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清晨。天色还早。沈聆安醒来,已经是辰时。她平日里还算清闲,也并没有早起的习惯。谢悦生却是习惯早起的。他是个自律的人,总有晨课要做。因此他总睡在外侧,早上轻手轻脚得起来,不打扰妻子的幽梦。往常这个时候沈聆安醒来时,床上都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

    可是今天,沈聆安感受到被子里的温度,侧目看见谢悦生背对着她,仍睡在身侧。

    ……是累着了么?她有些担心,起身要看看他。而察觉到了她的动作,谢悦生转过头,伸手拉了拉她。

    “……聆安。”

    “怎么了?”沈聆安有些心悸。上一世……他没有挺过去……

    “……对不起。我好像……病了。”

    沈聆安只觉得,如坠冰窟。没有遇刺,没有落水,一切还是会……不……

    谢悦生当然明白妻子的担心。他低眉,不知道如何能够安慰。他出生的时候没能足月,身体始终不好,只是贵为中宫嫡子,从小到大各种名贵药材供着,才活到现在,福大命大,才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娶妻生子。他从前觉得,多活了一天,就是得到。可遇见聆安以后,他却总为这副身体难过、叹息。他想要她幸福。而且自私地……想和她白头。今日本欲晨起,可是头脑却莫名昏沉……并不陌生,他熟悉这种感觉。自己……又病了。

    沈聆安低眉,未加约束的发丝垂落下来,也许是故意的,阴影盖住了她半张脸,谢悦生看不清妻子的神情。她伸手抚了抚谢悦生的额头,轻声说:“在发烧。我起来让小厮去请大夫吧。”

    “好。”他朝她笑笑,他想着自己如今形容凌乱,这个笑应当是不好看的。但是,他想安慰她,“没事的。”

    “嗯。会……没事的。”沈聆安挽起鬓发,要回丈夫一个浅浅的笑容。

    门外忽然传来小女孩稚嫩的声音:“阿爹阿娘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做了大懒虫哇……!”

    沈聆安愣了愣,真笑起来。谢悦生也禁不住低声笑道,又抚了抚妻子的手。屋里的气氛这才活过来。

    “月儿,你爹身体不舒服,你先……”沈聆安把门拉开一条缝,他们的女儿,他们的月儿正站在卧室门口,仰头看母亲。小姑娘今天穿了银红色的襦裙,明艳可爱。应该是留他们一家三口时间,照看她的侍女嫦安没有跟进来。

    “没事的,月儿,进来吧。”谢悦生强撑着坐起来,朝门口看过来。虽然难受,但他轻笑着。

    “……”沈聆安叹了口气,拉开门,摸了摸女儿的头:“去陪陪你爹吧。娘去请大夫。”

    “爹爹又生病了吗……”谢疏白记事起,父亲便总是生病。她不喜欢看见父亲生病……她的印象里,父亲虽然不高大也不壮实,但平日一直是种云淡风轻的温和的模样,开开心心的。可是,父亲生病时,她就无法忽视,父亲是脆弱的……父亲,有一天会离开的。父亲不开心。

    但她并没有显露出来。她抿了抿嘴,笑着跑进屋子,爹爹斜靠着床榻,头发乱乱的,微笑着看着自己。她不想让父亲母亲难过。

    “吱呀。”担忧进了风,沈聆安轻轻把房门扣上。

    ……

    ……

    府上人不多。有只六个丫头,四名小厮和煮饭的两个婆子。谢诣平日都要去上课的,早早出去了。谢悦生喜静,因此他们的起居室附近并没有仆从。沈聆安从小院穿廊过来,静谧非常。晨光从竹影里斜照下来,院里的流泉山石都是她嫁给他那一年安置的。……沈聆安无暇顾这些,加快了脚步。……是晴日,她只感到有些冷,抬手拢了拢披肩。嫦安果然等在走廊尽头。远远看见她匆忙,就提了裙快步跑过来。

    “嫦安,王爷病了,去请大夫吧。”

    “!是,娘娘。”嫦安吃惊,但也没有多问,匆匆跑去了,“同乐在刚好在前厅洒扫,我去喊他。”嫦安是沈聆安从前贴身婢女的女儿,那婢女自幼伴她长大,她的女儿嫦安今年豆蔻,已经很能干,沈聆安便安排她也算姐姐似的照顾谢疏白。

    沈聆安往前走,一会就又碰见折返的嫦安。她说是大夫要等些才来,沈聆安便回房去。

    此时前厅却是有人来了。

    ……是夏公公。

    ……

    ……

    “皇上病笃,宣宣安王即刻入宫。宣安王接旨——”

    “公公,王爷正病着呢,臣妇……”

    “此乃急诏,既如此,劳烦王妃陪同王爷同去罢。”

    “……臣接旨。”沈聆安不知道说什么,却听见丈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忙回头,看见谢悦生已然披了衣起来了,靠在廊门上。应该是听闻夏公公来诣急忙跑过来,他还低低喘着气,脸颊微红。……她知道,他的腿,跑起来很痛的。

    “嗯。旨意既达,奴家先行一步。”夏公公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是错觉么,沈聆安好像听见他叹了口气。

    ……

    “你……”沈聆安匆忙上去扶谢悦生,“可以吗……”谢悦生有些脱力,但怕沈聆安扶不动自己,还是往廊门上又靠了靠。“还能坚持……父皇的事……我还是缺席不得的。你也说过……父皇,就这几个月了。”

    沈聆安低头,闻到谢悦生身上淡淡到药香,只感到鼻头一阵酸涩。她想说,上一世,谢悦生走得比老皇帝还早……可她终于没有提。

    “那我陪着你。”她声音有点发颤。

    谢悦生差距到妻子的异常,心底一时也有几分了然,却是无能为力。

    “……谢谢……我让嫦安带月儿去学堂了。我们……收拾下出发罢。”

    沈聆安没说什么,只是扶他去内室换进宫的衣服。她知道谢悦生不希望让别人来。刚开始她想是他不喜欢和其他人有肢体接触,后来才有一次,谢悦生说起,她才知道,是他并不喜欢依靠他人的感觉。

    谢悦生对老皇帝是什么感情,她其实并不清楚。她知道谢悦生的童年算是愉快的,老皇帝对待他和废太子两个嫡子并不差,对他这个体弱的幼子更是尤为照顾。在那事没有发生前……他提起自己父亲,总会微笑的。后来……他就鲜少主动提起了。

    再恩爱的夫妻之间也需要一些私人空间,她很理解,也很尊重,因此也很少说起。

    只是……唉。她只是怕他是憋着,憋久了伤害自己。

    “聆安……”沈聆安扶谢悦生坐下,心里却想着其他。谢悦生却突然抬头,伸手想搂她的脖子。她愣了愣,低眉注视他,似是是感觉他动作太过亲密,谢悦生又收了手,只是往下牵她的衣摆。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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