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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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招舟回复完群里的消息，突然失去了食欲，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就重新回到了书房。
叶招舟正发呆的时候，厉则深的电话打了过来。
叶招舟犹豫了一瞬才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厉则深“喂”了一声，声音低哑。
叶招舟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嗯”了一声之后，静静等着厉则深开口。
“怎么感觉你天塌了一样？”厉则深察觉到叶招舟的情绪不怎么高。
叶招舟叹了一口气，“今天晚上的会议是和那件事有关系吗？”
厉则深有些疲惫地嗯了一下，“对啊，毕竟行业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舆论闹得挺大的，行里已经接到了很多采访电话，压力都很大的。”
叶招舟不是很理解，明明出事的银行并不是江夏银行，为什么压力会平等地落在每一个银行身上。
这种事情对于厉则深而言，虽然不至于用见怪不怪来形容，但是他能理解在经济下行的时候，一点点不好的舆论在网络上发酵的时候都会让人恐慌。
何况这次不是空穴来风。
一个那么正规的，拥有存款标识的正规银行，在一夜之间说不可以取款就不可以取款了，手机银行甚至没有一点征兆就突然系统维护了。
事情在网络上发酵愈演愈烈，局外人也许会有一些人对这件事情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但是作为金融业的从业者，没有一个人可以逃离。
每一起事件其实都是给后人长鸣的警钟。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叶招舟听得头晕眼花，负责主持会议的人是舆情管理中心的领导，叶招舟之前没有见过。
即便隔着屏幕，叶招舟也能感受到男人的严肃，不同于厉则深给人的严肃，叶招舟莫名想起了读书时候一板一眼的教导主任。
从视频会议里退出去的时候，叶招舟就收到了厉则深传来的信息，提醒他这段时间上网的时候谨言慎行，如果之前有发布过与银行相关的言论，尽量隐藏，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叶招舟找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发了过去，然后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各个社交软件，确认自己的社交软件没有问题之后才收起手机。
叶招舟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数着时间，手机里的游戏也提不起兴致去玩。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叶招舟瞬间挺直了后背。
厉则深打开门就看到叶招舟挺直的身体，板正地坐在沙发上，莫名有些想笑：“怎么？自我反省呢？”
叶招舟的肩膀塌了下去，有气没力地否认了：“不是啊，怕你回家看我懒散气不顺，最近不顺心的事情太多了。”
厉则深换好鞋子，准备去给儿子换水，叶招舟从沙发上起身，跟在厉则深的身后碎碎念：“水我换过了，也喂过了，衣服也洗好烘干了……”
“唔……”
叶招舟眨巴了两下眼睛，他明明只是在跟厉则深念叨着今天的日常，想要帮忙缓解一下厉则深的疲惫。
厉则深低头轻轻吻住叶招舟的唇，疲惫生活里哪怕叶招舟只是说着日常琐事也会让他觉得放松。
叶招舟微微仰头，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叶招舟眯起眼睛。
厉则深察觉到叶招舟的不适，抬手圈住叶招舟的腰，轻吻着叶招舟的唇，脚步一点一点向墙边挪动。
厉则深反手关掉了客厅里的灯，黑暗袭来的瞬间，厉则深加重了亲吻的力度。
叶招舟有些承受不住，轻推着厉则深的胸膛，唇瓣分开的时候，叶招舟的下巴搭在厉则深的肩膀处，“你好凶啊。”
厉则深抬手安抚性地摸了摸叶招舟的后颈，“但是你……”
叶招舟抬手捂住厉则深的嘴，他不想听。
“对了，最近上班的时候注意点啊，上头最近有些急，审计肯定会严查，年终决算也临近，容易忙出错，平时仔细点。”厉则深叮嘱道。
叶招舟点头，“昂，对了，之前听霞姐他们说年终决算的时候领导会下支行，听说有红包？”
厉则深嗯了一声，“有，不过那个红包不会评分，会折在饭费里，给你们改善一下伙食。”
叶招舟感觉有些没意思。
尽管叶招舟没有明说，厉则深还是点了点叶招舟的额头，“那点钱平摊到每个人身上，都不够你加一箱油的。”
叶招舟不服气：“谁还会嫌弃钱少啊。”
厉则深也不呈口舌之快，只是笑了笑。
叶招舟也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跟在厉则深的身后走进卧室，靠着卧室的门板，看厉则深拿衣服。
厉则深被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
叶招舟嘿嘿一笑，“我想抱着儿子睡。”
厉则深犹豫了一下，提要求：“在你那边你看好它。”
叶招舟答应得爽快，天知道，儿子就像是一个暖手宝，抱在怀里暖暖的、软软的。
只是，厉则深夜里起身把儿子从俩人中间抱下去，抬手圈住了叶招舟。
睡梦中察觉到热源消失的叶招舟还来不及醒神就被暖烘烘的怀抱圈住，继续沉浸在梦里。
踏进银行的一瞬间，叶招舟就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是环境赋予人的紧张。
叶招舟也忍不住提起一颗心，倒是迟嘉依旧一副平常的样子，“吃茶叶蛋吗？”
叶招舟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来一个。”
两个人蹲在办公桌旁边动作统一地剥着蛋壳，顾清昭走进来的时候差点一脚踢在迟嘉的屁股上。
“我去，你俩地下党接头啊，这是干啥啊？”
叶招舟抬头笑着说：“吃饭。”
顾清昭震惊：“还没上班啊，你俩不至于吧？”
迟嘉抬手指了指旁边的落地窗，“刚才有几个大姨在那边往里面看，我们怕被拍到吃饭不好才这样的。”
顾清昭这下是真的无话可说了，任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理由啊。
顾清昭只能长叹一口气，幽幽道：“就真的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怎么想的，他们犯下的错承担后果的是我们。”
迟嘉倒是心态很稳：“没事，总会好起来的，就是赶在年底这时候，任务可能有些不容易了。”
叶招舟最初其实并没有实感，但是网络上的声音太大，他也开始有了紧迫感，但是归根到底，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直到——
银行敞开大门，开始正式对外营业。
排队取号的人站满了营业厅，普通话夹杂着方言吵得人有些头疼。
大堂经理忙得脚不沾地，连带着客户经理都在帮忙维持秩序，一遍遍解释着他们不是出事的那家银行，是正规合法的银行，有存款保险作为保障的。
原本宽敞明亮的大厅，此时在叶招舟的眼睛里仿佛是一件狭小的牢房，争吵、脏话接连扑面而来，恶心瞬间涌上心头。
叶招舟喝了一口温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默念自己还在上班，顺便把领带从客户手里抽了出来。
终于熬到了下班，叶招舟终于明白了紧迫感从哪里来，面对这样的状况，没有办法不紧张。
距离年终决算只有那么几天的时间了，他们现在的存款还是在负增长，他们需要在填补完差额的基础上再新增。
想到这里，叶招舟坐在车里忍不住哀嚎了一声，把专心开车的厉则深吓了一跳。
“怎么了？”
叶招舟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回答：“啊，太累了，鸡同鸭讲了一整天，感觉身体被掏空。”
厉则深轻笑出声，趁着红灯的间隙，抬手揉了一把叶招舟的头。
叶招舟瘫倒在座位上没有动，任由厉则深揉乱了他的发型。
车子停在车位上，叶招舟解开安全带，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厉则深也没有开口催促，只是安静的坐在位置上，默默调低了音响的音量。
舒缓的音乐声在车厢里流淌，叶招舟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会在下班之后待在车里安安静静听歌了。
坐在车里安安静静的听一会儿音乐，有一种全世界都静止的静谧感。
“真想时间就这样静止啊。”叶招舟闭着眼睛感叹道。
厉则深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闭着眼睛的叶招舟，眼底里的温柔混杂在夜色中，不为人知。
厉则深看了一眼时间，柔声道：“去楼上吧？”
叶招舟还是有些不想动，哼唧着不想起身，“再待一会儿。”
厉则深低笑着掐了一把叶招舟的脸，“但是再不回去的话，时间就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叶招舟知道厉则深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现在实在是懒得动弹，“你背我上去吧？”
厉则深点点头，打开车门走下车，
叶招舟还没有反应过来，身旁的车门就被打开了，厉则深屈膝背对着叶招舟蹲了下去，“上来。”
叶招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拒绝，“不了不了，我就说着玩的。”
厉则深并未起身，只是重复了一遍“上来。”
叶招舟犹豫了一下，想要背却又有些不好意思。
厉则深洞察了叶招舟的小心思，“你上来之后就闭眼睛装睡觉，这个时间即便遇到人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叶招舟轻声应了一声，弯腰从车里出来趴到了厉则深的背上。
厉则深微微侧身关上了车门，背着叶招舟一步一步朝电梯的方向走。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昏暗，叶招舟闭着眼睛脸颊贴在厉则深的肩膀上，双手交叉搭在厉则深的胸前。
厉则深的呼吸平稳，叶招舟感觉不出厉则深费不费力，跟着厉则深的呼吸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头顶的灯光变得明亮，叶招舟知道厉则深背着自己走进电梯了。
电梯停住的时候，叶招舟听到电梯门打开了，有人走进电梯里。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叶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