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

    不大的院落,被各式花草堆得满满当当,花架上,桌上,地上,都被霸道的花儿所占据,好似知道自己有多被宠爱,肆无忌惮的绽放。

    一双白玉雕琢的葱白手指抚过,花儿们急急拥上,想成为手主人最爱的那一个。

    但可惜,主人已经有所偏爱。

    “清幽怡人,没白费我的心力,”语调清冷又惑人。

    轻轻嗅过,头微微仰起,露出一张比花更为动人的脸蛋儿,粉嫩的唇上,鼻子高且挺直,弱化了唇的娇气,加上顾盼生辉的双眸和线条锋利有力的眉毛,让人一时分不清是男是女,只能感叹,美貌果然与性别无关。

    “小少爷,张鲁张掌柜有要事禀告,”突然的声音打破了幽静。

    美人儿眉头微皱,将手中折下的花束随手插入瓶中,肃声道:“让他去前厅等我。”

    这道指示正是美人儿口中发出,此时方才解开疑惑,原来美人是一位少年。

    此时,他的声音仍是清冷,却不再惑人,双眼直视来人的目光,也沾染上寒意,冻得报告的下人一激灵,连忙点头,“是,小少爷。”

    那头张鲁得到传唤,几大步便跨到了前厅门口,立身站定,双眼下垂,静静等候传唤。

    片刻,一位粉衣少女莲步轻移,纤细的手指探出门帘,杏仁儿的园眼就瞧见门口低头呆呆站着的张鲁,全身绷紧,僵得好似块木头,不由捂住轻乐,“张掌柜,快请进,”

    “啊,”有些出神的张鲁急忙回应,“是,兰蜜姑娘。”

    大步踏出,却踩了个空,之前还矫健的步伐,现时却透着滑稽,一手扶住立柱方才稳住脚,张鲁这才发现因为自己太紧张,以至于脚抽了筋,顿时,一张黑脸透出红光。

    “啊,您可小心,咯咯咯。”

    兰蜜停下银铃般的笑声,园眼变成弯月,手虚扶了下张鲁,“张掌柜,您怎么每次面见少爷,都这么紧张,我们少爷又不吓人。”

    “不是,不是,”张鲁连连摆手,“是我粗笨,让兰蜜姑娘笑话了。”

    “张掌柜是少爷手下的得力人,哪里是兰蜜能比的,”兰蜜掀起门帘,“来,您快进去,莫让少爷等久了。”

    “是极,兰蜜姑娘有理。”

    进了前厅,张鲁停下整理衣摆的手,兰蜜板着小脸,在张鲁前方带路。

    说是前厅,实际上还不说是院子,进去以后,又是一番新天地,就是陶和光家的小院前后全部加起来估计还没有这个前厅大。

    一进去,眼前豁然开朗,四周花团锦簇,景色美不胜收。

    哪怕已经来过多回,张鲁都觉得自己没有把这些花给看全过,更别说叫出它们的名字。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一直没有真正抬头认真看过院子,更别说院子的主人了。

    哦,不,其实看过一眼,在老爷把他介绍给少爷那天,不经意瞟过一眼,但就是那一眼,便让张鲁难忘终身,之后再也不敢抬头,只怕凡夫俗子冒犯了仙人。

    走着走着,越发近了,张鲁只觉得刚刚抽筋的脚还在隐隐作痛,痛的连心都搅成一团。

    “张鲁,何事?”声音悠悠问道,却没有得到及时回应,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

    “发什么愣?”

    清冷的声音如利剑,划破张鲁乱糟糟的思绪,慌慌抱拳回道:“禀告少爷,今日属下碰到一小儿学士,意外得了一奇物,”拿出怀里放着的书件,“属下愚钝,听小儿学士讲过后,还是不懂,只能求他留下书信,给少爷过目。”

    清亮的双眸透出好奇,结过张鲁双手递上的书件,随意翻开。

    “你就不怕被骗,自己都未确认真假,就如此鲁莽来找我,我很闲吗。”

    询问的声音并不严厉,却是惊得张鲁心弦拉紧,连忙跪下道:“不敢欺骗少爷,听那小儿学士说话,确实是言之有物,属下虽不懂,却也不是不识货之人,想着如果这东西当真有奇效,少爷必定欢喜,所以才如此慌忙送上,求少爷莫怪罪。”

    陶和光画的书册,在玉手上徐徐展开,赫然就是滑轮组,不仅有画,还有较为详细的解释,以及此物在码头的应用。

    看着书册上的字,少年略带嫌弃,再看到画得圆不圆,方不方的所谓‘滑轮’,更觉惨不忍睹。

    但慢慢看到‘可大大减少人力,提高效率’时,才提起几分兴趣。

    几页纸,少年却看了许久。

    跪在地上的张鲁,听着书页被翻动的声音,心中却升起丝丝缕缕的羡慕,但一想到这书页曾放在自己怀里,一颗寂寞的心霎时变得滚烫,垂目看着离自己不远的鞋履,双眼灼热。

    “不错,倒也有几分可信,你去让工匠照着图中模样,做几个小的先试试,看看是不是他说的那么大作用,测试过后,如果真如此,我再去告知父亲。”

    隐约间有丝恍惚的张鲁立刻惊醒,收回自己肆无忌惮的目光,腰背压低,外人看来,似乎是又恭敬了几分。

    这个错觉少年同样也有,对父亲给的这个得力助手又多了几分好感,之前对其鲁莽的不快,也烟消云散。

    离开门厅以后,少年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张鲁脑间回荡,如喜蜜之人吮吸完字里行间甘甜的糖汁,才总算清醒过来。

    张鲁一步一步走出去,上了门口等候的那车。

    ‘啪,啪,啪’

    清脆的响声让驾车的马夫以为自己幻听,疑惑的问了句,“张东家?”

    “驾你的车,去找赵铁匠。”

    “啊,是,”驾车的马夫只能当自己是聋子,收起好奇心,晚上被窝里才敢偷偷和自家婆娘说起这个稀奇事。

    自个打自个耳光,脑子肯定有病。

    不过张鲁要是知道这两夫妻得出的结论,绝对不会生气,只会哭笑过后,然后点头同意罢了。

    与此同时,骂张鲁脑子有病还有一对夫妻。

    “什么主意,给五两银子,难不成还真有人吃肉吃得吐,嫌弃口袋钱多啊?”齐藕就陶和光出去一天带回五两银子如此评价。

    这边说完,旁边半天没方向,齐藕狠狠一肘子。

    “啊,有病啊,大晚上的你不睡我还想睡呢!”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陶盆彻底睡不下去了,转头恨恨骂起始作俑者。

    “哎哎,你说是不是?五两,咋家累死累活一年估计存不到,他一天就拿回来了,那李晓珠咋就这么有福气,”一想到这,齐藕硬是火烧得比陶盆还旺。

    暗地里陶盆白眼翻了几翻,都道不清自己的无语,又怕暗夜里再次被袭击,只能道:“对,有福气,你说都对,可能睡了吗?”

    “不~能~,你明天问问和光,”齐藕趴买陶盆耳边,悄咪咪说:“能不能花钱买点肉吃,我就让你睡。”

    陶盆困得上下眼皮打架,话都没听清,含含糊糊,“好”字一出口,就去会了周公。

    屋子的说话声渐渐变成了呼噜声和磨牙声,间或还有模糊不清,类似“肉,吃肉”的呓语声。

    这头是睡了,其他屋的陶家人,都被陶和光出去一天,就带回来的五两银子的事儿,或惊或喜的睡不下觉。

    以至于拿回银子的第二天,除了二房两夫妻和陶和光,都挂着一副十足十的黑眼圈,加上眼睛里的红血丝,看着格外诡异。

    家人们的这副模样,陶和光带着几分歉意和无奈,却又只能装作视而不见,以免伤了长辈的颜面。

    也因为如此,陶和光也成功躲开了齐藕看他跟看肉一样的恐怖眼神。

    一家人总算结束了这场食不下咽的早饭,放下碗筷,默默都松了一口气。

    虽说一夜都没有休息好,还顶着黑眼圈,但陶有杉看着精神十足,欣慰的看着陶和光,“咋家和光出息,他读书本就没费多少银子,这才两年,但还给家里挣钱了,……”声音哽咽。

    “爷爷,”陶和光轻轻牵住陶有杉有些颤抖的手。

    陶有杉摸摸陶和光的头,“没事,爷爷高兴,高兴,”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吊钱,递给了黄氏,“去买肉,晚上好好庆祝庆祝。”

    “好耶,爷爷我要吃肉,”一直傻看着的陶和瓷乐得跳的老高,“哈哈哈哈哈哈,吃肉,吃肉。”

    “爷爷,我也要,”陶和器和陶雨也凑在陶有杉身边撒娇。

    哪怕是平日里沉默寡语的桃花,看着陶和光也是嫣然一笑。

    等到黄氏晚上把肉买回来,陶梅梅、齐藕李晓珠齐齐上阵,或炒或炖或蒸。

    肉菜一碗碗端上桌,看的人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陶有杉努力移开自己的眼睛,看着陶和光,“和光,这肉好了,你说怎么办?”

    努力咽下口中的津液,陶和光认真回道:“我应该去给村长爷爷,大金爷爷,陶理爷爷,会福爷爷们家,都送上一份。”

    “哈哈,对,好孩子,吃水不忘挖井人,做人一定要有良心,知道吗?”

    “嗯,我明白,爷爷。”

    “好,好孩子,你们呢?和瓷,和器。”

    陶和瓷不舍得看了眼肉,乖乖点头,“嗯嗯,肉也给村长吃,村长好。”

    陶和器则是思索片刻,也重重点头。

    把肉各家送去,全家才正式来吃。

    美味的肉,吃得人人肚滚肥圆,均是靠着椅背,一动也不想动,体验这难得的饱腹时刻。

    陶家在吃着肉,还送了几家,肉香味更是随风飘散十里,香味吸引人走出门,朝着飘来的方向不停耸鼻子,就着肉香,咽下碗里无滋无味的饭。

    吃的饱饱,陶家人一夜美梦。

    与之相反,有的人气得一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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