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伊冉也勉强不得。锚点用一次少一次，梦境还未到尽头，她凑近了些，肩膀抵着方叶的肩膀：“怕不怕？”
方叶愣了一下，才领会到这人在问她怕不怕黑：“不怕。”
她靠着她的肩膀，问伊冉：“你为什么会将符纸给我？”
伊冉认真道：“你是个勇敢又赤诚的姑娘，我很看好你。”
方叶道：“不是大女人了？”
伊冉改口：“勇敢又赤诚的大女人，看好你哦。”
方叶笑了笑，这时面上才有了初见时的影子，撞了撞伊冉肩膀：“你也不赖。”
伊冉醒来，疲倦一扫而空，虽然没有得知方叶在哪里，听上去像是被关在什么地方……但意外是个美梦。
她推开门，就见沈确站在莲花台上，闻声回头，背后是漫天云霞，眉目在晨曦之中显得柔和不少。
天才亮不久，他站多久了？
伊冉：“没睡？”
待她走近点，就看清了沈确眼底的倦色。
沈确笑了笑：“睡不着，在想一个问题。”
“嗯？”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伊冉，看到她的衣袖被风吹拂，时不时轻拂过他的袖摆：“我想了半天，想不出来，所以问问你，你什么时候离开？”
“啊？”伊冉心脏落了一拍，一股悸动与紧张缠绕上心头，“怎么会这么问？”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她应该没有露馅吧？
晨曦匆匆，哪一点柔和也化作他眼底的讳莫如深：“只是总会觉得你会突然消失。”
伊冉呵呵一笑：“怎么会呢？”她又想起系统说的百分之七十，回顾面前这人的确有点变态还有点神秘。
伊冉往前了一步，沈确没有后退，他们眼里映着彼此的样子。
神女着常服，目光探究，沈确穿着一身黑衣，抱着剑，仍旧是站没站相。其实光看这个看不出什么来，但是……
伊冉看着控制面板上的进度条，它往前窜了一点，又后挪，又窜……这一番游移最后落在了百分之七十。
伊冉猛地后退一步，想都没想：“小桃……对了，我去看看，看看今天吃什么。”
居然真的是他，伊冉落荒而逃。
百分之七十的好感，伊冉不敢回头看，她怕自己真做出些什么来。
【之前就跟你说过，你不信。】
伊冉心神不定，明明被迫进入游戏那天就有想过不择目的也要回去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她可以暂时回去，方叶还在一片黑暗中……这不是伊冉的责任，也许应该是林漠的，大师兄救出小师妹的戏码，虽然俗气但也热度不低。
可是可是……
她不想看这样的戏码了，神女救出小师妹明明更精彩，况且……方叶梦见了她，纵使这是梦境锚点的效用，一番天人交战之后，伊冉下定了决心。
她要去救方叶，定罪不是这样定的，起码方叶也要说出来自己的想法，被人听到，被人认真对待。
她又敏锐地发现了一处漏洞，对系统道：“好感度怎么用的，是友情吗？”
系统：【不是，到达百分之七十五，就可以脱离，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
又是一个坑。
伊冉翻了个白眼，合着她还要操控这个进度条刚刚好就七十五：“这不还是爱情进度条？”
系统：【在众多玩家里，只有很少少到几乎不计的人选择友情攻略。】少数服从多数，所以整个游戏适用性都是偏恋爱向玩家的。
伊冉无话可说。
系统：【你要实在觉得这个进度很难把控，不如再培养一个病娇，然后……】
伊冉：“你讲真？”
游戏是不想让她好过，这系统是真想让她死啊。病娇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吗，还再培养一个，她现在都有点看不透沈确了，再来一个那不就很快GG了。
总之，方叶是要救的，家是要回的。
就是这个进度怎么这么难调啊？！
伊冉像个渣女一样开始调测沈确这个病娇了。
“沈确，多吃点。”
好感度纹丝不动。
“沈确，要不要吃果子？”
好感度下降至百分之六十五。
伊冉如遭雷击，怎么会怎么会，哪家好人被别人关心还不爽啊？
伊冉抓狂，她不玩了她要回家！
好感度上升至百分之七十。
伊冉再遭雷击，什么啊，真看不懂，这是朋友刚有的反应？她郁闷他就好感度上升？
伊冉对系统道：“你说要我现在去给他一巴掌会怎样？”
系统：【请不要这样。要是角色崩坏，会很麻烦。】
伊冉道：“可是梦境里，他很爽。”
系统老老实实道：【那是他希望你是真实，他觉得要是真实的你会甩他耳光，并不代表他喜欢被你甩耳光。】
伊冉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再者要是她生气时甩他耳光，他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那她可能会换个道具三刀六洞之类的……
被打还爽除了特殊爱好，你情我愿，不就是看不起打的那个人吗？
被小猫咪哈气凶了，反而戳中萌点，按住小猫咪狂吸一顿不就是这个的翻版。
收回乱七八糟的脑回路，伊冉不再尝试调控好感度，而是对小桃说：“最近山门里有什么异状吗？”
小桃坐在一边，想了想：“除了方叶叛出师门，好像没有了……感觉每天都差不多……”
“怎么差不多？”
这时仆人进来洒扫，小桃眼睛一亮，指着他说：“每天他都这个点来……”
这时，仆人手中提着的桶里水溢出来了。
小桃有点悚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睛有点移不开了，死死地盯着那处水渍，低声重复道：“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伊冉明白了，捧住她的脸，让她看自己，慢慢道：“小桃，我想喝水了。”
小桃木然。
伊冉再重复一遍，小桃方才惊醒一般：“我、我这就去。”
伊冉对沈确道：“域？”
沈确点点头。
也许从他们刚踏入阵中，就进鬼蜮了。
那到底是山门就是域，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没进山门，林漠知道多少？
“你不着急？”
沈确看着她，若有所思道：“不着急。”
伊冉一哽：“行吧，我打算去方叶住处看看。”
小桃正端茶水过来，托盘上还有她准备的点心，神女最喜欢吃了，哪知神女接过托盘就抓住她：“我们要去方叶那里看看。”
小桃：“可是……”
“什么？”
“茶水？”
伊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急匆匆道：“走吧。”
小桃目光幽幽盯着完好的点心，发现沈确在看她后，又恢复成平常诺诺的样子。
“好的，神女。”
方叶的房间出乎意料的简单，被褥书桌放鞭子的架子一目了然，伊冉转了一圈，摇摇头，要是能有发现，恐怕也轮不到迟了这么多时日的她。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林漠有事没来，伊冉沈确一同步入秋风之中，她回身将门带上，忽而想起来了什么，转身飞快往山顶赶去。
整个门派最风光也最没用的莲花台，神女所在的地方。
莲花半朵探出山头，露在冷风中，山下人来人往若隐若现，不时有不少目光投注在这石头花台上。
小桃收回目光，拎桶上台，上台前要除去鞋袜，她对于这些细节一向严谨，至于前些日子神女未除鞋袜……还有那个沈确……
“嘶……”
小桃抽了口气，方才回过神来，本来山顶就冷，再加上她方才一使劲，手指皴裂了，鲜红的血水便染在了莲花纹路上，她忙道罪过罪过，却又无意识将那血红抹开，直到身后传来神女的声音，她才惊醒过来。
伊冉急道：“小桃，方叶有没有来找过我？”
小桃擦了又擦，确认没有血红的颜色后，心虚道：“没有吧。”
伊冉走近，皱着眉：“你再仔细想想呢？”
她的目光落在小桃皴裂的手上，大冷天的，伤口又沾了污水，惨白惨白，她将小桃拉起来，摸着她的手冰凉：“这台子我不坐了，用不着擦，你的手要好好处理一下。”
“怎么能不坐呢，神女你又在说气话……”小桃这时候反而硬气起来，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又柔软成顺从的模样：“我知道神女关心我，但是小桃也想为神女做些什么呀。”
小桃朝伊冉道：“我真没事，方叶也真没有来过，神女，不要再查了。”
她看着伊冉的眼睛充满着说不出来的意味，好像是一切冒险都在神女返回山门是落下帷幕，接下来的日子里，伊冉应该也必须“收心”当一个真正的神女，哪怕这个身份在山门里显得讳莫如深，又轻佻地存在于那些弟子同门的喉舌之上。
伊冉不明白。
但伊冉讨厌这样。
她没有反驳她，只是笑了笑：“我知道了。”
小桃显得有些高兴，神女有神女的样子，她真的很高兴，可是目光落在自己皴裂的手指头上时，不免染上了些迷惘神色，她该是高兴的，现在也大可以将东西放在一旁，给神女提供热茶点心，像朋友……本就做过的事情，为何没有任何束缚的双腿却纹丝不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