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洛城头昏脑涨地醒来,发现自己被人绑在床上,身上还穿着妓女的衣服。
一炷香前,她和天渲分头去找陈怀秋的下落,一不小心就被一小厮打晕过去。
房间是个歌妓的房间,自己穿着妓女的衣服,暗觉不妙,但为时已晚,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来人是个高瘦的男子,身姿挺拔,看上去身份不凡,但张洛城才不会仅仅凭借外表就判断一个人身份,毕竟这样太过草率。
屋子昏暗,看不清来人长相,对方脚步轻盈,不过几步就来到窗前,还是个练家子。张洛城冷静地分析着,她的手脚都被绳子绑着,一时间看来是逃不掉了。
男人用手轻抚她的脸颊,张洛城想:“不就是被人睡嘛,没关系,死不了人,到时候砍了面前的男人就是。”
月亮出云,月光透过窗照射到男人的脸上,她心想:“带着面具,这是生怕别人认出来。”
男人的肩膀很宽,看来是个成年男子没错,右手有老茧,食指戴着雪玉扳指,常年拉弓射箭,吻技惊人,看来是欢场老手。
对方能看见她的脸,她却看不见对方的,这样很不公平,她轻咬对方嘴唇,微微喘息道:“这样不舒服,换个姿势如何?”
男人明显愣了愣,张洛城想,自己夹的声音应该还算可以吧?
就在男人微微起身的一瞬间,张洛城的双手终于在漫长的逢场作戏里被自己松了绑,她轻轻捞住对方的脖子,作欲拒还迎状,实则膝盖蓄力,狠狠地打向对方的□□。紧接着一记头锤顶向对方的下颌,这一套动作被张洛城早在心里模拟了数遍。
男人明显猝不及防,来不及出手就被她乱甩的床单褥花瓶等物阻挡了视线,同时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当朝藏灵王狎妓——大家快来看啊——”
男人猝然回头,面具后面的一双眼睛犹如毒蛇,狠狠地盯着张洛城:“你到底是何人?你不是听音!”
“我他娘的是你爹!”张洛城用现代的经典国骂狠狠地咒骂道。嘴里还存在那种恶心的感觉,她几欲作呕,美味的烧鸡简直要吐出来。
就在这时,门骤然打开,天渲及时赶到,一看张洛城的糗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张脸涨得通红,痛骂藏灵王:“藏灵王公开狎妓!!大家快来看啊!”
藏灵王低着头狼狈逃走,生怕被人看了去,张洛城捧腹大笑,解了绑跑出去肆无忌惮地站在二楼,对着楼下仓皇逃跑的藏灵王喊道:“有本事你再来啊!藏灵王大人——”
天渲急忙阻止张洛城的作死行为,只听张洛城得逞一笑:“堂堂藏灵王,也不过如过街老鼠一般,威风个屁啊。”
天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再不走,被人人喊打的就是我们了。”
二人气喘吁吁地跑到湖边,天渲这才有时间问清来龙去脉,张洛城讲了一遍,末了天渲惊道:“被王爷亲了?!”
天渲手舞足蹈半天,终于泄气道:“真是个没用的西贝神探,你还是学学武功吧!”
张洛城痛定思痛,终于下定决心道:“学,我一定学!这可怕的世道,真不给我留活路啊。老天爷——”
天渲不顾她的嘶吼,问道:“那你怎么认出他就是藏灵王的?”
张洛城回忆道:“还记得万寿节那天吧,我跟你说我见过他一面,那人长得人模狗样,关键是脖子上有一颗痣,身高八尺,又是个好色之徒,这肯定不难发现吧?”
确实不难,鬼才会对只见过一面的男人身上的一颗痣记得那么清楚,这一般人怎么可能记得住啊?
张洛城想起来:“对了,陈怀秋找到了吗?”
天渲道:“找是找到了,但他没有嫖妓,而是全程和朋友喝茶。”看你这次怎么收场。
“好吧,不过我今晚莫名其妙被人打晕,多半就是陈怀秋干的,这个混蛋,心肠真够歹毒的,要不是我反应快,恐怕中了他奸计。”
天渲担心道:“那林夫人不会让咱们退钱吧?”他这个月俸禄还没发呢。
张洛城成竹在胸道:“放心,陈怀庆如此费尽心机,恰恰暴露了心中之鬼,咱们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天渲想,你是束手无策了吧?
接下来几天,天渲和张洛城各自奔忙。张洛城混进了天香楼,在一位名叫听音的琵琶歌伎手下面做丫鬟。
听音长得貌美如花,肤白若雪,只是她除了每晚外出表演,几乎足不出户,这让张洛城很是懊恼。因为她需要到处走动搜查陈怀秋的下落,足不出户怎么查啊?
张洛城道:“听音姑娘啊,您为何不与其他姐妹们多相处相处呢?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心闷出病来呀。”
听音只是说:“我性子沉闷,就算出去也平白扫了大家的兴儿,不如待在这里倒清净些。”
听音这个性子在烟花之地必定走不长远,这样的性格不是错,只是必须找到适合自己的土壤才能开出灿烂的花。像听音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傍上哪个大款,被其赎身,脱了贱籍方能自由。
听音一直望着对面湖边的画舫和河灯出神。
张洛城见之,突然灵机一动:“姑娘,我看湖边的荷花开了,正好还有莲花灯会,不如我陪姑娘去看看吧!”
听音犹豫了一瞬,说道:“那走吧,只是别玩到太晚……”
张洛城扶着听音走到桥上,河水里飘着许多的莲花灯。在民间,莲花灯代表着祈愿和祝福,祭祀活动多会用之,看听音似乎很想要一盏,张洛城说:“你在这里等我啊,姑娘,哪里也别去,就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给你买一盏回来。”
张洛城拿着莲花灯回来时,桥上却已经不见了人影,人来人往间,人一旦走入就如鱼入大海一般,难以再找到。
“听音姑娘!听音姑娘!”
“听——”
张洛城终于在一个昏暗的巷子里找到了听音,听音正在与一个男人说话,两人的情绪似乎十分激动。
听音说:“求你莫要再来了,你已有妻室,我不会给任何人做妾的……”陈怀秋一把将听音拥入怀中:“是我对不住你,不如我把你赎出来,我们一起私奔吧!从此以后天涯海角,还怕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吗……阿音?”
“那你的妻儿怎么办?你的官职怎么办?”听音哭喊道。
“那些都不如一个你……你这么不明白,我们已经错过太多了……”
张洛城若有所思地回到桥上,听音归来时眼圈还是红的,掩饰地挤出一抹笑容:“天色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免得被焦妈妈发现就不好了……”
张洛城是一名侦探,她的任务就是帮助委托人找出真相,至于其他的事情与她无关。她只是一名侦探而已。
张洛城回到住处,将关于听音的事情写在纸上,装进信封,放在桌子上,仔细想了一会儿,这时候天渲端着咸菜馒头小稀饭走了进来。
“怎么又是咸菜馒头小稀饭啊?”
天渲道:“上夕京寸土寸金不知道啊?交了房租发了俸禄,就剩这么点了。”
张洛城看着他手心里那半两银子,连心里那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了,她总算理解父母当初砸锅卖铁供她上学的那份心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她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八份儿花。
拿起信封直奔春水巷子的林家,不过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天香楼的小厮阿彪。
阿彪说听音有急事找她,于是张洛城只得先揣着信封先去天香楼。
听音说:“你数日不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正好明日乐愁公主过寿,我有幸被邀请演奏,不知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看她温温柔柔的说话,张洛城本想拒绝的话堵在了嘴边,英明好几世的张洛城可不能心软,可她一想到马上就要把信给林夫人了,不如就在此之前满足其心愿吧。
“啊,也好,那我就陪你一起去。”最后她还是答应了。
张洛城啊张洛城,你上辈子要这么好说话,就不至于死那么惨了。
到了乐愁公主过寿那一日,张洛城作为丫鬟伺候听音梳妆打扮,这些她哪里会呢?
索性站在门口望风,目睹各个王公贵族从眼前经过,这么无上什么稀奇,甚至还有些有意思。
万世王朝的等级制度没那么严格,很多男子也携女眷来为公主贺寿。不过与现代一般,互相嘘寒问暖,客套追捧,最后谦让入席,看得张洛城直犯困。当快要听音出场时,她才稍微打起精神。
听音抱着琵琶坐在一位大歌姬的身后,原来她并非独奏,只是那位大歌姬的伴奏而已。
张洛城站在门外听着那些王公贵族为公主贺寿,乐曲和缓动听,她站在屋外闭上双目,渐渐昏昏欲睡,她强打精神,看得一旁的侍女直翻白眼。
张洛城知道绝不能在这里睡着,所以她观呼吸,静心凝神,腰间的金笔闪闪发光,她却并未察觉。
“观呼吸法”是她前世从一位禅学大师那里学得的一套呼吸法,可叫人凝神静气,戒除焦躁,同时也可解乏祛困。
不知过了多久,殿里忽然静了片刻,紧接着喧哗骤起,张洛城骤然睁开眼睛,看到旁边的侍女旁若无事依旧目不斜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靠声音辨别发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