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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季同板正严肃的模样,就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而特意提前将人拦下想赢得先机告刁状的招娣婶,在他的逼视下渐渐开始心慌。

    毕竟不是谁都跟他儿子一样,将黑的描成白的也对亲娘深信不疑,就连那枕边风也吹不进他那愚孝的猪脑里。

    招娣婶仍旧由儿子搀扶着:“我我……我们能对他做什么,我在屋里和笙哥儿说话,他上来就阴阳怪气的挑唆,我教训自家儿媳,他竟还动手打人,把我打得脚都沾不了地。”

    她这话,封季同是半点不信。

    上下打量一眼招娣婶,看她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哪里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她以往为人如何高坪村的都清楚不过,最擅长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封季同视线转移到屠夫身上:“你来说。”

    从小受亲娘“教育熏陶”的屠夫,自认为家中男人是天,家中夫郎事事要以男人的面子为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家是这样,别人家也该是这样。

    他哪里见过封季同夫夫两个背人时的光景,自认为封季同会为了颜面,轻信他母子俩的话,总而言之把刁状告下,郁屏受俩巴掌这事儿才算过去。

    他想着自己和封季同是一个立场,倒还说教起来:“你家夫郎说起话来口不遮拦的,不仅动手推了我娘,还撺掇笙哥儿离家,你要是不想他日后生出祸事,还是趁早管教得好,免得把自己名声也给连累了。”

    封季同不动声色听完,半晌后才若有所思道:“我回去看看。”

    他满心想的都是郁屏吃没吃亏,挨没挨打,那招娣婶可是个从不吃亏的,怎可能挨了打还不还手。

    这一脸担心和着急,落在那母子俩眼里就成了山雨欲来的前兆,这郁屏怕是落不着好了。

    母子俩对视过后,一脸得逞的笑了起来。

    封季同回家后草草将马栓好,然后径直往西后屋走。

    这会儿郁屏才给孩子喂完羊奶,正坐在床上逗孩子乐,直到封季同进屋,他才发现人已经回来了,即刻就抹了抹头发,生怕脖子上的伤让他看见。

    “回……回来啦!”

    封季同见连笙也在屋里,想着他是当事人,便没避讳的问道:“刚才屠夫给我告状,说你把招娣婶给打了。”

    郁屏翻了个白眼:“你这才到家,他们就把状给告完了,还真是兵贵神速!”

    封季同走近了些,将手伸出来,坐在一旁的连笙见了忽而紧张起来。

    这抬手的动作让他想到屠夫,每天在市集卖完肉回来就是往床上一躺,若是饿了要吃饭家里冷锅冷灶,不由分说的就要给他几下,连笙对男人的手过于惧怕,生得厚实宽大,除了在外奔银钱,用得最多的怕就是在家耍威风了。

    连笙不由得一闭眼,意料中的脆响没有落下,等他再睁眼时,看到的是那只大手覆在郁屏的后脑勺上。

    眼底的温柔一成不变,说出的话更是让连笙嫉羡。

    “要实在看不过眼也等我回来再说,这要吃亏了怎么办。”

    旁若无人的亲昵,人前人后原是一个模样。

    封季同意识到手感不对,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郁屏把一半的头发散了下来。

    “今天怎么梳这个样式?”说着手指已经插进发缝里,一点点帮他把头发理顺。

    郁屏感觉到那只手好几次与伤口擦肩而过,心里发慌,即刻撇开脑袋解释道:“就脖子有些凉,披下来好挡挡风。”

    “冷就多穿点,不外乎就是觉着自己胖了些,刻意少穿衣服。”

    封季同温柔将人训完,又接着问方才的事:“你和招娣婶因什么起的争执,什么事能把你气到动手?”

    再次说起此事,郁屏顿时又怒火中烧,他走到床沿在连笙身旁坐下,然后指着连笙被抓花的脸说道:“这手里当时还抱着孩子呢,疯婆子就敢下这么重的手,那屠夫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净偏帮他娘……”

    封季同知道他和连笙在一个村长大,也知道两人素来不对付,今日忽而肯为对方出头,可想而知那母子俩到底有多不是人了。

    可终归是别人的事,封季同也就听听,并未动肝火。

    等郁屏一股脑发泄完了,见自家男人依旧八风不动的站在那里,心头略有些不满的问道:“你怎么这么冷静?”

    郁屏不仅要爱屋及乌,还要恶其余胥,封季同半天没个反应,明显就是没跟上自己的情绪。

    连笙心里通透着呢,这封季同眼里只有自家夫郎,哪里会为别人的事情上心。

    他一朝清明,顷刻间恨陈家母子到骨子里,他是家里有三个哥哥,可一个比一个孬,想让他们为自己出头堪比登天,再者屠夫那体格,一般人哪打得过。

    心思一转,主意就打到了封季同身上。

    即刻装腔道:“封家老大,今儿郁屏惹上这事儿责任在我,他们两母子向来不把我当人看,无非就是仗着没人给我出头,可是郁屏不一样啊,有你护着自然谁也不能欺负到他头上,要说我婆母当时也是气昏了头,下手竟也没轻没重的,当时看见郁屏一脑袋血,我人都给吓傻了……”

    连笙思绪清楚,有条不紊的把重点挑出来说,等郁屏听到关键处,再想打断已是无用了。

    “说这些做什么。”

    郁屏已经不敢去看封季同,但余光里高大的身躯已经靠了过来。

    封季同压着怒火沉声道:“让我看看。”

    郁屏脖子一僵,深知眼下是躲不过去了。

    封季同将他脑后的头发撩开,崭新的伤口上面还附着着半凝固的鲜血,伤口看起来并不浅,约摸有半根手指那么长。

    “嗐,你净听连笙瞎说,就剌破点儿皮,哪儿来一脑袋血。”

    封季同看了半晌,那伤口落进他眼里比以往自己中过的刀伤还要疼上数倍,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就这么被人打了,他断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我出去一下。”

    封季同话不多说,拧着眉就直奔屠夫家。

    郁屏也跟跑出去想拉住他,害怕封季同气血上头几拳头把招娣婶打死。

    连笙倒是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走着,嘴角嗜着笑,颇有些得意的同怀里的婴儿说:“咱去看看你那不值钱的爹是怎么叫人收拾利索的。”

    话说陈家母子哪知自己已大祸临头,此刻正在灶间忙活晚饭,两人一个烧火一个炒菜,在灶间热闹数落着连笙的不是。

    天稍有些暗了下来,封季同进院后循声走到灶房门口,因为门太矮,他半个脑袋被门檐遮住,炒菜的招娣婶只看见半张被怒气烧灼的脸。

    封季同弯着腰钻进灶房,然后单手扯起屠夫的后颈将人拖拽出来。

    招娣婶一看坏了菜,上前扯着儿子的大腿高嚷道:“你这是要干嘛!”

    屠夫屁股拖地,从灶房一路被封季同拖到院儿里,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长长的拖痕。

    招娣婶半路就拽不动脱了手,心一急就要抄家伙。

    “哎哎哎……把我儿子松开。”

    封季同松手后蹲下/身,看着屠夫横肉堆积的那张脸,眼底是沙场上才会有的凌厉。

    “你娘是长辈我不好动手,至于你……”

    封季同语气一顿,拳头攥的嘎吱作响,在屠夫还没来得及将脸捂住前,右拳直直砸到了他的下颚。

    接着是左脸、右脸、肚皮以及肥肉密集的后腰。

    屠夫惨叫声连连,各个部位应接不暇的受到攻击,避都避不开更何况还手。

    倒是招娣婶老当益壮,拿着新扎好的笤帚就冲出来护儿子,“撒手,你给我撒手,你再动他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说拼就拼,屠夫挨着拳头,封季同挨着笤帚。

    打得最热闹的时候,郁屏可算跟了过来,院里尘土飞扬,招娣婶拿着笤帚一下下抽打在封季同背上,被打的人跟不知道疼似的,躲都不躲,就一个劲儿的揍屠夫。

    看着眼前一幕,郁屏心疼不已,冲上去就将招娣婶手里的笤帚抢了下来,圆目怒瞪道:“你再打他一下试试,信不信我让你儿子今天就交代在这里。”

    触及生死,招娣婶顿时停了手里动作,想到刚才自己拿棍子抽半天都没见他吭一声,要说能挺到把她儿子揍死,心里是一百个相信。

    招娣婶心里害怕极了,吓得手脚不动,只一个劲儿心疼得掉眼泪。

    郁屏料理好这头后,小心翼翼往封季同身边靠过去,封季同见他过来也稍稍冷静下来,“你先别过来,我一会儿就回家。”

    “相公相公,差不多行了,一会儿给手打疼了多不值当。”郁屏拉着封季同挥舞的衣袖,试图将人拉开。

    郁屏不到紧要关头,“相公”俩字断然不会轻易叫出口,正是因为叫的次数不多才能派上大用场。

    果不其然,封季同心头一热,紧跟着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后面只有右手还掐着屠夫的脖子。

    屠夫满头满脸的血,瘫软的肥肉挣扎间如颠簸的豆腐,身上沾满了尘土和干草,哀嚎声不绝于耳,怎一个惨字了得。

    封季同松开手,然后搂着郁屏的腰缓缓起身,余怒未消的同招娣婶说道:“婶子,你儿子被我打成这样想必你也心疼坏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谁让郁屏疼,我就让谁疼上十倍。”

    招娣婶握着笤帚棍边抽快抖,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心疼的,嘴上依旧不饶人:“今日你欺我孤儿寡母,就不怕你儿子你夫郎也有这么一天?天理轮回报应不爽,我就等着看。”

    “孤儿寡母是真,报应不爽更是真,公爹福薄寿短,可不就是替你们遭了祸。”

    连笙抱着孩子在一旁,这通热闹看得他通体舒畅,既已决定要同陈家了断,嘴上便没什么可顾及的了。

    眼下招娣婶算是怕了封家的,可在儿媳面前还不至于怂了去,她单手叉腰往连笙跟前走,大有要动手的趋势。

    郁屏推了推封季同,示意他过去阻拦,封季同心领神会,疾走几步将招娣婶手里的棍子卸下,然后向膝盖借力,棍子瞬间一分为二。

    封季同没别的心思,郁屏让他干嘛就干嘛,让他护一护连笙,他便照做。

    招娣婶见状,死的心都有了,狠厉不过便只能佯装成弱者,即刻往地上一坐,哭着唱着骂着,无非就是想把人给招来。

    郁屏心里占着理自然不怕她闹,随即挽起自家男人的手说道:“婶子你有功夫在这儿哭,还不如去请个大夫给屠夫看伤,今日不论谁对谁错,总归是我相公把人打伤的,日后若是需要将养,少赚的银钱你尽管报数过来,我郁屏绝不抵赖。”

    郁屏说完便拉着连笙离开了。

    封季同虽下手重,但都避开了重要部位,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肉上的伤。

    若要人长记性,不是非要缺胳膊断腿,疼狠了,比什么都管用。

    回家后郁屏赶忙将封季同拉进屋,乱手乱脚的给他把衣服脱了。

    刚才招娣婶可没手下留情,那一通棍子打下来不可能不受伤。

    封季同随他去弄,感知到对方的关心,后背那点儿小伤何足挂齿。

    “没多大事,这点小伤过两天就下去了。”

    郁屏举着油灯查看过后,发现确实伤得不重,只几道青紫的棍痕,连皮都没破。

    只是后背那些旧伤疤痕还在,郁屏以为看的次数多了就不必次次揪心,可还是事与愿违,蓦的红了眼,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天过去,郁屏才调整好情绪,打趣道:“你说咱俩傻不傻,招娣婶都多大岁数了,竟一前一后把咱俩都给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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