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着他会怎么对付她的时候,就见他拿出来了一个青铜铃铛,然后摇了一摇,那声音听进人的耳朵里只觉得要“散”,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如果非要说出来,那就是魂要散架了而且还在争先恐后的从她身体里窜出去。
她能应对物理攻击,可这魔法攻击怎么办。
池钥这会儿跟刚才由害怕催生的愤怒全然不同,这回她是真的有点回天无力的感觉了,不会真的要死在这儿吧,刚有这种念头,池钥就立马打住,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万一呢,万一能活下来呢!她得凝神积势,只有这样才能聚灵借力。
他因为身体原因走的很慢,一路滴滴答答的流血,十米的时候就看见车里的姑娘晃了两下,一头栽倒方向盘上,不动了。
十米,五米,三米,两米,一米……
“咔哒~哐——”
车门被打开,他伸手过来,推了推她的肩膀,然后看到了——
一只睁着的眼睛!
就是现在!池钥的指尖突然出现一簇颜色接近透明的火苗,然后电光火石之间,他手里的那个青铜铃铛和拿着青铜铃铛的那只胳膊,变成灰烬,落在地上。
那一瞬间的高温,把空气都烫的扭曲了起来。
就这样,她又盯着那个人慢慢走远,在完全消失之前,那个人似乎还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池钥心里就明白了,他肯定还会再回来的,大概是报仇。
等终于千辛万苦回到村里,她几乎是挪着自己的腿下的车,结果关车门的时候一时没注意把手夹了一下。
池钥:……
池钥连生气的心思都没有了。
进了招待所,这么晚了大婶居然还在,就见大婶跟看见救星似的扑了上来,她实在是没力气挡,只能被她抱住,咬着牙问了一句,“人呢?我怎么都没看见?”
“人都找你去了呀,你走了没多大一会儿那两个小伙子就回来了,他们一问我就说了呀,然后他们就着急忙慌的去找你了,中间回来过一趟,就又黑着脸出去了……呀,闺女,你这小脸咋这么白捏?!”
池钥白着脸,头发也乱糟糟的,顺着大婶的力道坐下,大婶还给到了一杯水,又给他们打了个电话,大概意思就是她已经回来了,就是看着模样不太好,让他们也赶紧回来。
然后跟她一起等,一直等到了江献和梁怀,等等,还有一个,然后,她看见了杨纭。
杨纭跟在江献和梁怀的后面,看见她之后先是急切的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停住,最后转身走了。
她现在头疼的厉害,也没心思去管杨纭,而且她心里正别扭着,只是叹了口气。
大婶跟他们打过招呼就走了,留下梁怀在原地大呼小叫。
“池姐姐,你突然走了简直要吓死我和小师叔,我们给你打了好多电话……”
池钥这才想起来手机,拿出来一看才知道关机了。
“我们找了你好久,都怕你出事……你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这会儿好受多了,看着梁怀关切的脸,还有点心思开玩笑。
“我的魂儿都要掉了。”
然后她慢慢的声音轻轻的说了她跟着村长走了之后发生的一切,说着说着,她突然觉得一阵委屈,她刚刚就差点死了,如果她真的死在这儿,她的妈妈甚至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她,更不知道她的女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是她的女儿,她只会以为自己的女儿趁着国庆去了室友家里玩了一趟,又回去了学校。
她突然特别想家,想她妈妈。
许久之后,泪眼朦胧里,她停止了哭声,转而去想在等待他靠近的那十几秒里,在觉得自己也可能会死的认知里,她在想些什么,那一呼一吸,最后她得出结论,她什么也没想。
梁怀看着她哭声逐渐停下,转而静默下来,刚想说话,却被江献一个眼风制止。
招待所的灯火昏暗,空气沉闷,时不时还有扑棱蛾子围着灯泡打转,间或还有两声蛐蛐□□的声音,在这样的情况下,梁怀很确定自己看到了挂在池钥睫毛上的那一滴欲落不落的泪珠儿,泪盈于睫,古人诚不我欺,梁怀如是想到。
安静的时间有点过于长了,池钥像是突然惊醒一样去看江献和梁怀,梁怀一脸的呆滞,而江献则是问了一句,“你这会感觉怎么样了?”
然后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疼了,不仅不疼,还暖洋洋的,像泡在温水里,她随即反应过来,一脸惊讶的去看江献,就见他冲她点点头,“接着说。”
等到她说到她烧了那个人的青铜铃铛的时候,梁怀先吓了,“姐,我的姐,那个是摄魂铃,是个大宝贝,你就这么给干没了!”
她听了也觉得惊讶,没想到那个东西还是个宝贝,早知道当初留一手了,可回头想想,她当时没得选,哪怕知道那是个宝贝,也没可能以性命做赌。
“啪~”
池钥回神,就看见江献直接抬手给了梁怀一下,绝对没收劲儿,因为梁怀的脸都疼变形了。
梁怀也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么说,毕竟当时这是她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如果她不这么做,现在坐在这里的是谁都说不准,梁怀脸色随即变得悻悻然,带着点崇拜的小声说,“池姐姐,你可真厉害,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就是个脆皮,后来觉得你是个法师,现在才发现,你文武双全啊。”
深夜,滨城。
一道身影慢慢的走到一个趴在地上的人身边,摸了摸颈动脉,嗤了一声,“没用。”
等第二天她起来,刚下楼,就听见大婶跟人嚼舌根,她坐过去听,然后得到一个消息——村长儿子死了,是在高铁下发现的,浑身血淋淋的。她听到这儿就急匆匆起身走了,并没有听到大婶的后面一句话,好好的孩子,死都死了,还不是全尸。
等她走到村长家里,果然,奠仪都摆起来了,村长看见她来,躲得远远的,余光却往这边扫,大概是怕她又发疯。她没管村长,实际上,一进院门看见奠仪上的照片,她就愣住了——这分明是——昨天夜里伏击她的“人”!
池钥惊呆了,一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嘛,最后缓慢的上前,把带来的纸钱放在桌子下面,然后一时看着村长,一时看着照片。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然后求证似的回了招待所,不,其实不需要求证了,她当时跟村民闲话打听村长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村长儿子突然开窍的故事和他身上那莫名其妙精力满满不太需要吃喝的病症。什么改变命运?不过是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给自己的夺舍铺路罢了。大概在村长同意做交易的时候,他的儿子就已经死了。村长更不会想到,自己每次点燃用来联系那个鬼的香,那一头连接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她又要开始阴谋论了。
暂时把它称作鬼吧,一个鬼,借着水库的怨气滋养自己的灵魂和一具尸体不会腐烂,可他们来了,那个水库再也不能提供源源不断的怨气和阴气,所以村长儿子的尸体存不住了,开始腐烂,而且那个鬼和身体的融合性越来越差,它迫不及待的需要寻找下一个目标,而这个时候,她进入了它的视线。
池钥慢慢往回走,太阳这时候已经很大了,本来该出一身汗的时候,她心里却一片冰凉。那个鬼舍弃了村长儿子的身体,大概是找寻到了另一个,可夺舍之人,怎么会轻易让人看出来,万一那人就隐藏在她身边,她在明,敌在暗,那不妥妥的完蛋!
而且还有一个被吓死的人,到底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才会被吓死?
那天她说到青铜铃铛的时候梁怀反应如此大,江献隐晦的眼神她并非没有注意到,还有之前那把用来联系那个鬼的香到底是什么来头?
池钥一边走一边想,其实仔细想想,除了捉鬼那天,其他时候她基本上都是单独行动的,而江献和梁怀好像总有自己的事在做。池钥越想越觉得奇怪,可心里又说不上来怪在哪儿,只能按下不表。
她停住心思,决定去找找江献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说,不管怎么说,他总比她知道的多。
可真的在招待所里找到他了,她反而不想直接问了,而是去选择先诈一诈他。
她如今站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屋子里的江献大概是刚醒,正在刷牙,而梁怀还在床上赖着玩手机,一见她进来,赶紧盖上被子。
她没管,只是看着在刷牙的江献说,“村长的儿子死了。”
江献奇怪的看她一眼,点点头表示知道,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倒是梁怀听了她的话,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臂膀一脸的积极,“这我知道,还是小师叔带回来的呢。”
池钥一愣,“你带回来的?那你找着他的时候他死了吗?”
江献刷完牙开始刮胡子,对着镜子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他跑了,我们到的时候只剩尸体了。”
“跑了?”池钥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就从镜子里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江献则不闪不避,“你想问什么?”
这下子池钥也不废话,“你们是不是知道它是谁?”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她是个门外汉,可他们是行内人,就像是那些名贵珠宝都有记录能知道是谁拍卖拿下或者是收藏了,那个青铜铃铛这么出名,它的主人大概也不会默默无闻。
而且她有预感,最早,在他拿到那把香的时候,最迟,也在她说那枚青铜铃铛的时候,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他们一开始就是为了它而来的,只是她不知道。
甚至,她还在怀疑,他们是不是还打算拿她当饵吊鬼?
对于她的这个问题,江献只说了一句话,“这是局内事务。”
这下池钥没话说了,江献看她有点不服气又只能忍了的样子,叹了口气,“池钥,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香呢?是什么香?”
这回江献没隐瞒,“是骨香,用人尸炼成的。”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鬼会回来报复我吗?”
江献洗完了脸,拿毛巾擦了擦,连声音都显得闷闷的,“我不知道。”
如果它以后能找到一个更好的身体,那大概不会回来,如果没有,那就肯定会回来的。
妈的,柯利达摩斯之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