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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白天,郁屏把人撩拨完就要跑,可还没出后院就被封季同逮了回去。

    倘或是夜里,少不得要被折腾散架。

    眼见泱儿他们就要醒了,两人只点到为止,事后郁屏才想起这金镯价值不菲,封季同出手这般阔绰,怕是手里那点钱都要花没了。

    于是才穿好衣服,他又上下其手地在封季同身上一通乱摸。

    封季同把他的手摁住:“我都怕了你了。”

    情/潮尚未消退,郁屏鼻尖还有细密的汗珠,闻言他冲封季同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我是看看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封季同出门连碗茶都没买来喝,除去花的,身上统共就剩下几个铜子,他尽数摸了出来,然后放进郁屏手掌心:“就这点儿了。”

    郁屏扫了一眼,随后说道:“大男人身上没点钱也不像话,一会儿淼淼醒了,我让他给你点儿。”

    原是担心他没钱用,封季同了然一笑,说道:“你等我一下。”

    然后就去翻从军营带回来的包袱。

    里面只有几身军制服,封季同摸索一会儿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袋,接着将里面四块小小的金元宝倒进郁屏手心:“先前封右将时朝廷给的赏赐,统共五两黄金,我今日花了一两,余下四两给你收着。”

    郁屏手心一沉,随即眨了眨眼:“怎么这么多?”

    以往他赚钱的劲头有多大,花钱的劲头就有多大,看着手里四坨沉甸甸的金元宝,建楼的心思都有了。

    封季同理了理刚才被他弄乱的衣襟,漫不经心道:“是挺多,都快赶上我一年的俸银了。”

    郁屏疑惑道:“俸银?可你不是解甲了吗?”

    “没有官职但品级还在,只要品阶在,就每年都有。”说着又把郁屏胡乱系好的腰带解开,准备帮他重系。

    腰带拉着后腰往前一带,郁屏鼻尖又蹭到了封季同的下颚,新生的胡茬有些扎人,郁屏揉了揉鼻子,忽而有些愁眉不展。

    这一出神,就是好半天。

    封季同见他没了反应,便问:“想什么呢?”

    “想每年这些钱要怎么花……”

    封季同没忍住,粲然一笑,随后大手覆在他脑后,揉了揉郁屏有些松散的发髻,眼底都是宠溺的光。

    “那你好好想想,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郁屏抿了抿唇,一时间想不到这钱要做何用,于是作罢:“算了,让淼淼收着吧,成天让我看见它,我都发愁。”

    家里的银钱都是淼淼在管,之前为了让淼淼学会管家,郁屏还花了心思教他认字记账,菇棚的收入也是经由他的手来分配,虽说年纪小,但做事一丝不苟,从没出过纰漏。

    这一世,郁屏对金钱的渴望不再强烈,也只是初来时日子稍过得紧巴些,现如今,封家在村里已经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富户。

    村里的人惯爱酸郁屏,说他这样还成天想着种地,钱都被他给赚完了。

    但凡听了这种话,郁屏就拿他爷爷常念叨的话回他们——不论吃多吃少,人不干活就得废。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四季更迭过后,再细数这一年的经营与回报,这里头的乐趣可比硬邦邦的银块鲜活。

    淼淼可没郁屏那么洒脱,他是个实打实的小财迷,四两黄金给他的乐趣也只是短短一瞬,在得知大哥一天花了多少钱后,小脸立马就垮了。

    “哪有大哥你这么花钱的,屏哥手里那镯子如何收得起一两工钱?你就不能多问几家,非得在他那里买?”

    年纪小,不识货。

    封季同心里这么想,但没宣之于口,他这弟弟今后也不知道会许什么样的人家,这么会过日子,怕是弟婿的日子不会像自己这么好过。

    反观郁屏,半句不中听的都没说,不仅如此,还担心他身上会没钱用,人和人一做比较,才知道自己多幸运。

    淼淼抠搜起来无差别对待,往常郁屏花钱大手大脚也要被说道,两人被念叨得耳朵都麻了,相互使了个眼色,然后借口上山遛马遁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淼淼忍不住嘟囔道:“成日黏黏糊糊的,连喂个马都要一起。”

    说完还一脸小失落,最近襄哥儿也不常来,二哥又在邻县学堂,家里就一个泱儿陪他玩儿,属实是闷了些。

    年纪轻轻,就有了孤寡老人的惆怅。

    话说郁屏两人牵着马到了后山,将马绳随手往树桠上一系就不管了。

    不远处正是海生之前独居的小屋,坐落在半山腰上,郁屏见了,忽而想起第一次见海生,对方走路时的神态。

    该怎么说呢,面容阴戾吓人,矛盾的是身上又有种傲劲儿,那条腿既是残缺,又是一种他引以为傲的荣耀。

    而上一世的郁屏,活得遮遮掩掩,从来没有挺直过脊背走路。

    他还记得自己前世的样子。

    视线从小屋收回,扭转过头的瞬间,他看见封季同深远的目光落下山下的高坪村,就这么一个侧脸都让他内心震荡。

    他喜欢封季同,喜欢他身上的一切。

    他自信了解他的全部。

    可是封季同又喜欢自己什么?

    他曾经的阴郁,小心翼翼避开别人视线时的卑微,被压得抬不起头是心底那些见不得光的灰暗,在重生那一日,这一切都随着原身这副健全的身体而丢弃。

    如今再回头望一眼,那三十年是一座炼狱,四周围起高栏,在他至死都冲不出去的那座炼狱里面,地上、墙上,都是他为奔赴希望而留下的污秽。

    血肉模糊的双脚,一步一个印子。

    至死都冲不开的炼狱,终究还是被他逃了出来。

    只是三十年的过往不可能说抹去便抹去,心中残留的毒素时不时让这癔症发作,瞬间让他否决掉陷在福祉中的自己。

    “封季同……”

    沉浸在完满与惬意中的人,忽而听见有人用冰冷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封季同转过头,看见方才还高高兴兴的人突然就挂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

    “你怎么了?”

    郁屏垂眸,他原本想问封季同是否了解自己,不是现在的他,而是隐藏在这副皮囊里最灰败的那瓣亡灵。

    这句话终究还是被他咽了进去。

    封季同心中茫然,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时的郁屏就像一个摇摇欲坠、即将落地的瓶盏,哪怕自己声音大些,对方都有可以碎裂。

    “我不是你几年前娶进门的人。”

    封季同即刻接言:“我知道。”

    他和那个人从未见过面,从头到尾,他见到的人都是眼前这个人。

    郁屏不是他。

    正是因为他心中茫然的纠结,才引发眼下这一场拉锯,再看封季同,眼底都是想要证明自己的焦急。

    郁屏仿若从梦魇中跳出,顿时清醒。与此同时,在心里暗骂自己,并主动扣住了封季同的手,触手竟是一片冰凉。

    阴霾尽扫,只是脸还有些僵,郁屏尽可能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又恢复了以往的俏皮:“你什么时候跟我成亲?”

    如果不和他正经办一次婚宴,就像揣着一个没过明路的宝贝。

    去年醉酒时他俩玩笑似的说过一次,封季同一直也没放在心上,可刚才郁屏那样,确实把他给吓到了。

    哪怕后面还有数十道关卡,只要最后能安稳把人栓在身边,他心甘情愿一道道闯过去。

    数日后,远门村迎来一支下聘队伍,为首的正是十里八村名号最响亮的陈媒人,她的身后跟着二十个抬夫,抬着十个崭新的红漆刻花抬盒,盒子上系着红绸,在春意盎然的季节里,以绿树为背景,一路行去,热闹又醒目。

    刘香兰原本端着碗在外闲聊,围坐一团的妇人们见远远走来一队人,交头接耳的互换消息,可谁也没听说远门村有喜事。

    陈媒人识人甚广,知道她的人不在少数,刘香兰也在其中。

    等下聘的人到了跟前,刘香兰跟着一群老姐妹凑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喜。

    陈媒人扫了一眼跟前的这些人,最后将目光定在刘香兰身上。

    “妹妹可是郁老二家的?”

    刘香兰受宠若惊,不曾想鼎鼎大名的陈媒人也认得自己,即刻回应道:“没错老姐姐,我是郁老二家的。”

    “喜事将近,喜事将近啊。”

    刘香兰笑脸一滞,挖空脑袋的想喜从何来?

    该娶的娶了,该嫁的也都嫁了,唯独自家男人死得早,才三十出头自己就成了寡妇。

    总不至于……谁看上了她这个寡妇?

    陈媒人拉过刘香兰的手,红唇堪比春日艳丽的花,一张一合说的都是刘香兰听不懂的话。

    “就年前从北境退下来的封家老大,如今二十有五,今日托我来妹妹家下聘,妹妹带个路,我让抬夫们把聘礼送进去。”

    刘香兰越听越昏头,“封家谁?相中了我家谁?我家哥儿都嫁人了,没余下的啊。”

    封家是大姓,附近十里八村姓封的少说占有七成,不怪刘香兰一时想不到是自家大哥婿。

    陈媒人少说有些喜庆的本事在身上,为烘托气氛一直在故弄玄虚,等把所有人胃口都吊到顶点,才炸礼花似的和盘托出。

    “就高坪村封家,相中的是你家哥儿。”又是话说一半。

    看热闹的人心里是什么想法都有了——

    这是离了还是被休了?前阵子看着感情挺好的呀!

    这刘香兰真是好本事,前脚踹了一个姓封的,又来一个姓封的接盘。

    嘴可真严实,搁现在还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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