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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处久了,郁屏便知封季同的命脉都长在耳根子上,听不得情话禁不起撩,一把干柴似的丢颗火星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殊不知对方以往的禁欲都是断送在自己手上。

    一声“相公”让新郎官整夜精神抖擞,郁屏原本打算陪着聊一宿天,哪知途中就睡了过去,封季同将人半抱在怀里,看着他月白清泉般的睡脸,不觉间就熬到了鸡打鸣。

    时辰到了,夜自然不用再守,封季同将人抱回屋,自己喜服都没换,倒是把郁屏脱得只剩一件里衣,然后相拥而睡。

    淼淼早晨没能起来,一大家子也没个起来吃早饭的,于是带着泱儿和翰音一起去海生家蹭饭。

    封家族老昨天忙活了一天,不仅要督看整场喜宴的流程,还要记下族里亲戚送的喜钱,事后新人需照着记录回礼,族老是个爱操心的人,忙活到半夜准备睡下,忽而又想起来一件大事。

    隔天早上一醒就去了封家,却发现每一个人在,附近转悠了一圈,终于在海生家找到了那几个小的,见翰音也在,便把东西交给了翰音。

    这些日子忙完郁屏两人的婚事,海生终于腾出时间来霍霍那二百片薄砖,淼淼和翰音回家把余宴收拾出来,挨家挨户分了些,又带了不少来海生家,襄哥儿想着新人浓情蜜意最怕人打扰,于是把封家几个小的留了下来,顺道把午饭又给管了。

    翰音去学堂念了几个月的书,人虽看上去是秀气了些,可上手干活还是原先那样,跟着海生两个人和土搭砖,才一下午工夫澡池的型儿就出来了。

    出过一身汗,翰音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以后我成家了,也要搭个这样的澡池。”

    他如今十六,按理说是能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在海生眼里终究是个要人照看的弟弟,于是笑话道:“毛没长全,就想着娶媳妇儿了。”

    翰音臊得不行,强辩道:“我又没说要娶亲,单就这个澡池来说事儿,海生哥你净瞎扯。”

    淼淼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二哥你往后要说亲,必得照着屏哥儿那样的找,若是差太多,我可不答应。”

    襄哥儿自从嫁进金家性子开朗了不少,见这头热闹,也搭了句话:“我大哥这样的人……怕是不多。”

    一年以来,襄哥儿心中未必没有疑问,只说先前大哥吃毒蘑菇病了几日,人好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种改变在他眼中稍有些离经叛道,但又让人信服,如今他能同海生一起,也全是托他的福。

    “淼淼你管得宽了些,都说啥锅配啥盖,适合你大哥的未必适合你二哥。”

    海生说完直腰看了襄哥儿一眼,心想自家夫郎更好。

    封家几个在海生家待了一天,等郁屏醒来已是傍晚,睁眼天都黑了,依稀记得睡着时某人把他禁锢得结实,中途原本醒了,却因为动不了又睡了个回笼觉。

    屋里很暗,郁屏伸手摸了摸身侧的被窝,是好半天没躺人的冰凉。

    出了屋子一个人都没有,肚子饿了,便想着先弄点东西吃。

    去小屋抱干草时发现里面什么都没了,只有一个长方形的池子,因为天黑也看不仔细,于是又回堂屋拿了油灯进来。

    里里外外看过一遍,才断定是用来泡澡的池子,想起之前为了洗澡勤的事封季同还跟他生了场气,转眼就把根本问题给解决了。

    郁屏笑着躺进池子,用手心沿着内壁一点点感受,薄砖表面光滑,连砖缝都打磨得平整异常,他几乎可以想象封季同在做这件事时脸上的表情有多认真,这吹毛求疵的态度,每一点都堆积在对他的重视上面。

    也不知道封季同是从哪儿学到的手艺,郁屏想起之前在奶奶朋友家看到的澡池子,说是他家老头自己建的,也是人在池里洗火在下面烧,结构上几乎一致。

    看来人类的智慧拥有共通性,哪怕是在不同的时代。

    昨天本就洗过澡的人,这会儿看见做工这么好的大浴池忍不住想要试试。

    前世郁屏从不泡澡,一是没那闲情二是没那时间,那时候生活节奏太快,不论城里还是地里,一年四季,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悠闲。

    打来好几桶水,怕烧得过热后面好添凉的,所以只放到池身一半,柴在烧的空当去屋里拿了换洗衣服,又泡了一壶冰糖金桔茶提前放在石凳上,眼下饭是没心思做了,于是把供台上的点心给拿着吃了些。

    看着那两座崭新的牌位,郁屏心满意足的咀嚼,一边吃还一边说:“爷奶你俩放心,你们孙媳妇儿对我好着呢,现在日子过得安逸,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没说两句,就听见院外有马蹄声,郁屏把口中的点心咽下去,试探叫道:“封季同你回来啦!”

    这一天封季同睡得踏实,醒睁眼后看郁屏还没要醒的迹象,便去山上放了放马。

    才回来就又有些不开心了,昨天有人主动改口,不想睡一觉又喊回了全名。

    “嗯,回来了。”语气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拴好马进屋,闻见柴烟的味道,以为郁屏在做饭,便随口问了句:“晚上做什么吃的了?”

    郁屏抹了抹嘴角的糕屑:“你也没吃晚饭啊?”

    “想等你醒了再弄的,放了放马,还是回来晚了。”

    郁屏这会儿已经不怎么饿了,见碟子里还有一半,便端到手里,随后拿起一块就往封季同嘴里塞。

    “先垫一垫,我把澡池的水烧好了,一会儿进去泡泡。”

    封季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把正事儿给忘了,这澡池本来就是偷偷摸摸建的,干活时脑子里想的可都是郁屏看见澡池后欣喜若狂的样子。

    可当下郁屏的反应让他感到挫败。

    封季同试图引导,“澡池大小合不合适?你再看看有什么地方不趁手的,我得空再弄弄。”

    “墙我看你刷了,原本房檐上有个洞,我看你也补上了,几乎是无可挑剔。”

    夸的都是东西,一个字也没提到他。

    “嗯,那你进去泡着试试!”

    郁屏看他不怎么活络,还以为是熬夜熬夜,于是把最后一块糕点塞他嘴里,放下碟子拍了拍手,“你也一起,昨天在外面坐了一宿,进去泡一下好解乏。”

    一起泡?

    郁屏邀约前,封季同可没敢想过这些。

    不觉间脑中声色流转,两人每次相拥都是在黑黢黢的环境里,触感清晰,但落在眼里的光景却少之又少。

    封季同胡乱想了一通,半晌才痴讷回道:“那……好吧!”

    刚才那点儿闷闷不乐已经丢得老远,他看了看一眼四周,几个弟弟仍旧不见踪影,刚好合他心意。

    “我把换洗衣物拿进去。”郁屏说完就进房间忙了。

    澡池过热慢,两人等了好一会儿才将水等热,封季同又往灯盏里加了些灯油,并将其放在澡池旁的石凳上。

    一切准备就绪,怀揣着一脸期待就要把门关起——

    “屏哥,你们吃饭了没?”晚归的几人见屋里有亮光,猜想人已经醒了,淼淼这才隔空喊道。

    封季同杵在门前,右手手举棋不定的掰着门框,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郁屏想出去,推了推他的胳膊没推动,于是直接从他胳膊下钻出去,回应着:“你们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在海生哥家待了一天,帮他搭澡池呢,说是过两天干透了就能使了。”

    淼淼闻声一路走到后院,见热气从半开的门冒出来,一脸雀跃:“呀,你们烧水了?”

    说着泱儿也踢踢趿趿的跑了过来,一头扎进澡间,小手往水池里拍了拍,然后糯声糯气的说道:“我也要,我也要。”

    封季同见势不妙,沉着声问:“你要什么。”

    “我要和屏哥哥一起,我要洗澡。”

    郁屏转头跟进去,有些吃力的把泱儿抱出了澡屋,封季同直直盯着,心里吊了一口气,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郁屏拿脸蹭了蹭泱儿的脑袋,几乎是不假思索:“来,屏哥给你去找衣服,一会儿咱们一起洗香香。”说完便牵起那只小手,去东屋找衣服去了。

    封季同木讷站在原地,手上的劲头几乎要把门框给捏碎。

    淼淼看都没看自家大哥一眼,跟在郁屏身后,“我也半个月没洗了,屏哥你带我一个,我帮你搓背。”

    “那正好,咱们三一起还不浪费水。”

    “一会儿让大哥在外面看着点儿火,别洗着洗着凉了。”

    “你大哥火烧得不行,别一会儿把咱三烫熟了,让翰音烧。”

    “是哦,大哥烧火烧不匀……”

    封季同静默的听着,心存的那点儿火苗被弟弟们左一脚右一脚踩灭,须知年长虽有年长的好处,但争起东西来绝对争不过小的。

    末了只能识趣的把衣服抱走,并叮嘱翰音:“好生看着火。”

    翰音火烧的确实好,温度把控得当,澡间里三个人足足待了有半个时辰,期间欢声笑语不断,最开心的还是泱儿。

    封季同郁郁不乐的抱着后脑躺在床上,头顶一片黢黑,连盏灯都懒得点。

    听着后院的响动,大概是快洗完了,封季同身子往里挪了挪,把另一人的位置腾出来,身上是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

    三个人一出来,全部钻进了东屋,郁屏在里面陪着泱儿玩了一会儿,等人睡着了才出来。

    翰音心里没别的想法,见他们洗完了不好出屋受风,便主动把澡池的水放了,等郁屏从东屋出来后,这才把族老给的东西交到他手里。

    郁屏白天睡得足,到了夜里一点困意都没有,于是把澡间的油灯拿到屋里,拿来纸笔,准备把礼单重新抄一遍,这样一来要回些什么,心里也能有个底。

    礼单是一长条纸叠几层拿过来的,拉开后从里面掉出来一个信封。

    郁屏弯腰准备把东西捡起来,却见信封正面赫然写着“休书”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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