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下得很快,村长已经按耐不住兴奋要背上小背包出发了。村民们错愕地看着,总觉得那样的态度实在是不合时宜。
“村长,您这么开心啊。”比较实诚的孩子发问了,瞬间就被他妈妈拉到身后,挥着手辩解着。
“嗯,是,我是很开心。”村长战术性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表他的重要演说,“一想到要去给我们族人讨个公道,我就高兴!作为村长这么多年,能为大家做的东西并不多,虽然大家都对我表达肯定,但是我一直觉得是在昧著良心站在这个岗位上。所以,速战速决,咱们几个身强力壮的有儿子的男人一起出发,不把禁令解开,咱们誓不罢休!”
此处的掌声此起彼伏,格外的激烈刺激,刚才的母亲也红了眼眶,开始呜咽起来。
村长走进,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一语成谶的剧情实在是不胜枚举,但总有不信的人莽撞地重新演绎。
无所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制作盒饭。
上岸之后光是第一步他们就迈得非常艰难,因为心底的抗拒和担忧,也许还有些作秀的成分在里面,反正是非常地故弄玄虚。我还不知道他们还在磨叽,自己走出去了好远回头才发现没人回答我的问题。
村长的第一脚像是扎了个碎玻璃,嗷嗷叫的样子十分滑稽。甚至大腿还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身后的人不得不扶住他的后背给他点助力。
“别拦我。我得上去了。”经典的画面实际上还是可以应用在生活小事上,村民们敢怒不敢言,只是觉得无聊而已。
但是跟着来的大家都不敢造次,村长的官在那摆着,同样他们心底也有点害怕。
“人家都说,岸上的人爱骗人,村长咱们还是别去吧。”
“我们储备的东西还够,剩下点零用可以换些货郎的东西补贴家里,我不需要你们上岸去做什么大事,泉哥你还是别去吧。”
几轮思想斗争和口角之后,劝回去了几个。全程村长还是保持着要上来不上来的模样。
我有点不耐烦了,赶紧的,太阳都要起床了。到时候来了巡逻的人,看他们要怎么办!于是我走了过去,伸手一把拉着村长的手往上拖。
“阿呀呀呀呀!”村长如临大敌,但抵不过我的怒气,整个人像是被打捞的鲜鱼,不停扭动着寻求一线生机。
“诶?”村长惊讶之余,瓦利和其他人也跟着上了岸。他们心底肯定也对村长这样的反应不太能够接受,全程默默无言,反而叉着腰注视着村长格外夸张的反应。
“没事,我没事。”村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试图靠着多年的经验和话术给自己挽尊,“那么,我们就出发了。”
“村长,您家伙没有拿!”
“啊对。”村长抖着的手忽然就停下了,迅速穿过人群正要往船里头走。瓦利见状迅速拦住了村长的去路,恰好殷勤的下手也把包袱带到了船边。
“行,谢谢你!”这句话里有深深的记恨和无奈,不过村长还是接了过来,顺手扔到了瓦利的身上,随即还白了一眼。
戴上眼镜的弊端就是对于人事物看得太过清楚,那些想要忽略的勾心斗角都是一种干扰。
终于的终于,他们还是出发了。他们的茫然堪比当年几乎全军覆没的我们。幸亏咱做了功课,至少有一个小目标。
事先我跟村长确认了传达指令的单位,好歹知道要去哪里,就差没有导航带我们过去罢了。
“村长,打点的费用?”瓦利抬手要,村长扣扣搜搜地在袋子里翻找了半天,这才拍下了几块铜币——能不能买个饼都不好说。
瓦利的目标是角落里正在啃指头的小孩,说实话多少有点为难,要是孩子拿着钱乱指你还真去呢?但后来转念一想,要是挑了一个不需要担责的小孩,至少也算是一种保险,搞错了还可以重来,至少可以怪罪在孩子的蒙昧无知,不必为自己的眼光负责。
村长要反对的时候瓦利已经伸出手递给人家了,他也只好悻悻地接受。
“孩子,你知道管理甲队住哪吗?”据说还有乙丙丁队,但具体是干啥的还没问清楚,反正先记到本子里再说。
“就在那里,那里冒烟的地方。”黝黑手指的颤颤巍巍地伸向远方,我们顺着视线往那看。
“多谢,这钱给你。”瓦利摸了摸他的头,随即给了钱,“走吧。”瓦利的脸上带着兴奋,催促着大家往那走。
“没想到你们岸上人这么热心,是个地都要点把火给大家示意别走错了路。”村长的回答令人意外,没想到是真没见识。
正当我想着制止大家前进时,冲在前头的瓦利忽然一下子就被喷飞了老远。
“诶,发生什么事了?”村长还在状况外,正想要凑近嘲笑时,人也被后来的震荡给飞到了角落的杂货铺门前。
“村长!瓦利!”大家大喊着,却也学乖不敢挪步。
甲队的院子里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听不太清,大概是有人在吵架的声音。
我迅速按着其他人躲在墙边,慢慢凑近探头观察,顺便确认村长和瓦利的状态。幸亏只是被震了一下,并无大碍,两人哀嚎着慢慢爬到我们这边来。
“队长!外头来人了!想必是追兵。”
“哦,是吗?拿刀来,咱们去会会!”那不是姚金的声音嘛?我一下子喜出望外,顾不得谨慎迅速站起身来往前附和。
忽然白晃晃地刀闪现在我面前,直接架在我的肩上。
“怎么是你?”那语气像是一种意外和疑惑,但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
“好久不见,你们怎么在这里?”虚假的客套是必然的交际手段,即便我自己听都觉得假的声调。
“不是说过了吗?复仇啊。”姚金收回了长刀,刀背抗在肩膀上,“你呢?这些人你认识吗?”
审判的语气试图让人诚惶诚恐,反正就是一种你到底在外头瞎混了什么,怎么还活着是不是疯了的意思,或许是我敏感,或许就是那个味道。
玩得尽兴的大哥咧着嘴跑来汇报,当他看到我的瞬间拉长了脸。到底是我的眼镜阻碍了他认出我的机会,还是他本身就是这么看待我的?这都无从得知。
真希望我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话,能够对在山上的故事留下一点正面的念想。
“她怎么在这里?这个拖油瓶?”大哥的咬字十分清晰,虽然侧着身看着队长,但我还是能够明显地猜到。
“那个……各位好,我是村长,此次前来是要跟甲队的队长碰面,讨论一下关于出海的问题。”村长和瓦利加入了对话,虽然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村长想要走斯文的路线,但当下避免了尴尬的持续扩大化。
“什么村长?甲队是什么?”姚队长的提问显得茫然。
大哥连忙出声解释道:“甲队的队长已经被我们抓走了。就在院子里,过来瞧瞧吧。”
村长还在错愕,正想要开口反驳,歪头却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除了所谓的队长正跪在正中央,举着双手,左右还有人盯着,远处的窗户上挂着几个失去意识的队员,不少是横躺在门口,一动不动。
村长学乖地欠身想走,但瓦利又再一次拦住了他,开口替他接受了邀约。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我当年格格不入的尴尬与想家的感受又再一次浮现心头。
“走吧。”我转头招呼其他的队友,他们骚着头默默跟在我的身后,多少算是一种宽慰,但这种感觉却像是带着一队小孩出来郊游那般担忧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