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萧陌自然没有当场火化新郎,而是拖着个麻袋似的跳下台,把岑离安置在一边。

    推着轮椅的贺绥走近,萧陌看见了他微红的眼圈,扫了一眼便把视线投到轮椅上的人身上。

    轮椅上的人可以说是相当年轻,眉眼漂亮却有一丝阴郁。

    那双眼睛很美,仿佛可以映下世间所有山川河流的极致璀璨,此时眸中是冲天的火光,和一旁的新郎。

    江辞眼珠子动了动,有了点生气。

    忽然想起那也是个大火燃烧的夜晚。

    他本不姓江而姓姜,姜家当时是最顶尖有名的医学世家。

    从各地来问诊的病人排得水泄不通,治愈好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后来,一切都变了。

    他们家收治了一个病人,因为病情太过严重已无力回天,去世了。

    好巧不巧,那位病人是当时的皇戚贵族白王爷的王妃。

    白王爷痛失爱妻,认为是姜家医治不当,便派人把姜家灭门了。

    妙手回春、消除无数伤痛的姜家,因为一场他们本就无能为力的救治,一夜之间杀的杀,烧的烧,诛灭全门。

    姜辞在长辈的帮助下躲了起来,钻出了一个狗洞,侥幸逃脱。

    还很小的姜辞最后看了一眼回不去的姜家,憋着哭声流着泪跑离了家。

    为了避免招惹事端,他把姓氏改成了“江”。

    江辞流浪了很久,又冷又饿,捡拾垃圾度日的某一天,他看到了街边有一个孤零零穿着不俗的小少爷站在那里准备啃糖画。

    他眼睛倏地亮了,饿狼一般猛扑过去,想抢走糖画。

    那小少爷却是个脾气暴躁的,一看到有流浪汉来抢食,二话不说一脚把江辞踹倒在地,嘴里叽里咕噜不带喘地就骂了一串。

    江辞双肘撑在冰凉的雪地上,对小少爷开炮似的骂话左耳进右耳出,只是死死盯着小少爷手上的糖画。

    小少爷跳着脚骂了一大堆,没话骂了,看着不哭不闹不反驳的江辞,一时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本来想转身就走,但看见那双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如肮脏角落的一捧纯净的雪,他突然有点为刚才的粗暴不好意思。

    小少爷挠挠头,纠结了很久,最后一脸嫌弃地把江辞拉起来,把糖画递给了江辞。

    那是江辞流浪以来吃到的第一口甜。

    后来,江辞便成了小少爷的陪读。

    江辞才知道,小少爷家是当地贵族,姓岑。

    小少爷叫岑离,岑家父母对江辞乖巧清秀的长相很喜欢,常常夸赞江辞。

    每次岑离都不满地嘟着嘴把江辞从父母身边扯走,耍小脾气道:“江辞又不是你们的儿子!”

    但每次岑离都会紧紧拉着江辞的手,眼中是藏不住的欢喜。

    岑离脾气很坏,常常对长辈不礼貌,对同龄人不屑一顾,对小孩子张牙舞爪,更喜欢和江辞生气。

    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岑离就冷着脸不理江辞,气鼓鼓地晾着他。

    但是当江辞无奈地走开把兴趣从小少爷身上转移,岑离又不干了,讨人嫌地天天晃到江辞眼前,脸上明晃晃地写满了“快来哄我”。

    江辞就软声软气地哄着这家伙,不用哄很久,岑离就欢天喜地地黏在江辞身边了。

    那时江辞想,好幼稚。

    但他又暗暗希望,他们之间就这样一直幼稚到老就好了。

    岑离说江辞可以选择在家好好读书,江辞仍选择在他身边。

    再后来,江辞便成了岑离的傀儡师,岑离成了江辞一辈子的木偶。

    两人技艺精湛、配合默契,在解扇一行逐渐名声大噪。

    两位少年正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前景风光无限。

    有一天江辞独自出门,却被一辆马车撞倒在地,再被狠狠碾过。

    被碾过的腿血流成泊,江辞在血光中看到了走下马车的人脸。

    那张脸,曾出现在多年前灭姜家的人中。

    江辞晕了过去,醒来时他的腿已经动不了了。

    岑离紧紧抱着他,颤声安慰着他。

    江辞出奇地冷静,看着已经废掉的双腿,只是笑笑。

    谁叫他姓姜,谁叫那些人姓白呢。

    只是可惜,真的不能继续陪你了。

    生活还是继续,岑离像是突然懂事了,天天变着花样在江辞身边哄他开心,一如既往地粘在他身边。

    岑离在解扇上也越来越精辟,解扇的老人虽还记得江辞,但一些新人已不再听到江辞了。

    江辞有点惋惜,本来他的名字应该永远与岑离的名字在一块的。

    但现在也很好,在轮椅上看看书,给岑离为他养的花浇浇水,和岑离一起眯着眼晒晒太阳,对他来说足够了。

    有一天,岑离回家,递给江辞一张请帖。

    江辞打开一看,百佳千金白丘向岑离请婚。

    白丘,是那年白王爷的王妃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儿。

    他一时天旋地转,岑离的声音也很远:“江辞,我要成亲了。”

    江辞稳了稳神,“嗯”了一声,看向岑离。

    岑离的目光死死落在江辞脸上,仿佛要从江辞脸上看出什么,而后一字一词道。

    “江辞,我成亲后就不能一直陪着你了,我们会分开,会很久才见一次面,会没有时间在一起晒太阳······”

    听着岑离有些残酷的声音,江辞冷笑一声,把请帖甩了回去:“关我什么事。”

    岑离皱着眉还要开口说话,江辞堵住他的话似的道:“与我无关,你想成就成。”

    一片静默,江辞心中堵得难受,而后自嘲地笑笑,打趣道:“你这种烂脾气也有人要,真是苦了那位女子了。”

    好像是被这话刺到,岑离撕碎了请帖扔在地上,转身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两人开始了很久未出现的冷战,不同的是江辞没有再去哄那个人。

    一段时间后,岑离来找江辞,扔给他一张喜帖。

    江辞看也不看,淡淡笑道:“恭喜。”

    岑离结束冷战:“你就对我说这个?”

    江辞这才把目光放到岑离脸上。

    呵,白家真是不放过他啊。

    他没能死在幼时那场大火,白家便让他余生都逃脱不了。

    岑离语气硬邦邦的,脸上却写满了儿时一样的柔软与等待。

    江辞没有理会岑离的期盼,尽管知道自己后来会后悔的。

    他笑得格外灿烂,任由岑离红了眼眶。

    “那便祝愿岑公子的新娘,沉鱼落雁,国色天香。”

新书推荐: 重生后强宠废物美人(女尊) 山鬼人间 荒草丛藏秋 兰溪怨 空山梦死 夏日呢喃 一篇娇妻文 真千金回来后假千金被送给暴君和亲 把总裁的爱猫绝育了怎么办 这难道不是甜甜的恋爱游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