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聚

    佳期临近,整个槐江王府日渐忙碌,个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京城中人人都知道了槐江王世子要娶那高家女为妻,有祝愿的,有羡慕的,也有鄙夷的,这些都不关槐江王府的事,他们只知道,自家金枝玉叶的世子爷娶了个厉害的媳妇,打心眼里为世子爷高兴。

    是夜,王妃带着一个嬷嬷来到了高溪晩房里。王妃看到桌上摆着的红盖头,拿起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对龙凤,虽不好看,但好歹能看出是什么。

    高溪晩不好意思道:“让王妃见笑了。”

    王妃慈爱地看着她:“还有七日就要成亲了,还叫我王妃呢?”

    高溪晩莞尔一笑,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母妃”。

    王妃拉着她的手坐下:“清言,谢谢你愿意嫁给浮玉,之后的日子里,也烦请你好好管教他,浮玉心思单纯,他身边都是些复杂之人,可千万别让他给别人利用了。”

    “母妃放心,我定好好看着浮玉。”

    此事王爷之前也特意找她说过,如今朝上为了立储一事,党派林立,圣上共有六位皇子三位公主,其中皇后的大皇子不幸身染重病,在三年前薨逝,剩下的皇子中成年的便只有三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三皇子为丽妃所生,天生神力,时常在疆场上率将杀敌;四皇子为皇贵妃所出,天资聪颖,心思深沉紧密,城府极深;六皇子则为皇后所生,宅心仁厚,常扎在百姓堆里,为人亲和,可惜资质不佳。三位皇子各有各的拥护者,其中以三皇子与四皇子的竞争最为激烈。而他们槐江王府属于中立派,只忠诚于皇帝。浮玉身边的朋友多是官家子弟,他们家中也有许多支持这三位皇子的,若是能拉到槐江王助力,那这位皇子离皇位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只是槐江王及王妃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所以他们势必会将主意打到浮玉身上。槐江王与当今圣上兄弟情深,深得器重,若是传出了站队的消息,就算是再深的情谊,事关皇位,也定会生出嫌隙。

    高溪晩了解了其中利害,也将着重将心思放在了这上面。

    王妃对她是极放心的,拍了拍她的手,又道:“亲家明日便要到了吧?”

    “算下来该是明日到了。”一想到要和父母团聚,高溪晩高兴得不得了。

    王妃又和她唠了一些家常,眼看天色愈发晚了,还不见要结束的意思。

    高溪晩看出她有话想说,又看了看身后站着的没见过的嬷嬷,了然道:“母妃有何话要对清言说的,直说便是,清言已是宋家的媳妇,无须顾及太多。”

    “哎呀,这真是……”王妃将其他下人清了出去,又叫人关紧了门,才小声开口。

    “清言,此事说来也话长,你也看到了,这王府的后院里,就我一个女人,王爷待我情深义重,不曾纳妾,言传身教之下,浮玉也不想纳妾,我连通房也没给他找。所以……所以浮玉至今……未通人事,什么也不知晓……”

    原来说的是这档子事……高溪晩也忍不住羞了脸。

    “在别人家里,这些都是有通房丫头带的,可是我们家浮玉这般金贵,怎能让他随随便便被其他女人碰了?他自己肯定也不愿意。所以……”王妃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高溪晩,“所以……还请清言你主动一些,教教那个傻子。”

    让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学这些事,实在是令人躁得慌,王妃觉得自己老脸都丢尽了。但是,为了她儿子的幸福,她只能扯下脸来了。

    “别怕,这是宫里来的柳嬷嬷,她会教你怎么做的。”王妃示意柳嬷嬷上前行礼,然后又拿出一个匣子,“这里面装的是一些……书籍,还有……用具,你也看看。”

    高溪晩脸红得像熟透了似的,看也不敢看那嬷嬷一眼,只是王妃的目光太过热切,她只好先接下了木匣子。

    “母……母亲,我可不可以……就着这些书籍自己研究一番,就不劳烦柳嬷嬷了。”让她当着别人的面学这些,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王妃也理解她的心情,同意了,又嘱咐了高溪晩几句,然后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房内,高溪晩一个捧着木匣子,如捧着一个火炉一般,将人烧得又热又躁,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就这么呆呆地坐着。蜡烛将燃尽之时,高溪晩还是将手伸向了盒盖。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那马夫下了车,搬来脚垫,往车内唤了一声:“亲家老爷、夫人,到了。”

    帘子从里面被掀开,一个头戴纶巾身着布衣的男人走了下来,男人面色苍白,身形清瘦,看着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鬓角却已染上了白发,虽有一股病气,但嘴角还是带着笑,脊梁挺得笔直,下车之后又转身往车内伸了手。里头又伸出一只较为粗糙但却细瘦的手搭在男人的手掌上,接着一个气质典雅的美妇人跟了出来,虽一身素衣,头发只一根玉簪挽起,但仍遮不住那温婉姿容。

    恰时,王府内一小厮打着哈欠开了大门,突然就瞧见了他们。

    马夫:“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传报,亲家老爷夫人来了!”

    小厮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进去报喜,消息一个传一个,声音一个大过一个,生怕怠慢了。

    还在熟睡的宋世嘉被屋外的声响吵得恼火,把头埋进被子里继续睡,下一秒又被元吉喊醒了。

    元吉:“殿下!殿下快别睡了!”

    宋世嘉将自己卷起来,不耐烦地叫他滚。

    元吉着急得很,直接动手去扒人:“殿下!世子妃的爹娘来了!王妃叫你赶紧去前厅,要是晚了就要扒了我的皮啊!”

    宋世嘉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什么?”

    前厅内,高溪晩抱着爹娘哭得像小孩一样,王爷王妃在一旁看着,也为他们团聚而感到高兴。

    高溪晩摸着母亲的手,又看了看爹娘头上多出的白发,心中百感交集,泣不成声。高大儒与夫人在得知女儿这四年的经历之后,心疼得无以复加。高夫人一口一个“溪儿”,小声哭泣,高大儒强忍了泪水,还是先向主人家尽了礼数。

    宋世嘉终于赶了过来,还将平时面圣的华服给穿上了,想着给岳父岳母留下个好印象,可没想到却是这副情景,如此一来他这华服倒是膈应人得很。还来不及苦恼,注意力又转到高溪晩身上了,只见高溪晩伏在娘亲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认识她至今,还从未见她这般哭过,顿时心里像被揪着一样。

    王妃怕傻儿子煞风景,瞪了他一眼,宋世嘉像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到高溪晩旁边,微低下身子,轻轻道:“清言,别哭了。”

    突然出现的男子吓了高夫人一跳,不过一看这气派便知是那传说中娇生惯养的世子了,理智这才回来,意识到这是在别人家,连忙止了泪行礼:“民妇拜见世子殿下。”

    王妃闭上了眼睛,心里把宋世嘉狠狠骂了一遍。好在这次宋世嘉终于聪明了一回,连忙弯腰拱手行了个大礼:“岳母大人快请起,小婿见过岳父、岳母大人。”

    高大儒与夫人连忙扶起他,同时又不动声色地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世子殿下仪表堂堂,端庄知礼,到不像是民间传闻的二流子模样。

    王妃叫人上了茶:“亲家,都别站着了,我们坐下聊。”

    高大儒和夫人在侧座坐下,高溪晩不肯坐,依偎在母亲旁边。

    王爷拱了拱手,说:“前几日高兄来信,说是已到矜州,估摸着今日下午便能到,没想到估错了时辰,怠慢了亲家,实在是惭愧。”

    高大儒回礼:“王爷言重了,原是该下午到的,只是拙荆思女心切,特另寻了辆快马,连夜赶了过来。”

    王爷:“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高兄,你大病初愈,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行啊。”

    高溪晩还在默默流着泪,双手搭在母亲的肩头上,母亲时不时回头看她,拍拍她的手。

    宋世嘉见了,心里也难受得紧,趁着长辈们说话之际,默默移到高溪晩身边,拿出帕子替她拭泪。高溪晩转头看到了他,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外面的光线,但那双眼却亮亮的一直盯着她,左边坐着父母,右边站着浮玉,让四年来一直漂泊无依的她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对着浮玉浅浅一笑,示意他别太担心。

    她眼中泪意未尽,鼻尖通红,宋世嘉心疼得很,忍不住伸出长臂将她轻轻揽进了怀里。

    高溪晩从见到父母开始,那一颗心就不停地跳动着,所有情绪一涌而出,怎么也绷不住,现如今安安静静地靠在宋世嘉怀里,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竟也慢慢静下了心来。

    王妃眼尖看见了,两个孩子亲昵原是好事,本不想出声,但是在人家父母亲面前如此腻歪,终是不成体统,轻轻咳了两声。许是咳得太轻,那俩没注意到,无奈之下只好开口:“浮玉,清言有些累了,你带清言回去休息一下,晚些再一起来用午膳。”

    众人马上将目光投去高溪晩那,才发现世子不知何时走到了人家旁边,两人虽然分得快,但仍能猜出刚刚两人干了什么。

    高溪晩舍不得,看着母亲。高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清言,你先回去,我和你爹还有些事要与王爷王妃相商,爹娘说完就去找你。”

    高溪晩点点头,与宋世嘉牵着手走了。

    高大儒和高夫人看着这一对背影,心里也有了底,他们原先还怕女儿会为了报恩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如今一看,这夫婿还是合女儿心意的。

    至今日,两家人才正式见了面,下了礼。之前虽在信中商议了诸多事宜,但有些事还需当面才能说清楚,如此一来,这亲事才算是真正安排好了。

    槐江王在京城繁华地段为高家置办了一处大宅子,成亲那日便从那里接新娘,若高大儒与夫人不想待在京城,回建州之后,他日再来京城,若不想住在王府,也能有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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