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相框里装着一幅地图,或者说是一幅画,画里的人们上演着名为生活的戏码。它看上去是那么的绚丽多彩。唯独有一处,独独为黑白勾勒,有些显眼。
上完了颜色,一幅画就告一段落,他只能为伊索留出一点白色,使这幅画永远不会完结,只是,只是这样做,会让伊索陷入无尽的孤独。亚兹拉尔自嘲道,这也没什么,他们都会享受孤独的快乐,毕竟曾经他们已经享受了很多孤独岁月。
画中的世界是一个濒临毁灭的世界,它已经死过一次,又为死亡天使所唤醒、保留。亚兹拉尔看着自己的杰作,神游到往昔。
几百年前,亚兹拉尔还不叫亚兹拉尔,他是游荡人间的神使约瑟夫。冰消雪融的初春,田地间满是欢呼的鸟叫声,清脆悦耳,纵使荆棘丛闻之也会百花吐艳,约瑟夫和弟弟克劳德在这一片盎然中游历至古都。克劳德活泼而亲民,隐去所有神性潜入人类身边,不知不觉和约瑟夫走散了。当约瑟夫再次看见克劳德时,他可爱的弟弟已经变成小溪边一堆碎掉的□□。约瑟夫悲痛万分,在四处巡视,只见旧王的信徒们正拿着弟弟的衣服围坐欣赏。那衣服由约瑟夫亲手用山中的岚作料,山间的风作线,阵脚如乌云下的雨点密密麻麻,简直是一件艺术瑰宝,可如今,却血迹斑驳,屈辱地躺在不着寸缕的野蛮人手中。很显然,这些疯狂的追随者毁灭了他的弟弟。
约瑟夫发誓,要让这片大陆以同样四分五裂的形式终结,他来到神庙,用不死之身换来灵魂术,并用灵魂学魅惑了旧王,使其接受了点石成金的“馈赠”。旧王在绝望中吞金自戕。这片新生的大陆在失去王的治理和庇护下再次走向混沌,纷争、灾害、瘟疫,以及诅咒,扯碎了大陆的平衡——一旦人类挺了过来想要重新开始,约瑟夫就会降下神罚,让大陆再次陷入危机。
这样过去了一百年,约瑟夫老得不能再老,在一次眺望中因双腿颤抖跌落了悬崖,如一片没有重量的凋零落叶。
大陆的愁苦在他的尸体下变成小小一堆碎屑,当他再次睁眼看到这个世界,他有些想要原谅这片大陆。他的肩头停着一只蓝色的小蝴蝶。
这只蓝色的、金色的、墨色的蝴蝶,对着他打招呼:“天呐,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确实已经死了一次。你是谁呢,为什么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是谁,不过我想给自己取名叫伊索。我出生在了你的尸体旁边,你真美丽,我想和你的尸体做朋友。”
“活的可以做朋友吗?”
“勉强可以试试。我叫你什么好呢?”
“你可以为我取一个名字。”
“那太伤脑筋,你得支付酬劳。”
“你这小东西,口气真不小,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蓝色的羊角怪。”
约瑟夫沉默,下意识摸了摸脑袋,嘿,还真的多了一对羊角。而这个温顺的姿势优雅得近乎完美,随着光晕进入蝴蝶的眼睛,湿润了一颗新鲜的小小心脏。
“看在你这么美丽的份儿上,本小蝴蝶免费给你起一个名字。”伊索调整了停留的姿势,摇头摆尾,灵感迸发,“你从死亡而来,又长得像天使一样好看,就叫你亚兹拉尔好不好?”
亚兹拉尔,死亡天使的意思。约瑟夫笑笑,欣然接纳。
“早安伊索,我是亚兹拉尔,一位……游历四方的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