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谢玄九当着满朝文武启奏,
“臣有事要奏。”
谢准似乎已经猜到谢玄九要说什么,
“退朝。”
“臣有事要奏。”
谢玄九又重复一边,语气冰冷气势压人。
“小九,有什么事情散朝后说。”
“臣今日查出——”
“朕说,退朝。”
龙眼大怒,群臣几遍好奇九皇子奏折是什么也不敢再停留片刻。
大殿只剩太子,七皇子和九皇子,谢准对身边的蓝谨说,“去把宁妃请来,还有太后一并叫来吧。”
谢昱听到自己母妃的名字急忙上前问什么事情,谢准只说等人来了再议。谢昱的心慌乱不堪想与谢玄九理论却被谢昀拦住,示意他静观其变。
宁忧来的很快,太后由安庆搀扶着随后来到大殿。
“皇帝,后宫不得上前殿,你这是唱哪出?”
裴挽看了一眼谢玄九,心下也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小九,你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谢玄九走向宁忧,谢昱上前拦在他们中间。谢玄九索性停下脚步,
“这些日子,本宫在查母后的死因,现在凶手找到了。”
谢玄九将手中奏折给蓝谨,蓝谨拿回给谢准,谢准看完给太后看。
蜀国二王子夺位,联合大重内臣助力,条件是萧皇后死。
“宁妃,你可知错?”
“父皇。”谢昱护在宁忧身前,像个小狼崽子一样,怒视谢准和所有人,谁敢伤他母妃分毫他会立刻扑上去跟人拼命。
“小昱,”宁妃走到谢昱面前,伸手去抚摸他的头,一转眼自己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这么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心想着吃斋念佛没有好好的陪着他,没有给她该有的母爱。“你记住,母后是爱你的。父皇也是爱你的。但你长大了,路就要自己往下走。”
“母妃,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谢昱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往下掉。
宁忧转向谢昀,“小昱从小就爱跟着你,以你为榜样,事事都想着你。他钟爱的独一份的东西都舍得给你。倘若有一天你们立场有变,还请你看在过去这些年的情分上,手下留情。”
“好。”
谢昀冷眼看着谢玄九,警告他见好就收,不要做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他若敢不讲情面自己绝对不会放过去,但谢玄九视若无睹。
“母妃你不要再说了。”
宁妃走向谢玄九,“阿九,对不起。你还那么小,就失去了母亲。无论你信不信,看着你平安的长大,九泉之下我终于可以像萧姐姐交代了。”
宁忧多活了这么多年,与太后与那些人周旋,多少次谢玄九被暗杀命悬一线都是她从中作梗。但是这些事情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只需要萧姐姐知道就好。
“母妃求求你别说了。”
谢昱有种预感母妃是在留遗言,他若阻止母妃说下去,就会改变这一切。
宁忧最后看向谢准,回答他的问题,却也是他默许的,他那般爱惨了的女人他不松口谁又能动她分毫,
“知道啊,错了,大错特错。萧姐姐曾待我那么好。而我呢,嫉妒成瘾,恩将仇报。”
这段秘史,小孩子们不知道,大臣们不知道,他谢准是知道的,而那正襟危坐的太后也是知道的。萧姐姐在蜀国天真烂漫的活,他谢准强取豪夺又诚惶诚恐,整日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对萧姐姐的视而不见耿耿于怀,日积月累的猜忌终于爆发,听信别人的谗言认定萧姐姐不忠,乱了理智,袖手旁观了一回最后后悔不已,后悔有什么用,人死终不能复生啊。
嫉妒成瘾,恩将仇报,谢准听在耳里,刺在心上,被戳中痛处,痛的差点停止了呼吸。
“这个世上最廉价的就是后悔,唯有,”,宁忧嘴角溢出血,“一命偿一命。”
“母妃。”
谢昱扑过去接住摇摇欲坠的宁忧,谢准再坐不住,从龙椅上起身急急走过来。
“母妃,不要,”谢昱拼命摇头,“不要丢下我。母妃,母妃。”
谢昱哭的太伤心晕厥过去,谢昀将人接住。谢准将宁忧抱进怀里。谢玄九目的达到转身离开。太后自始至终只是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宁贵妃千错万错,也是小昱的生母。父皇有没有想过,她死了小昱该怎么办?”
“我以为,她会为了小昱苟活。”谢准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你终究和你萧姐姐一样,从不在乎朕的感受。”
谢昱醒来时,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下床拿起剑出去,谢昀守了他一夜刚出去洗了个脸就看见谢昱杀气腾腾的从房间里提着剑出来。
“小昱,站住。”
谢昱充耳不闻,谢昀只能强行将人拦住,“宁贵妃尸骨未寒,无论如何先护你母妃亡灵归途。哥给你保证,你要做什么哥都帮你。”
“我要杀了谢玄九。”
“好。”
谢准还是允了宁忧葬入皇陵。
谢昱扶着母妃灵柩入藏,眼中的恨意天地可鉴。
徐言灼回帝都时就赶上宁贵妃下葬,晚上就被皇上召见入宫。
“朕的几个儿子,本来就关系紧张,再经此事,如今更是水火不容。”
“皇上,臣惶恐。这是皇家秘事,但臣还是斗胆一说,皇子之中如过得天独厚才华过人的太多,未必是幸事。若是手足情深另当别论。但现下几位皇子的处境,唯一的办法,封王建府。几位皇子之前或多或少有过功绩,也算名正言顺。”
明争好过暗斗,萧皇后的事情谢准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宁贵妃孝期一过,谢昱就烧了谢玄九的宫殿。日次谢准当朝宣布风王建府。
太子留东宫,七皇子赐昱王府,九皇子赐萧王府。其余人按各自的封地离开帝都。
……
徐宴卿抬了抬酸涩的手臂,输了个懒腰,一个月没日没夜的画图出图,看着记忆中所有的兵器都真实的出现在面前有种幻世的错觉。她不想让别的记忆过多侵蚀自己的大脑,所以上马出去吹吹风。
辽阔的草原,广阔无垠,跑起马来十分过瘾,徐宴卿不知道跑了多久,日行万里的红棕烈马都累了,定睛一看已然跑到了边境。徐宴卿拉缰准备掉头回去时看见不远处一个人。
依赫狸也看见了徐宴卿,两人不约而同的下马,去往一条小溪。
“九皇子助你夺得王位的?”
徐宴卿见依赫狸帝都妆容,是蜀国国君的装扮。
“你似乎知道的很多。”
“并不。”徐宴卿将汗湿的手洗净,这才抬头看向依赫狸,“你许诺他什么?”
再得到答案之前,徐宴卿先亮出自己的鱼饵,“你日日在边境巡逻,应该知道封阳来了个没有战功的大将军,皇上钦点的。这位将军日日练兵,不但练兵还炼造兵器。”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没有关系,跟九皇子有关系。”
依赫狸很聪明,大重皇帝很厉害,生的儿子也很厉害,那些皇子们谁也不服谁,而九皇子做的那件事情将彻底将不喜欢变成仇恨。依赫狸更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之所以有这么好的耐心来跟她闲聊,也是局中之人想找破局之法。
“我没有许诺九皇子什么,蜀国弹丸小国九皇子也看不上。我只是将很多年前的真相告诉了他。”
徐宴卿眼皮一跳,谢玄九没有来封阳这件事,她想了很多可能又总觉得漏掉了什么,被她忽视的居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万万不该先来封阳助宋临宸,她应该先阻止谢玄九查萧皇后死因。现在看来一切都迟了。
宁妃顶多是袖手旁观,东窗事发她被推出来当了替罪羊。七皇子和九皇子本就水火不容,宁妃一旦死了,两位皇子就是明面上往死里斗了。
徐宴卿立刻起身,依赫狸知道她想要回去阻止,手心在徐宴卿不及防时往她面前一挥,徐宴卿只觉眼前一片模糊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从依赫狸八百里加急给九皇子传信到谢玄九出现在蜀国,中间仅仅七天。要知道从蜀国到大重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
依赫狸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谢玄九,一来不解他为何要亲自来一趟,二来惊奇他来的如此之快,三是他一刻不歇一口水不喝就要见徐宴卿,
“人呢?”
依赫狸将他带去关徐宴卿的竹屋。门打开,徐宴卿双手被绑无礼的坐在床边,突然照进来的光线让她眼睛不适应,轻轻的眯了眯,再睁开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谢玄九。
谢玄九将徐宴卿手腕上的绳索解开,看到那深深浅浅的勒痕,怒火莫名而来,
“依赫狸,你这首领是当腻了吗?”
“她想回帝都阻止你报仇,我好心将她留下,你怎么还凶我?”
谢玄九不再搭理依赫狸将人捞进怀中,回到自己的营帐。
谢玄九取来药箱给她手腕上药,等双手包扎好,谢玄九捏住徐宴卿的脸颊,迫使她看向自己,“你到底是谁?”
“和孟月倾携手江湖,逍遥快活不好吗?”
谢玄九皱眉,徐宴卿接着说,“皇位就那么重要吗?”
谢玄九眉头越皱越深,
“一定要江山美人都要么?”
“徐宴卿,”
谢玄九制止徐宴卿胡言乱语,将手背放在她额头上试温度,果然烫的很。
“我去给你找点药,你乖乖躺下。”
徐宴卿浑身骨头都是疼的,她的确发烧了。依赫狸一日三餐送的饭她都吃了但就是没有告知自己发烧,她要等自己坚持不住昏倒那样依赫狸就会给她请大夫,那是她逃跑的机会。但她没有想到谢玄九会来,宁贵妃死了么?徐宴卿头痛欲裂无法继续想下去,最终还是昏睡了过去
后半夜,徐宴卿烧的更厉害,冷热交替让她不住的颤抖,谢玄九将人紧紧抱紧怀了,终于听到了她的呓语,她她重复的叫他的名字。
“我在。”
谢玄九的心被这一声声的叫唤,叫的生疼,也变的柔软不堪,他将人收的更紧。一声声的回应,我在。
真的在么?那么温暖的胸膛果真是他,谢玄九,原来你的怀抱是如此的暖,徐宴卿贪婪的往谢玄九怀里拱了拱,沉沉的睡去。
大病初愈,昏昏睡睡反反复复几日徐宴卿终于养好了。她其实是个很娇惯的人,小时候就经常生病,病上一回要折腾个好几天,那时哥哥和娘请就会一只守在身边哄她。这几日依稀记得耳边有人哄想必是想娘亲和哥哥了。
谢玄九端着药进来时,徐宴卿正从床上起来,谢玄九长腿阔步走过去大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下床,把药端到她嘴边,药的苦味从鼻尖进入徐宴卿嫌弃的憋过脸固执不肯喝。
“徐宴卿,喝药。”
“你怎么在这里?”
徐宴卿这问的有点没有底气,所以声音很小。
“你又为何在这里?”
“我来看哥哥,迷路了刚好遇见依赫狸。”
来看宋临宸,谢玄九端药碗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捏住徐宴卿的脸颊将快要冷的药灌进她嘴里。
徐宴卿被迫喝完,被呛的连连咳嗽,苦味满口满喉咙都是,苦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狼狈的很,她不想谢玄九看到她这般,起身绕开他往外走,
“我出来太久了,哥哥该担心了。”
“一起。”
徐宴卿停步脚步,她听懂谢玄九的‘一起’是什么意思,他要去封阳。
“九皇子还真是小孩子心性,想什么做什么,你的一时兴起会对别人造成困扰的。”
“怎么,怕我抢了你哥哥的功劳?”
封阳城本来就是皇上给他的,如果他要,皇上会立刻召回宋临宸,不能硬碰硬,“我给九皇子带路。”
宋临宸得知徐宴卿被蜀国国君带了去,禾岱却告诉他那个叫依赫狸的女王和徐宴卿认识,和他一样都是在云间被徐宴卿赢来的,所以徐宴卿不会有危险。宋临宸对禾岱的话半信半疑,如果是那样的话不该迟迟不归也不差人送信来。如若带兵去要人万一处理不当恐挑起两国战争。宋临宸耐着性子等,终于在他耐力耗尽时,徐宴卿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不速之客。
宋临宸将人拉进怀里,当着谢玄九的面紧紧抱住。
“宋将军,见王爷怎地不行礼。”
沈言眼看自家王爷黑云盖日,山雨欲来,赶紧提醒宋临宸。
王爷?
徐宴卿轻推开宋临宸,回头看谢玄九。谢玄九从徐宴卿眼中看到诸多东西,有些他以为的东西一闪而过是也不是,懂却不懂。但有一样东西谢玄九看的真切,是惊怒。他想知道那东西从何而来,但他不问,就像她身上诸多疑点他却至今没有去查她的底,因为他要她自己说,总有一天。
宋临宸看着他们无声对视,向前挡在他们中间,躬身给谢玄九行礼。
“宋将军受累,这里由本王接手。”
“谢玄九。”
徐宴卿脱口而出,而‘你不要欺人太甚’几个字生生又咽下去。
宋临宸将徐宴卿拉到身后,“卿儿无礼,还望王爷赎罪,我这就带你去军营。”
谢玄九的目光落在徐宴卿被宋临宸紧握着的手上,眸光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