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陶有杉家的陶瓷光去读书,不过半天时间,整个陶家村就都传遍了,甚至于村长资助的事儿,都有人来问是不是真的,更有人明里暗里推荐自家孩子。

    要知道,陶家村人都是一根树上长出的枝,互相扯皮的事时有发生。

    身为一村之长的陶明达,对哪家稍稍好点,马上就有其他人来喊不平,这里面的分寸想要掌握好,自然不易。

    “我是村长,村子里孩子愿意读书,哪里有不同意的,多田家的,你家如果也要送孩子读书,会出,不会厚此薄彼。”

    听到村长如此道,陶多田家的媳妇赵氏顿时一乐,“谢谢村子,”又期期艾艾道:“就是光您的也不够啊,我听说,那陶和光读书的银子可都是咋们村人给的,自家可是一文钱没出。”

    对面的陶明达面上仍然一脸平静看着赵氏,赵氏见村长没反对,乐得露出一口黄牙,“您也快让他们把银子给我吧,我马上把我家娃子也送去念那劳啥子书。”

    妇人眼中的贪婪一览无余,陶明达只能暗自叹了口气,“和光读书是人家主动给的,你自然也一样,我总不可能压着人掏银子,没有这样的道理,”说着,村长避开了赵氏的方向,拄着拐仗踱步离开。

    还做着白日梦的赵氏被打醒,急着“村长,我去要人家肯定不给啊,要不,要不,您帮帮,等我家娃子出息了,一定报答村长。”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赵氏跟着陶明达一路哀求,期间,四下一打量周围没有其他人,还厚着脸皮跪下,结果偷偷抬头一瞟,人早没了,气得一把年纪的赵氏一屁股坐地上,扯着杂草发飙,骂天骂地骂空气。

    村里其他多事人一瞧,这难惹的赵氏都是空手而归,而且大多数人也知道自家孩子几斤几两,相比起自小乖巧懂事爱学习的陶和光,差的太多,天天村子里乱窜,哪有一点读书样。

    不过,相比起羡慕嫉妒恨的人,也有脑子灵活的人,就比如陶多田的弟弟陶多地。

    “你可别像嫂子那样,去找村长晦气,平日里有空,多去和陶缸媳妇说说话,让咋们金根多去和他们家孩子玩玩。”

    听着当家的这么说,陶多地的媳妇田送弟很是疑惑,李晓珠她娃才刚刚上学,自家就上赶着,“为啥子啊?”

    个子矮矮瘦瘦,年纪也就比陶缸打上十来岁,却一脸老相的何多地,神神秘秘的伸出手,指指村长,陶大金和陶大银等人住宅的方向,“他们手里银子再多,也不会乱洒子嘛,他们能出钱,咋们跟着出力,以后真能有啥好处,又不亏,”说着,陶多地捶捶酸痛的腰,“而且你也得为咋们家几个想想,我就那么点地,要是不想其他法子,估计没一个能取上媳妇,唉!”

    一说到这,田送弟也是愁的不行,她叫送弟,以前家里排行老五,因为后面真有了个弟弟,爹娘才看她顺眼几分,没有送走,至于前面的四个姐姐,全部都是下一个生下来,一看是女的,上一个就送走换银子。

    找婆家时候,也是挑了一个兄弟多的,说是以后田地里有事,能帮他弟一把,至于为什么不挑彩礼,实在是田送弟瘦的跟猴一样,出的起高彩礼的人家根本瞧不上。

    不过模样来说,陶多地和田送弟,倒是配的不行。

    陶多地除了三个哥哥,还有两个弟弟,哥哥除了陶多田,还有陶金田和陶银地,弟弟则是陶想田,陶想地,但不要听他们家名字里田多地也多,就是再多的田地,一家子这么生下来,分到手里的也没多少了,陶多地就是如此。

    他和她媳妇瞧着干干瘦瘦,硬是生了四个,分别叫金根,银根,铁根,木根。

    最小的木根和陶和光年纪差不多,但外表看着还要少上一圈,头大身子小,走起来一晃一晃,偶尔几次陶和光看到,恨不到冲上去帮忙扶一扶,就怕掉了。

    夫妻俩愁眉苦脸商量半天,鉴于口袋里掏不出半个子,只能想着先去多露个脸,顺便搭把手,以后再看,真有啥盼头了才再使把劲。

    两人拿出不知道乱七八糟混合成的炒饼,混水硬吞下去,还是噎的翻白眼。

    陶多地想着,要是村子里真能出一个厉害的读书人,他们要是能吃上肉,他全家能跟着喝上口肉汤,该多好啊。

    肉汤啊,想想,手上的硬饼子好像都美味了几分。

    与此同时,陶和光闻到了似有似无,不知从哪飘来的肉香味,口腔里口水翻涌,魂儿都快跟着飘了过去。

    年幼的身体的成长,需要庞大的营养来滋养,对肉的渴求不仅仅是满足口腹之欲,而是整个身体骨肉都在叫嚣。

    谁能知道当年的青春美少女,现在就馋一口肥肉,谁有我苦啊?

    陶和光只想仰天长啸。

    午食时间结束,空气中食物的味道渐渐消失,陶和光的内心总算恢复平静,继续下午的学习。

    下午何先生的教学方式有所改变,更加有针对性,难度也有所增加,同样的题目,对于年长的要求更高。

    “庆丰,信使可覆,器欲难量,是何意?”

    “回先生,是说要,要诚实,有器量,”声音越到后越发弱不可闻,从陶和光后面的角度看,整个人似乎都矮了几分。

    “把手伸出来。”

    “是,先生,”一只还肉乎乎的手颤巍巍的伸了出来。

    ‘啪,啪,啪’三下

    恐怖的声音,听着其他童子们瑟缩起来,恨不得团成球,只求让先生看不到自己。

    “信使可覆,器欲难量。此句说明信德与器量的重要性,没有信德的人,永远不能立身、立命,没有器量的人,难以担当重任、成其大事。记住了吗,庆丰。”

    “记住了,先生。”

    “好,下次,若是还有人学到这,我再问你。”

    “是的,先生,庆丰会努力。”

    “如此最好,不然,为师只能给你长长记性了,”说着,何先生晃晃手上的戒尺。

    一天的学习,让陶和光大概明白了古代学习的模式,虽时间不长,却受益非凡,也算是打破了以前觉得古人不知变通,只知道死记硬背的老旧想法。

    等到何先生一声令下,“下课,”童子们一起起身,“辛苦先生。”

    目送先生背手踱步离开,再也压抑不住的孩子们,大呼小叫,呼朋唤友,蹦蹦跳跳着,离开学堂。

    坐在最后边角的陶和光,看着前排的陈桐月,不甘示弱跟大部队搅在一起,左手拿着书袋,右手拿着书,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冲着陶和光大叫,“和光,我们明天见啊,我先回家了啊。”

    还没等回答,身影一溜烟的就消失不见,让人不由啼笑皆非。

    拿着手上的《三字经》,陶和光想着该怎么还回去,出了学堂门四下打量。

    除了陶和光来时的方向,右手还有一个圆形门洞,门大开着,看过去另外一边也是一个圆形门洞,中间隔着中庭,里面种着几株翠竹,还有一把竹桌和两把竹椅,上面放着茶壶,茶杯,隐约能看见黄橙橙的茶水,但却不见人影。

    陶和光正犹豫不决,突然的院门出现一个人影,但是他想找的何先生。

    这边何先生还没坐下,透过园门又看见一大波半大不小的少年,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原来,何先生不仅仅只是教学他们这十来个小童,另外还有学生。

    对这些吵闹,何先生显然已经习以为常,独自慢悠悠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微微皱眉。

    ‘扣,扣。’

    “先生。”

    “进来吧,书放这就行,”何先生靠着竹椅闭目养神,神态悠然自得。

    “是,先生,”陶和光看着何先生躺着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只能继续,“先生,学生家没有买书,请问可以卖给学生吗?”

    何先生听到‘卖’字,瞬觉有些好笑,这小娃儿还挺有眼光。

    书籍在古代,对于读书人的重要性不亚于五谷杂粮,甚至读书成魔的更是大放厥词,书不可一日不读,饭却可一日不吃。

    一般的大众书籍,在书坊里自然可以买到,但真正稀缺或是名家注释的书籍,求取程度难如登山。

    就比如陶和光手上的《三字经》,是他有幸到唐国四大书院之一的嵩山书院,旁听了三月余,再和几位好友讨论后做出的注释,以做上课之用,也不算误人子弟。

    “我这书可不便宜,你去书店买去,就说是我的学生,说不定可以给你便宜几文。”

    被拒绝的陶和光也并不奇怪,这本给小儿开蒙的《三字经》,上面满满当当都是各种注释,看墨迹也有些时间,纸张却没有一丝折痕,明显主人保管的很好。

    “那先生可以租借给我吗?学生定会好好保管,不会带回家,等到学完就还给先生。”

    看着小童还挺会退而求其次,何先生微微一笑,看着他,“可以借,我不收你分文,不过每日晚我会检查,如果你不珍惜,我会随时收回,至于借的时间,你觉得多久合适。”

    “半个月可以吗?先生”

    何先生摇摇头。

    “十天。”

    看着对面何先生总算颌首,陶和光松了口气又觉紧张不已。

    突然,坐着的何先生站起身来,修长的身材在狭小的空间里更显压抑,温和亲人的气质随着嘴角上翘的弧度消失,带着丝丝沧桑的眼睛盯着陶和光,“陶和光,我的书不借庸人,如果你连一本简简单单的《三字经》,十天都学不明白,你就去乖乖买自己的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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