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疯子,他手上掌控的可是媒体。
他的爪牙,不遗余力的渗透着。
他能去到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泛着白沫的海浪从永远也填不满的沟壑里翻涌而出,
像是追寻着血腥味捕猎的鲨鱼
即可以用谎言去遮盖溃烂化脓的伤疤,也可以撕裂已经结痂的伤口
只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渠道
真相如何真的会有人在乎吗?
人们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提供这一切
看客们得到了满足
而他们总会赚的盆满钵满
也许有人因此受伤
舆论总需要一个针对的对象
但那又如何?
这可是一份无本万利的买卖
“活在当下。”
毕竟,也没几天活头了。
这个世界早就失去了理智
股市暴跌,战后萧条,以及接踵而至的能源危机,哦对了,你想让你的孩子们和兽人生活在一起吗?
动物保护协会也跟着它们闹起来了!
哈哈!人类花了几个世纪去和妖族磨合,而现在却要花不到十年的时间接纳被当做廉价劳动力制造出来的兽人成为和自己地位同等的合法公民。
舆论和事实的走向截然相反,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会成为焦点
“您的立场究竟是什么呢?州长大人?”年轻漂亮的女记者如阳光般明媚、朝气蓬勃,她高举着她的话筒,然而也正如此前所言,她太年轻了,但这里偏偏是光到不了的地方。
“我们都知道威斯康汀的自由与开放”
“这正是大家慕名而来的原因”
“在您的领导倡议下,威斯康汀是第一批愿意真正接纳兽人的地区,您给了他们合法的工作岗位让他们得以谋生,尽管这面对着巨大的压力,反对的浪潮不绝于耳,您却从未动摇过对自由平等的追求,这是何其的伟大。”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但这并非从我开始,兽人的就业权从未被剥夺,他们当然可以依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我相信没有那一条法律会阻止这种事情,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这远谈不上有多伟大。”奥利安微笑着,他在这方面永远是官方的回答,一点点小小的反差感更能让人觉得他是多么认真的履行州长的义务。
“可是我们能发现,议会对于兽人成为合法公民的态度似乎与大家广泛认同的不同。”
“好吧,政治可不关心舆论行情,前提是那群老家伙们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奥利安耸了耸肩,丝滑的把锅甩到了他的对立面,那群占据议会大半数席位的“元老”们。
“我希望他们的身体还健康。”
尽管无论是保守的旧势力还是新兴代,他们在不少地方都有相似之处。比如对于兽人的态度。
只是转移矛盾的工具,怎么可能分到权利。
发布会结束后,远离了烦人的记者和聚光灯呢,奥利安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暗了几分。
“亲爱的,你在抱怨什么呢?”
记忆里模糊的身影,充满诱惑的声音如浪潮般向他袭来,这浪曾经让他避免被溺死。
“你难道不知道吗?没人会对我们负责,除了我们自己。”
没人会对你负责,除了…
除了我自己…
奥利安在心里默默的回答,他早就做好了选择。
“如果你束手无策,为什么不笑一个呢?”男人修长的指尖划过男孩因恐惧而失血的惨白嘴角,他堪称温柔的笑容倒映在男孩瞪的大大的眼睛里。前后毫无逻辑的话,就像是一句魔咒,它化作了种子,埋进了男孩的心里,静静的在阴暗的角落里窥伺着,它将得到它渴望的滋养,它的长势远比预想的更让人欣喜。
男孩放声大笑,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快意,只是单纯为了保命,胸腔共振发自肺腑的笑声,疯狂的,无法停止
往后的日子里他会经常这样,并非遇上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并非打心底里的欢愉,只是掩饰虚无的茫然,不愿意面对真实的世界。
倘若一切终将逝去,现在还有何意义
失去欣赏的花朵独自凋零,且不提离开的游人是否记得,这寄托仅有存在的躯壳一旦死去,便真的留不下任何痕迹了。
“所以现在…”
奥利安还记得,那时他第一次登台演出,他的歌声,他的语言,也逐渐有了那个男人一般的诱惑力。
“看着我”
“所有的目光都在我的身上”
他也可以让人海疯狂。
“尽情享受吧”
“我们可以假装扮演,直到死亡降临”
“也许就在下一刻,但无所谓”
“因为此时,我们能拥有一切”
“别再考虑那么多”
“你需要的,你能做的”
“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和我一起…”
“草木零落,美人迟暮…”
“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吗?”
“当然有!”
“瞧瞧这些可悲的人吧!”
他的导师此刻放声大笑,奥利安不知道他导师的过去,只有在孩童时期从只言片语中了解的晦涩过往。
“大家族的不幸!时常出现的意外总是突然带走几条生命,可怜的小家伙羽翼未丰就失去了父母的庇佑。”在父母因为意外双双离世后,那个在公路上遇到的奇怪男人,那个他毕生的导师叩响了他祖父庄园的门。
“也许这孩子需要一个教父。”
一切都刚刚好。
“我想我正是为此而来。”
好的有些太刻意。
“这是威斯康汀的荣幸。”
他的祖父也和男人接触过,他的导师也曾是他祖父的导师。
这也成了他顺利稳定家族中地位,获得继承权的最好背书 他应该知道感恩。
但如果这只是为了保命,是否太过了一点呢?
退伍军人的身份给他增添了不止一点点光环,哪怕沉迷在那场战争里厮杀的感觉,他都可以被包装成一个为心中正义挺身,深刻反思战争苦难根源并试图改变现状的英雄,
“这很吃香,亲爱的,尤其在所有人都怀疑帝国体制问题,并为未来担忧的时候,这会让他们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
“选民们还会关心什么,经济。没人不会关注自己的钱袋子。”
“不要仅仅归功于媒体的对外宣传,形象只是一方面,威斯康汀第三产业的繁荣程度是你无法想象的。”
“作为一个以旅游为中心产业,威斯康汀做到了最好,我们拥有最完善的服务设施,无论喜欢高雅的还是狂野的,在这里你总能找到合适的。”
“正如我在那首歌里唱的,摇滚和爵士,香槟和啤酒,我们没有必要丢弃任何一个。”
“如果你想完全可以在沙滩敲碎西瓜后再来一场高尔夫”
“嗯哼?为了吸引更多低廉的劳动力以及满足一些客人的小癖好,威斯康汀甚至接纳兽人服务者。”
是啊这就是一个被无限吹大夸耀的泡沫罢了,可那又如何,人们想看到它
摆出一副快乐的样子吧,装作你在享受生活。
“不要在意谁会在下一秒死去。”
除非你想彻底绝望。
来喧嚣,来吵闹,
“宝石光泽”
领口处镶嵌这一颗清明透彻的蓝宝石,他的袖口也用了同样的设计,
狂欢尽兴正盛,滚落的高脚杯,打翻的红酒瓶,酒精刺激着人的感官,不仅止于过度饱和的色彩交织给人的视觉冲击,过于浓厚馥郁的酒香和廉价刺鼻的工业味道在这时候往往能起到同样的效果,真到了这种时候,谁他妈还会在意这个。过度疲乏的神经细胞被不断的挑拨着,混沌中的刺激,带不来清醒,只能引导人走向更深的堕落,洒落的昂贵液体玷污了天鹅绒毯和木制地板,在华丽的水晶灯的照耀下下泛着宝石般的光泽,奥利安穿过推搡挤压的人群,有几个兴奋过度的“客人”在他的旁边晕厥倒地不省人事,他也只是略微顿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绕过,蓝色死水潭中仅有的波澜是对难以自持者的鄙夷,唯恐因为他们弄撒了自己的酒水。
与这场酒宴格格不入的,还有那处隔着玻璃屏风的阳台,透过磨砂的彩色透明玻璃,还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端坐,那里正是奥利安此行的目的地,又或者说,整场宴会都是为了邀请屏风后那位他的而布置的。
将托盘放在藤条编织的圆桌上,毕恭毕敬的态度就像一个真正的侍者,如果能忽略掉他得意的,索求夸赞的笑容。
“很应景不是吗,我选的主题。”
关于这场宴会的邀请函,纯黑色的纸张质地偏硬,保留了粗糙颗粒感的同时细腻的刚好,漂亮花体字,字体颜色则是选择了在黑纸上非常鲜眼的金色,繁复的云状暗纹也用金色细细勾边,用作装饰,不会喧宾夺主。
一件不错的艺术品,总体来说差强人意,
李斯的指尖落在烫金字体的最后,
“宝石光泽”
“今夜无眠"
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夜空,宛若受惊的羊群,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逃窜尖叫起来,桌子被撞到,砸在了谁的身上,没人在意,一位女士正提着她鲜红晚礼服的裙摆奔跑,镶嵌满了钻石的高跟鞋
“不错。”李斯小酌了一口装在精致酒杯里的红茶,
“只不过,还可以更好…”
“宝石的打磨太过刻意了。”
“月亮…怎么样?”
今夜的月色,过于喧嚣了…
逃避么?哈哈,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说,你很好”
奥利安轻轻的在西里斯耳畔低语。
像对待恋人一样温柔的抚上他的脸颊,捧起他的脸。
“说,你感觉很好”
然后将他转向摄像头。
“告诉他们,一切安好”
“威斯康汀州的幸福指数连续五年第一,请问洲长先生有什么独到的治理方法吗?”
奥利安讨厌记者,当然,主要讨厌不听从他的记者。
“关于指责您玩忽职守,沉迷举办演唱会,拍摄电影,追求个人演艺生涯而忽略作为一个州长的职责的观点,你的看法是…”
“口述是没有根据的,哪怕数据也可以造假,但我想威斯康汀街头的实际情况不会骗人,去逛逛吧,你要的答案就在那里。”
“州长先生!……”
“……”
“哦天呐,亲爱的们,给你们的州长一点放松的时间,我才刚刚结束了一场会谈,我想我现在需要休息。”
关于维斯康汀州的特色,
酒水篇
蓝色维纳斯,又称维纳斯蓝
一款入绵长柔顺回味带着苦涩的高浓度酒,通体呈明亮的蓝色
知道这款酒最狡猾的地方在哪吗?它完全尝不出酒的辛辣味,如果没人告诉你它是一杯该死的酒,那么你会觉得这只是蓝色的汽水,一饮而尽后倒地不起,它经常被拿去坑害年轻的小姑娘和小伙子,所以在这里见到蓝色的东西都得当心点。
不过想区分也简单,蓝色维纳斯的纯度越高,它苦涩的味道也会越发的明显,为了掩盖苦涩的味道,当地人往酒中添加各类水果,果汁,气泡水,最后一杯富有威斯康汀特色的节日特调就完成了,它没有固定的配方,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独特的做法,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威斯康汀式的热情甜蜜和那一抹无论稀释到何种地步都会隐约存在的苦涩回味。
但那不是什么问题,恰恰相反,因为经过处理稀释后这种苦涩反而给整体偏甜的酒水增添了层次感。
西里斯最喜欢也是最常饮用的酒就是蓝色维纳斯,前者哪怕所有人都看到出来,他本人还是持保留态度,而且他很少喝节日特调,可能他比较吃苦耐劳?考虑到这款酒漂亮的颜色与威斯康汀州长的眼睛极为相似,在媒体上被某些花边新闻制造者浅浅的造谣一下这便又成了一个小情侣间秀恩爱的表现。
威斯康汀的大小街道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广播喇叭和显示屏,州长随时随地的可能插播他的私人广播或者是一场临时新闻联播。
“如果放任他不管绝对会出大问题的”
我不能让他离开我的视线,这是他现在仅存的一点清醒意识留下的信号,好吧,就这个信息来看可能也没有对清醒。
西里斯在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第一次品尝到如此强烈的焦虑和不安,这比当初把他从实验室里拽出来,丢在镜头前暴露在聚光灯下面对那一堆不知死活的记者提出的一大堆该死的问题还要糟糕一百万倍!耳畔有不真实却清晰异常的嗡鸣声,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不合时宜的回忆过去,这不是一个好现象,那些逝去时光如海水回潮般汹涌,一不小心就会溺死其中。
那时候他不明所以的被欺骗着,伪善的天使将沾着蜜的橄榄枝递到他的手里。
一点小小的甜头,他欣然接受了这份赠礼。
他后悔吗?
就像饥渴的人不断的舔舐着鸩羽上流淌下来的甘露,
也许这是错误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了。
那遍布房间的电子显示屏上不约而同的全部变成了脸部特写,他的爱人应有着一双美丽的蓝色眼睛,那被赞誉远胜威斯康汀海岸清澈的海水的眼睛,除了像是融化在海滨节特调汽水里的蜜糖一般的温柔甜腻,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与他对视的一瞬心跳仿佛也因此停滞,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种感受,身体已经先替他做出来反应,他开始不能无意识的呼吸,直到窒息的痛苦让他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他喘着粗气慌乱的想要逃离,西里斯确信自己看到了,每一个被屏幕映出的奥利安都正紧盯着屏幕,更准确来说是紧盯着屏幕后的他,以及那句无声的口语,
“亲爱的,我在看着你呢”
假如换一个场景,换一对人,这都将是情侣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调情耳语。甚至只是提前一个月呢?西里斯不着边际的想,哪怕只是提前一个月,没有看清奥利安真面目的自己绝对会因为这或许是过度解读或许只是幻觉的“调情”而欢呼雀跃,激动的睡不着觉。只是现在,他望着将自己周围的可怖视线,只能感觉到心中不断翻涌的恶寒,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他知道自己无法逃脱,可仍然面对着正中央最大的屏幕试图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然后一步一步小心的向后挪动,奢求一丝全身而退的侥幸。
这似乎只是西里斯一个人的独角戏,显示屏上继续播放着奥利安热情洋溢的表演,他是如此光鲜亮丽,耀眼夺目,哦,他又拿出来他的招牌笑容,他的粉丝们一定会因为他这个笑容而疯狂的。西里斯觉得越来越陌生,
他逃了,慌不择路的逃跑,期间也许缠到了电线,也许撞到了显示器,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逃了。他逃出了密室,即将离开这令他感到不安的办公室,门已经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自由的光从他的身后照射进来,冰冷的蓝色眼睛正盯着西里斯看。西里斯也紧紧的盯着那双眼睛,他看见眼睛的主人轻启薄唇,他看见了澄澈的眼睛里狼狈不堪的自己的倒影,也许是因为刚刚的奔跑,停止时他的重心并不牢固,所以他顺理成章的用双手把住了眼前人的双肩来稳住自身,比他矮一个头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举动而受到影响,甚至没有改变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声线,“你怎么在这里。”
还记得么除了像是融化在海滨节特调汽水里的蜜糖一般的温柔甜腻,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现在可以公布答案了,那是字面意义上的沉溺,是独自溺水的可怜人人被冰冷海水吞没前的哀嚎和挣扎,体力耗尽之后,濒临崩溃的身体甚至已经错误的将海水的温度识别为温暖,任由自己意识飘渺的坠入深渊,永远失去生还的可能。
见鬼了,腿软的要命,西里斯浑浑噩噩的想着,他的确跪了下去,手也从奥利安的肩部一直下滑到腰部,他熟悉的爱人纵容的让他抱着。
“亲爱的,我们有活要干了”奥利安哼着小曲,带李斯去准备时隔多年的回归表演,接待其他客人的工作自然落到了西里斯头上,
西里斯看着初来乍到的几人,面无表情的提醒他们,当心那个蓝眼睛的混蛋,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中间贯穿几层楼…不,贯穿整栋建筑的巨大水族箱,
彩色的小鱼们慌乱的逃窜着,连同整个水似乎都更深蓝阴暗了几分。
模糊的影子慢慢显现,几点亮晶晶的荧光,是喷出的磷
鲨鱼群,没人知道为什么水族箱里会养鲨鱼,它们一般也不会这样倾巢而出,这群凶猛的掠食者一反常态的贴着厚厚的玻璃屏障有规律的游动,似乎听从着谁的安排
“一群蠢货。”奥利安低骂了一声。
“…第1028次试音…”
“开始。”
这是一场私人专供的演唱会,奥利安敲了两下麦克风,调音完毕,
鲨鱼的尾鳍扫过,新一轮的狩猎,是主动出击。
那么,请欣赏
独家表演
“我会让你,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