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也面无波澜,她弟弟从小屁孩的时候她就清楚他所有花花肠子。提到打仗,他可太兴奋了。装备不行?疯狂氪金给朕搞!甚至连载舟被他第一次发现,就是因为连载舟搞火器,正对皇帝的胃口。
但他得把锅甩锅长公主,得让朝臣以为这个富国强兵的计划是昭华固执已见。没关系,作为不久之后的君主,昭华敢担了这个重任。而她即将重用的张寒星、东方文英、沈惠山、姜屹、霍衍、连载舟,未来也要承担这样的重任,否则怎能当得起撑起天下的栋梁。
张寒星第一次作为参政回到兵部开会,今日的议题是,要不要在北境修筑长城。
在几位兵部老臣的几番议论中,张寒星大致掌握了他们的想法,开始提出反对意见。
“这个建议不可能是霍衍提的,在座没有人比我了解霍衍吧?长城耗用了巨量的人力财力,还修建了近三百年,我们即便只在长宁岭上修建,上万的工匠起码也要修十年。我提议,这个征徭役的钱,不如改成征兵,我们多出数万的精兵,还修什么长城啊,直接踏平赫柏!”
兵部不是没有激进的参政,但第一天参加议会就如此激进的,张寒星还是头一个。
兵部侍郎冯膺反对,“征徭役顶多是累,张大人你是直接让他们死啊?战场是那么容易上的吗,一旦把一块地定为战场,那损失不是钱财能估量的。”
“可我们还有时间啊,姜大人的预测,冯大人您不是也同意吗,林东改建的三年,也是强兵的三年,大梁四境的兵全部要反复筛选,优中选优。同样这也是武备司和军造署集中技术突破的三年,现在载火巨型木雕已经实现了,足够在百米外击中目标,冯大人怎么能唱衰这样的大好势头呢?”
一时间,“虽远必诛”派张寒星和姜屹,和“保留实力”派冯膺不可开交。但张寒星倒不担忧,建长城可需要好大一笔钱,皇帝也拿不出来,但冯膺的错处,可是很容易暴露给张寒星。
兵部侧门,钟冰环的火折子点燃冯膺的马车,被刚散会的夏子洲用衣袖扑灭了。钟冰环刚想发火,就被夏子洲捂住嘴,抢过火折子,带到最近的一个窄胡同。
“你谁啊你?坏我好事!”
夏子洲压低声音,“报复他也不能让自己坐牢啊,钟姑娘我知道你的事。”
钟冰环惊诧,眼前的男子身着六品官服,面庞清秀,文质彬彬,看起来不像坏人。
“你是什么人?”
夏子洲把火折子还给她,“比你还惨,没爹没娘。但我们的目标应该一致。”
当年夏胤做兵部尚书时,拼命打压冯膺,现在夏子洲成了冯膺的手下,即便夏子洲对自己生父十分仇视,也绕不过冯膺的处处针对,他的许多想法都难以实现,连议政堂都难进。
“我姓夏,住在建功坊海棠巷十二号,欢迎你随时来找我商讨对策。”
夏子洲的目光真诚,钟冰环虽然此刻还是心乱如麻,但也听了他的劝导,总不能把自己折进去。不远处似乎听到那日一面之缘的张寒星的声音,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突然给钟冰环燃起了希望。
张寒星私下和姜屹商讨,认为现在运送粮草的马车体量又小,安全性还没有保障,林东的山匪可不少,虽然目前没有劫掠军资的,但也是个重大隐患。二人画了图纸,想造出一种铁皮车,三寸厚的铁皮刀枪不入,连火攻也能阻挡,长十米高三米,安上六个车轮,一辆车能装载以往运粮车的三十倍不止。加上几道锁,外面几乎是破不开的。
张寒星拿着图纸去找昭华,想向她讨个冶铁工坊,在公主府门前看到昭华刚刚落轿子,神色却极差。
昭华被吓到了,刚刚岑苏苏在朝晖殿哭得好惨,但非但没能为父亲说情,还第一次见到皇帝如此无情的一面。永安伯勾结冯家在运河谋利,在抽解极高的税款外,还私收高额博买。私自扣押了从苏北运往京城的金属矿,那是皇帝特批给军造署的重要军资。
所以皇帝一气之下把永安伯关进了大牢,岑苏苏虽怀着皇家子嗣有功,但前来为父亲求情,还是被皇帝严词呵斥了。甚至皇帝威胁她必须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否则永安伯永不可能离开天牢。昭华的肩上都被岑苏苏的眼泪沾湿了一大片,曾经那么爱的人,如今弃如敝履,丝毫不顾她在孕中的心情,昭华也第一次感受到弟弟的凉薄。
“所以寒星,我们动作一定要快,我不确定我弟弟是否已经察觉我的意图,但万一他开始怀疑,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能拔除我身边的什么人。”
昭华给了张寒星京郊一座,林东南部三座冶铁工坊,规模都足够生产她提出的铁皮。张寒星还有个铲除冯膺的想法,昭华听后犹疑,“那就必须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但连载舟不太同意张寒星这个想法。
“虽然这种火药好制作,但你要一下子损毁我半个仓库的火药,而且伤到人怎么办,我这军造署的官员都是我精挑细选的。”
冯膺是个老油条,没什么贡献,但拖的后腿可不少,但他又掩饰地很好,每件事都依据章程,明着找他的漏洞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所以张寒星决定陷害,没有罪证制造罪证也要撸了他,没了在兵部的势力,冯叙本就不太旺的气焰能再打消一半。
“仓库不放那么多火药,有没有能让火光特别显眼,附近的民户都看得到的那种,声音也越大越好。”
连载舟思考片刻,“你想要效果如同一座满仓的仓库炸毁,但实际上影响不太大的样子?”
兵部给军造署的仓库是砖木棚,连载舟觉得太不牢固,早就想换个更好的了,听张寒星这样说,坏主意也顿时涌上心头。
“张参政你是真坏呀,我应该能保证雷声大雨点小,但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张大人要怎么报答臣呢?”
连载舟的手还没攀上张寒星的腰,先被她发觉,迅速撤开了一步。
“这点小忙还要报答,你不是也烦冯膺总是否认你的提议吗。所以偷偷试验了一些好东西,连兵部都不知道的。”
连载舟歪头无奈,“这都瞒不过你,行,五天之内,我尽全力帮你解决了他。”随即上前一步,“这里没别人,亲一口不过分吧?”
张寒星推搡躲开,交代完这事儿她还得回鸿雁台,她现在身兼数职整个人都要忙疯了。却在鸿雁台外看到钟冰环。钟冰环表明来意后,张寒星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还让她如果有机会,可以参加女考试试。
五日后,冯膺被请到军造署的试验场,连载舟还叫了夏子洲一起来做见证。连载舟教冯膺按下按钮,冯膺看到小小一枚火药能炸碎这么多砖石,连连表示赞叹,自己也越来越激动,问连载舟那个加了锁的按钮是什么。
连载舟表示为难,说这个操作复杂,不让冯膺来按。冯膺还偏不信,“本官堂堂兵部侍郎,点个火药还能操作不明白?你快教本官。”
二十个数之后,火光映得附近的民宅都纷纷探窗来看,巨大的响动如平地惊雷,穿透众人耳膜,仓库瞬间被炸成碎片,残缺的砖石被火药强劲的攻击性炸飞起来,把夏子洲的肩膀砸伤。
连载舟委屈自述冯大人非要看引爆的效果,违规操作,再加上夏子洲的佐证,皇帝勃然大怒,停了冯膺的职,任命主战派的程显任兵部侍郎。
既然冯膺被停职,那冯叙的其他儿子在朝中更是无足轻重,昭华就有了和皇帝的谈判资格,但皇帝干脆也不装了。
“长姐不就是想要运河吗?运河是大梁的,是属于两岸百姓的,不是你借机敛财的工具。”
昭华才不需要敛财,“我就是这个意思,把冯家在运河的势力全部拔除,让运河上税务清明,否则以我手上的账本,冯叙怕是连告老还乡安享晚年都难啊。”
昭华把账本递给皇帝,冯家这十几年在运河上捞的也太多了,足足抵上一个州省三年的赋税。
“陛下我知道你想填满国库,日日忧心,这不就有现成的办法了吗?”
抄了冯家?现在皇帝已经不需要冯家来制衡宋家了。但冯叙实在太会搞钱了,皇帝不管他是不是层层盘剥底层,但现在大梁要集中力量办大事,花点百姓的钱不是很正常吗?
这就是皇帝与昭华的区别了,可昭华现在不是女帝,再好的想法也需要弟弟同意。
皇帝做了决定,在昭华的强硬压迫下。
“调冯家其他子孙,平调至大梁各州省外任。盘点冯家所有资产,临州作乱的冯家族人,调去甘州开垦荒地。冯叙......押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