王心愉半信半疑,一个问题得到如此细节的答案,让人起疑心。

    “不配吗?又高又帅又体贴,天选男友。”

    真奇怪,答非所问。

    “那…郁锦时呢?”

    “她在上班呢。”安忆蕊知道她想问什么,但她没法回答,因为她还没搞清自己。

    “我说的是……”话说到一半,王心愉意识到不妥,没继续问。

    期间,王心愉接了几个电话,用笔记本电脑在一旁处理工作。安忆蕊知道年底公司事务很忙,催着瑜姐回公司了。

    顾炎去便利店买了饮料,顺便买了一包烟,在花坛坐下,一根接着一根抽。烟雾模糊了世界的模样,执念禁锢了爱情的界线。

    滑稽,世界真的很滑稽,明明两个人相爱,却要想法设法推开。

    自己是,安忆蕊也是。

    傻瓜!

    周三,下雨了,整整一天没有安忆蕊的消息。

    郁锦时闲着无事,在日记本上摘抄了诗句。

    “云浓雨细白日短,惨惨不辨昏与朝”——刘基《辛卯仲冬雨中作二首》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李白《妄薄命》

    一场冬雨一场寒,忧郁又寂寥。

    一周过去,安忆蕊没有主动联系郁锦时,也拒绝之前约定的在外面一周一见。

    郁锦时和妈妈通完视频,这才发现距离出国日子不足两月。打开手机胡乱点开APP,内容索然无味;打开电视,节目枯燥乏味;翻开通讯录,从A到Z看一圈,没有一人可以在此时聊天解闷。

    无意识地打开安忆蕊的聊天界面,拨去语音。

    接通了……

    “锦时。”

    “嗯,周末快乐。”

    咽喉如吃药时卡住胶囊,郁锦时发不出声音。周围寂静的让人窒息,听筒只有刺耳的空旷。

    ……安静了十五秒。

    “晚安。”

    郁锦时犹豫三秒,挂断通话。

    对安忆蕊而言,半途不能而废,一条道只能走到黑。

    可是,就是舍不得啊!想她的时候,心里温柔又隐痛。

    再放纵自己一次,就一次。

    安忆蕊飞奔向郁锦时,仿佛身处在水中央轻轻飘荡的小船上,看着站在岸上模糊的郁锦时,拼命划着桨,摇摇晃晃,找不到方向。

    轻手轻脚走进卧室,望着沉沉睡着的郁锦时,那么纯净!窗帘未合,月光洒落在她身上,肤色柔和,安忆蕊的心境终于平静安宁下来,亲亲她。

    郁锦时感受到热气,睁开朦胧的双眼,揉了两下,闭上又睁开,看似在确认这不是梦境。

    “安忆蕊,是你吗?是你吗?”

    “是我,锦时。”

    猛地一下抓住安忆蕊的手,柔若无骨,一用力就会粉碎。郁锦时狠着心重重捏她。安忆蕊任由她捏,痛到泪水浸满眼眶,也忍着不抽开也不叫疼,明白她在发泄,惩罚自己对她的冷漠。

    爱的对立面不是不爱了,而是冷漠。

    “我好想你啊,想的要死了,忆蕊。”

    “我知道。”

    “你不知道。”郁锦时扑进安忆蕊怀里,瞬间泪如雨下,毫无逻辑呢喃。

    “你不要不理我,好吗?……也不能不要我,好吗?……我不要去荷兰,我要留在沪城,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好爱你……我……”

    “乖,不哭了,不哭了,锦时最乖……” 安忆蕊轻拍后背,哄着,脸上布满泪痕。

    哭得力竭身乏,被紧紧抱着的郁锦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清晨,从沉睡中醒来,郁锦时舒展身体,慢慢偏头看向身旁,无人。

    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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