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不仅怀胎不易,生产时风险更是高于女子,
那天夜里虽说有惊无险,可当时的心境却叫封季同终生难忘。
他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对郁屏的疏远正是因为这份害怕,他不想再要孩子,不想再冒一次险,为以保万全,他都已经做好再不碰郁屏的准备。
话既然已经挑开,封季同便再不遮掩:“他险些让我失去你。”
每个人都有软弱的一面,封季同也不外如是。
可郁屏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他记得那天夜里的痛感,也记得当时的恐惧,但当孩子哇哇落地便觉一切都值。
醒来时也曾关心过他,只是想不到对方后遗症竟这般强烈。
他心中了然:“所以你打算灭人欲,为了不再要孩子,你宁可不碰我?”
封季同毫不犹疑的回应道:“是。”
郁屏长舒一气,莫名觉得好笑,以往只知道封季同有几分憨,不想更有傻的一面。
放宽心后郁屏也不在介怀,同往常一样活络起来,他翻身趴到封季同身上,然后伸手将他的脸捧住。
“是不是傻啊你,你自己要灭人欲还非得拉着……”
发觉到有异样,郁屏即时收住声。
封季同的眼尾仍有眼泪滑落,悄无声息的落到郁屏掌心,他一时怔然,胸口如白浪翻滚,带着封季同汹涌骇然的爱意,仿佛一颗心都要被他攫取而出。
在他呆愣之时,封季同将他的手拿下,大略是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连忙抬起袖子在脸上胡抹一通。
等做完这些,封季同的专注力又放到了郁屏身上,感知到他半个身子都在外面,后背拱起的被子藏不住热气,于是抓着两头被沿往下一压,两人便严丝合缝的贴紧在一处。
郁屏往下挪了挪,他想知道封季同此时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内心欢喜得心脏都要跳停。
他抑制不住心头狂喜,趁机再次表白:“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果不其然,原本还规律的心跳瞬间如脱缰野马,郁屏的耳朵紧紧贴在上,不多时连耳骨都震得发麻。
两人的身体是越来越热,明明已经是最近的距离可还是想更近一些。
“太热了,真的好热。”
知道大事不妙,封季同立即拽起被子把人一裹,然后直接推到了边上。
“我去东屋睡,一会儿再过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赤脚跳到了地上。
郁屏遭受完奇耻大辱,反越挫越勇,掀了被子往床下扑:“哪儿也不许去。”
封季同怕人摔着,听身辨位把人稳稳接住:“我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可你怎么还是……”
后面的话被郁屏用嘴堵了回去。
郁屏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双腿圈住他的腰胯,如同一个八爪鱼一般两人缠住,索取间脑中忽而闪过一句话——
你越挣扎,我便越兴奋。
这一刻,封季同大概用了此生最强的定力将人摁住,他一面躲避郁屏狂风暴雨般的吻,一面挺身走到床边,长手一伸,把尚有热气的被子拽了过来。
仿佛郁屏的身上有毒,他的手不敢直接接触,只能先用被子把人裹住,然后再把他扯下来。
比力气郁屏哪里是他的对手,没一会儿自己便又被扒了下来。
二次挫败郁屏有些急躁,他抬腿踢向封季同:“你是要我死还是怎的,不行了就明说,撩拨完就跑,你成心的是吧!”
“我没有……”封季同是真的冤,“我以为刚才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你怎么还是不懂。”
“我懂个屁我懂。”
郁屏直接急到爆粗口:“你倒是对自己狠,为保心安都准备当一辈子和尚了,你是清心寡欲立地成佛了,可我呢,你是想活活烧死我嘛?
“谁说做了就一定会怀孕?不知道就多请教请教别人,再不成你问我总行!”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大,好在岁岁是个睡实了就吵不醒的。
这话意思再明确不过,此事并非无解,另有法子可两全。
封季同哪里不知道这是下策,才三十不到,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对于这种事他向来就是个不爱钻研的,更拉不下脸来同别人讨论这个。
当然也有治根的法子,有专门用来给哥儿绝育的药,但极其伤身,所以他考都没考虑过。
郁屏说这话的意思便是有其他法子,封季同一改先前的躲闪,凑到床前,然后不耻下问道:“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进了被窝我才告诉你。”
封季同将信将疑的钻进被窝,才躺下就又被郁屏抱了个结实。
郁屏拿脸蹭了蹭他的下颚:“法子自然有不少,我可以一样一样教你,只不过你得听话。”
封季同难掩期待:“好,我都听。”
在郁屏的循循善诱之下,封季同终于破防。
事后,郁屏胸前衣襟湿了大片,不得已只好脱了换新的。
封季同初战告捷,领会到其中精髓,于身于心都是从未有过的释放,他殷勤的帮郁屏把衣服穿好,然后将人紧搂在怀。
郁屏出了一身薄汗,浑身瘫软如扛了一天麻袋,他摸了摸潮红未褪的脸,这才开始埋怨自家男人的憨呆。
“啥也不是,这么点儿事都要我来教。”
封季同虽憨,但他不笨,两人相许前都是童身,何故自己不懂的事对方能那么清楚,并且还理论颇丰。
当然,他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觉得好奇。
“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听来的呗!你多去菊香婶后屋那颗老樟树底下坐坐,甭管有没有爷们儿在,一日三顿的荤话还不带重样儿的。”
郁屏漫不经心的将手贴在封季同腹部,一块块膨实饱满的肌肉让人不舍收手。
想来这也不能怪自己,谁让他家男人哪哪儿都勾人,但凡他躺在一旁,便是念多少清心咒也不顶用。
“连这个也说?”
这种事是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封季同感到有些稀奇,闺中秘事自然越隐秘越好,怎么还大张旗鼓拿出来讨论?
“怎么就不说,都是饮食男女,房事虽不是不可或缺,可也是日子里的一道调剂品,大家多交流也算是分享经验了。”
封季同心头一梗,生怕自家的事儿也被郁屏宣扬出去,“那……你给他们分享什么了?”
“我资历尚浅,还在摸索中。”说着手又换了地方。
封季同这才安心下来,随即闷哼一声,语气里都是宠溺,“你呀,又来……”
两人耳鬓厮磨一阵,将熄的炭火又旺盛起来,总之天蒙蒙亮了,两人才相拥睡下。
各自心里没了芥蒂,日子过下来平稳祥和,转眼间岁岁满百天。
离除夕还有几日,与此同时翰音也带着好消息回家过年,他在县里学堂上了一年半学,次年末考上了童生。
郁屏过日子向来都是及时行乐,如今家中双喜,自然是要大办一场。
不仅村里的人,就连远门村那些沾亲带故的都让刘香兰给叫上了,另有翰音同窗,封季同衙里的同僚……
排场怕是比郁屏成亲时还要大,三十六桌流桌直接安排在官道上,开宴时一字排开,那光景想着就体面。
既是办酒,自然少不得屠夫的活儿,郁屏先前为了连笙的事与屠夫家闹有矛盾,但生产那日招娣婶为郁屏奔前忙后,这梁子自那时就已经解了,所以这次还是叫的屠夫。
连笙没回心转意,但他没有因为与屠夫家的纠葛而驳了郁屏面子,百日宴这天他不仅来了,还来的比其他人早。
郁屏见着人,心里便记挂起招娣婶同自己说的事,该说的话已经在肚里过了一遍,若是能做个和事佬,也算是回了招娣婶的恩。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连笙身后跟了个男人。
招娣婶在大锅灶旁处理下水,而屠夫在片猪,母子两干起活来都是心无旁骛,自然没发现连笙已经到了。
郁屏眼疾手快的把他拉到了陈家母子看不到的地方。
那男人识趣的没跟过来,而是抱着连笙的女儿,如亲父般哄逗着。
郁屏将人拉到僻静处后单刀直入:“那个男人是谁?”
连笙神色自若的抓了把瓜子,不紧不慢的磕了几粒后方才说道:“咱俩怕是少不得要常走动了,今儿我来喝岁岁满月酒,等过了年,该轮到我请你喝喜酒了。”
“哈?”
郁屏一脸不可置信,按照这个时代的封建程度,被休的哥儿再嫁概率怕是比生双胎还低。
“就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前阵子买奶羊认识的,有些傻了吧唧的,但是会疼人。”
“不是,你这也没多久啊,怎么这么快就定下了?”
连笙笑了笑,表情颇有些得意:“我是认识他没多久,可他认识我早了去了,之前和老陈家定亲早了一步,他没赶上趟,后来听闻我被休了,巴巴的跑我家门前来卖羊,说是卖可分文没取,赖在我娘家吃了顿饭,便鼓着劲儿把这事儿同我说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和陈家的事儿由头不在你那儿,打我那天夜里放火就再没想过回去,现如今有个更好的愿意接纳我和我闺女,陈家那条回头路我是看一眼都觉得恨。”
郁屏静静听他说完,虽是料想中的事,但不免觉得唏嘘,若是屠夫没出那档子事,他心里不会生出半分怜悯。
“成吧,话既然说到这份上来,我便不多那嘴了,只不过一会儿你爷俩被招娣婶看见,定然少不得拉扯,如今他家香火难续,就指着唯一的孙女呢!”
连笙两腿一叠,表情略有些不屑:“写了休书,这孩子便同他们没半点瓜葛,我今日来带着帮手呢,怕他作甚。”
郁屏见他周全,不像是单来吃席的,于是说:“你今日过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不然呢?一口气咽不下去,自然要十倍狠厉的发散出来,行恶之人如磨刀之石,亏损的终是自身。”
连笙如今也算是恣意而活了,而这底气,多半也是那位新人给的。
郁屏替连笙感到开心,只不过陈家母子那边的疾苦,怕是无能为力了。
两人聊了半天,封季同见不着人便抱着孩子来找。
“我那些同僚已经到了,你要不要出去去见见?”
说起来近段时间他多少有了爹的样子,在照顾孩子时少了些公事公办的疏离,多了些发自内心的疼爱。
“自然要见见,我得知道自家相公成天和什么样的人共事,看看有没有能把你给带歪的。”郁屏说完拍了拍连笙肩膀,“我先去忙了,一会儿来找你。”
“去吧!”
杀猪摘菜的地方,屠夫摁住欲起身的招娣婶,然后郑重叮嘱道:“你别去搅扰笙哥儿,咱们已经没那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