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样的

    “什么?什么活动?”

    伊冉站在大殿中间,掌门人位子的下面,但偏偏她是神女,就也没有什么跪拜礼节,直戳戳站那儿比殿内谁都要高上一大截。

    掌门人坐着,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怎么突然想办这个?”

    伊冉道:“我作为神女,怎么着也得培养下一任吧,再者大家不需要信仰吗,莫须有的也行啊,妖鬼可怕,神仙可是可敬呢。”

    宣传口她也行啊。

    掌门道:“下一任?”

    伊冉微微一笑:“历任神女不都短命嘛。”

    青衣女道侧目。

    林漠道:“神女……”

    伊冉摆摆手:“这个不能说吗,我看得还是很开的。”

    掌门人道:“门派里神女形同虚设,我为何要再供一个……”

    伊冉道:“真的虚设,我还会在这里?掌门人,我话糙,大家心知肚明,一个听话的神女,不心动?”

    “你变了许多。”

    伊冉没再说废话了,她只是了然将殿内人看着。

    “这个活动怎么办?”掌门人想了想,挥挥手,“罢了,青衣你着手此事,方叶我知你费神,但此事也只有你方便了。”

    “呵。”伊冉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与青衣女道对视着,“这样也对,神女下任定不是个男人,女人的事,女人来办,你说呢长老?”

    青衣闻言面色不变,只是对掌门人行礼,简短道:“是。”

    伊冉等在殿门口,见青衣出来了,笑了笑:“我猜就不会太久。”

    青衣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

    伊冉跟着她:“一个觉得女人的事都要避讳的掌门人,长老生活得不松快吧。”

    青衣看了她一眼,一点也不像能教出方叶这种徒弟的师父,面无表情道:“什么是松快,多松快才是最松快,不能设身处地,你怎知我松快不松快?”

    伊冉道:“这还能不知道,明显话变多了。”

    青衣:“……”

    “什么活动?”

    伊冉道:“山门中女弟子的资料我都要。”

    青衣:“活的死的?”

    伊冉强调:“都要。”

    活的死的她都要。

    这不是个轻松活,青衣自己遭罪,也没放过伊冉,带着他们一行四人前往闲置库房,在灰尘里拖出几个大箱子来,又大又沉,打开来都透着股腐朽的气味,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册子。

    泛黄的蓝皮册子发散着不太好闻的气味,历来的弟子登记都在里面,需要众人逐页查看。

    青衣道:“女子本来入山门就少,所以也很难成册,同男子并在一起,如泥牛入海。”

    不过也不难理解,凡间别说读书当官就连出门做买卖的女人也少之又少,还连带着一些买卖都在大众口中变得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这种偏又深的山门,不经了解,连男子都鲜少进来。

    更何况女子。

    伊冉一边翻书一边问道:“方叶是如何进来的?”

    青衣翻书的手一顿:“她是我带进来的。”

    青衣年轻时虽说不上活泼,但还有点人气,所以遇到被抛弃的女婴,脑袋一热就带回来了。索性女孩子比男孩子要聪明些,方叶尤其,小时候只要吃饱穿暖就不哭不闹。

    她提及这些时,连眸光都温和了不少。

    “……收她做弟子,前几年她还改不了口,仍会唤我娘。谁知道长大了,偏偏就惹出事来。”

    伊冉道:“我听说的是那男子窥视,若不是那弟子德行有失……”

    青衣淡淡道:“那也不该同妖鬼一处。”

    说者无心,沈确看了眼伊冉。

    伊冉道:“所以你不站她那边?”

    青衣诧异,不知她为何会这么想:“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站哪边不重要,木已成舟。”

    伊冉:“你的意思是,就算是她因此死了,你也不觉得有什么,她叫过你几年娘亲的。”

    青衣坦然道:“一样的。”

    伊冉从她冷漠的眼中看到言外之意,就算是亲女儿也是一样的。

    “她也这么问过我。”

    在那天晚上,已经快要暴露的方叶闯进她的房中,青衣看见她狼狈惊慌的样子,心里面反而一块大石头落下来,终于来了。

    那时她也是这么回答的。

    “都一样的,就算你我调换,方叶,我也希望你能献上我的头颅。”

    伊冉无话可说,专心翻看册子,翻了几本了,发现字迹都是一样的,规规矩矩方方正正,她觑了一眼青衣:“都是你撰写的?”

    青衣嗯了声:“有些事太杂,没人做我就会做。”

    “掌门人要求的?”

    青衣:“问这个做什么?”

    伊冉边看边道:“没选过继承者,参考参考。”

    青衣想了想:“那你是本末倒置了……做这些事情,不用人叫,算是……本能吧。”

    做事勤快,不多问,也有效率,还唯命是从,这大概就是她的优势吧。神女下过山大变样,一下子就能察觉到里头的奥秘,可那孩子……

    “叹什么气?”

    青衣道:“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教得太少了。”

    伊冉了然:“方叶那种性子,想多教也会负疚吧。”

    一身味的伊冉回了屋,手指尖搭在衣带上,想了想,没有动作,坐在桌边,招呼小桃早点休息,不用管她。

    小桃应了声。

    伊冉侧耳听,脚步声渐远。她眨了眨眼睛,光屏在眼前显现,系统离线,她只能使用现有的资源,戳了戳卡牌,神女身体一软,伏在桌边。

    红衣女郎站在一侧,撇撇嘴,满脸不爽,顶着放纵的debuff,又想起了沈确的那把破剑。一个念头浮现,整个妖鬼已经闪进深确的屋子里,门关着,架子上搭了衣物,后面是沈确浸在木桶里,似乎是睡着了。

    衣物边斜放他那把剑。

    伊冉敛气屏声地接近,将剑握在手中。水声一响,她顿在原地。

    沈确没有回头:“神女?”

    伊冉不太好意思,试探地咳了咳。

    “你在做什么,我现在不方便。”

    伊冉抱着剑开门,又关门。

    沈确偏头看红衣一角掠过,还有黑色发尾:“……”

    粉衣女鬼站在窗边,嘲笑他:“欺骗嘛,这不是每个神女与生俱来的本领,不骗就会死啊。”

    “啧啧,脸色真难看……”

    他面无表情,此时此刻心神不稳,亦不能分辨眼前的鬼魂是自己疑心暗鬼还是确有其事。

    “这样,寒星,姨姨给你一个好处,你给姨姨好感度怎样?”

    “无论是谁,好感度满一个也好,让我试试能不能成功。”

    沈确道:“什么好处?”

    云姨笑了笑:“小姑娘哎,到底喜不喜欢你,很容易分辨的,我教你啊。”

    她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得好似春风拂面。沈确无数次被迷惑,又被无数次刺耳的声音惊醒。

    他又心动了,但没有上钩:“我不想知道。”

    云姨有些诧异,像一个正常的长辈一样分析道:“这不像你啊小寒星,你这种可怜虫难道不想紧紧扒着她欺哄她吊着她下跪也好让她看你一眼嘛。”

    “实际上,一眼怎么够呢,你恨不得把她吞进去肚子里去吧,一个妖鬼,真把自己也骗了?”

    沈确道:“你在说我还是在说他?”

    云姨的脸扭曲了一瞬,又恢复如常,温柔道:“那你不想要这个,你说一个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月亮,姨姨也给你摘下来。”

    沈确真的想了想:“你知道她从哪儿来吗?”

    这鬼魂反而不期待了,面上生了点悲凉神色,看着沈确就像看着吃不到肉快要饿得发癫的疯狗,充满了同情与怜悯:“你完了寒星……”

    沈确猛然回神,周身水浸得冰凉,窗前空无一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象,他也没有精力去想,脑海里回荡着那一句“你完了”,眼前间歇闪过两双眼睛,或打趣或悲恸。

    怎么不是完了,他闭上双眼,他什么时候好过?这么问着的时候,他想起来那枚接过来的山楂。好在他是妖鬼,保存不是难事。沈确站起身来,水珠滑落周身,赤脚走到床榻处,很快就翻找出了那叠得好好的帕子,翻开来,一枚冰糖山楂静静躺在手心。

    他漆黑的眼盯着这颗食物,来自神女的馈赠。

    他不喜欢任何形式的赠予,就好像又重回了某个情境,送礼物的人紧张地观察他的反应,很快那种紧张随着期待落空,那个人就会变得暴躁易怒偏执,责问他也责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对……

    沈确回答不出来,年少时他会自我审判,觉得自己太过于难以讨好,后来次数多了麻木了,见着类似的情景也会生理性厌恶。

    这颗山楂,他本来想扔掉的……不对,他吃掉了。

    沈确骤然回神,手心空无一物。那一瞬间,巨大的落空让他呼吸加快了一瞬,窗边的云姨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黑雾。

    “你想要留下她。”

    “你想要困住她。”

    “如果不曾想过怎么实施,你怎么会有这么多能把人变成傀儡手心把玩的方法呢?”

    “你和云衣有什么不同,他人只是你们掌心玩物,你们无法忍受任何不符心意的变化,即使那是神女,不是么?”

    沈确慢慢抬起漆黑的双眼,没有一点眼白:“你说错了,我最想的是……”

    记忆中的神女无赖得很,说得那句话却很令他钟意,拽着他上马,还要凶他,要他跟紧她。

    他是有很多龌龊阴暗的想法,但他最想要的是……

    “跟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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