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高溪晩与宋世嘉盛装进宫,刚巧皇后与三、四、六三位皇子协同家眷一起来请安。
慈祥的皇太后看着下面的孙儿孙媳们,满面红光,嘴里抱怨道:“哀家这宫里许久没这么热闹了,你们总是不来看哀家,留皇奶奶一个人在这儿。”
宋世嘉道:“皇奶奶冤枉啊,浮玉想来看您,可父王拦着不让,说我会吵到皇奶奶休息。”
“你这张嘴啊!”皇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又看看旁边的高溪晩,招手让两人过来。
这高家女她也听说了,是个知书达理,端庄可人的,只是风头太甚,女人风头要是大过了丈夫,终究是不太好,但谁叫她的好孙儿喜欢呐,便是不好也认了。于是皇太后也对着高溪晩夸了几句,赏了许多好东西。
皇后倒是对高溪晩很是满意,对着她赞不绝口,三位皇子也顺势赞上两句,如此一来,便引得两位皇子妃暗自嫉妒,悄悄地向高溪晩投去了不善的目光。
“浮玉顽劣,总是静不下心来做事,如今有弟妹这么一个好夫人管着,叔父叔母也该放下心了。”四皇子宋祈璟说道,同时浅浅看了皇太后一眼,果然发现皇太后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悦。
高溪晩也注意到了,不慌不忙道:“四皇子说笑了,浮玉自己有主意,无需别人去管。前几日,浮玉还说要抓紧念书,好为父王分担一二呢。”
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宋祈璟的话被她拨了回去,面上并无变化,转而冲宋祈瑞笑道:“娶了妻自然也收心了。六弟,你看浮玉都成家了,你什么时候娶个好媳妇回来给皇奶奶瞧瞧?”
宋祈瑞措不及防,不知如何回答,还是皇后替他解了围:“确实该给他相看了,不过祈瑞刚刚及冠,此事无须太过着急,好女儿须得慢慢找。”
皇太后点点头。
三皇子宋祈珞不喜欢听他们这些弯弯绕绕的话,便在一旁与宋世嘉聊私话,聊边疆的习俗趣事。
午时,皇太后留他们用了膳,便去午休了。宋世嘉与高溪晩又去了皇后宫里,拿了不少赏赐。皇后当年与槐江王妃是闺中密友,再加上浮玉是她的皇侄儿,自然也十分疼爱浮玉。
宋祈瑞见母后正拉着浮玉话家常,便悄悄靠近了高溪晩,挤出两个酒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高溪晩感到一阵恶寒,默默拉开了距离,问道:“六皇子有何事吗?”
宋祈瑞眨巴眨巴眼睛,也有些疑惑:“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高溪晩也懵了,细细回想,直至今日,她与这六皇子只见过两次面,难道他说的是耍浮玉那件事?
宋祈瑞挠了挠头,问:“你没看我送的那副画吗?”
这倒确实是没看,难道画里有什么玄机?
“十分抱歉,近日事多繁忙,还未观赏大作。”高溪晩只得先道歉。
宋祈瑞了然:“原来如此,没事,你回去赶紧打开看看。”
“宋涿光!你干什么呢,离我们清言远点,我们清言不跟傻子说话。”宋世嘉突然走过来隔在两人中间。
宋祈瑞道:“是吗?那她为什么还跟你说话?”
“你……”
“好了好了。”皇后一人敲了一下脑袋,“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拌嘴。”
之后宋祈瑞便没再找过高溪晩。高溪晩宋世嘉两人便带着一马车的赏赐回了王府,本来回来时高溪晩还记着六皇子那幅画,结果到家后被宋世嘉一闹,又给忘了。
之后高溪晩与宋世嘉携礼回门,央得父母再在京城里陪她几天后,就开始着手管理王府的产业了。高溪晩年纪虽轻,却拥有雷霆手段,不出半月,就将各大商铺与商队都整顿了一番。
同时,宋世嘉的零用也从原来的二百两黄金缩减到了二十两银子。
宋世嘉摸了摸这二十两银子,俊脸皱成了一团。
“清言,我今日跟天明他们约好了蹴鞠的。”
“去吧,早点回来。”高溪晩正在看账本,头也不抬地回道。
“踢完了还要喝茶吃饭呢。”
“吃呀,早点回来。”
宋世嘉抿了抿嘴,凑上前道:“可二十两还不够一顿茶钱呢。”
高溪晩终于抬起头看他:“你去百味楼那样的大酒楼当然不够了,在寻常酒楼,二两银子都够一桌子酒菜了。你身为世子,应当多亲近百姓,与民同乐才是。”见他还是不太情愿,又问道:“今日是你作东?”
宋世嘉摇头:“是陆肖云。”
“那便是了,是他掏钱又不是你,二十两怎会不够?”高溪晩看着宋世嘉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样子,眸光微沉:“你别告诉我,以前不管谁作东,都是你出钱?”
宋世嘉头低得更低,默认了。
高溪晩深吸一口气:“胡闹!简直不可理喻,合着人情他们拿了,钱只有你出?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不能这么挥霍呀!就这二十两,谁作东谁给钱去!”
于是乎,宋世嘉揣着二十两银子出门去了。
踢完蹴鞠后,陆肖云就在百味楼定了席,众人酒足饭饱,宋世嘉估摸着时辰,该回去了,便起身告辞。
陆肖云急忙拦住他:“浮玉,怎么这么急着走,待会我们还要去醉香楼了。”
“我以后不会去醉香楼了。”宋世嘉说完,转身要走。
陆肖云想再拦他,但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他们自己也知道要人家付钱是件不体面的事,以前他们都是待到最后,等宋世嘉等不及了去主动结账。现在只好先让他走,大不了待会跟掌柜说,回头记他账上。
宋世嘉下楼后,刚准备出去,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去找掌柜。
掌柜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世子爷有何吩咐?”
宋世嘉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小声道:“待会陆肖云他们要是想记我的账,你千万别记。”
掌柜的机灵,也小声道:“世子爷放心,世子妃早就放过话了,以后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商铺、酒楼,除了您和世子妃,谁也不准把账记在您的头上。”
宋世嘉恍然大悟,暗叹自己媳妇真高明,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本以为回去后清言会为他今日拒绝了陆肖云而开心,没想到清言又给他下了个难题。
“听母妃说你借了不少银子给别人,去给我把钱要回来。”
宋世嘉一听,难为情了:“啊?要钱啊,这多不好。”
高溪晩冷下脸:“钱本就是我们的,他们拖着不还才是大大的不好,你借出去多少钱,给我记下来!”
宋世嘉哪里还记得这个,有人找他借钱,他直接就掏出来了,也没问过几时还,更不用说记了。
“不记得是吧?”高溪晩看向月宝,月宝会意,连忙带着其他下人退了出去,还关紧了门窗。接着,书房内就传来了世子爷痛苦的喊叫声。
高溪晩看着纸上的数目,心里怒气更甚,啪的一下将纸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纸笔都颤了颤,连着正在角落里面壁思过的宋世嘉也跟着抖了抖。
“清言,我错了,你别生气。”宋世嘉弱弱的声音从墙角传来。
“这么多钱,你怎么不把家产也送给他们?七日之内,你要是不把钱要回来,以后就自己一个人睡书房吧。”高溪晩撂下这句话,收拾账本出去了,留宋世嘉一个人在角落里啪嗒啪嗒掉小珍珠。
呜呜呜清言好狠的心……要他堂堂槐江王世子去要钱,多难为情啊,可是不去的话,他就要独守空房了。在丢脸和独守空房这两件事之间,宋世嘉果断选择了丢脸,反正他已经丢过很多次了,独守空房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宋世嘉找上了赵天明。
“什么?还钱?”赵天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宋世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硬着头皮说:“对,把欠我的一千两黄金还我。”
“宋世嘉你疯了吧?是那个臭婆娘叫你这么做的?你我二十多年的交情还不上一个臭婆娘?”
“赵天明注意你的言辞!”宋世嘉来气了,还跟他说情分了,他就是念着情分才忍了他这么久,其实他心里知道,这群人从来就没把他当作真正的朋友看待,只是自己一直不想承认,还盼着他们好,这次他不想再忍了。
“七日之内,你要把钱还我,我家清言说了,若是不还,就亲自去拜访赵大人,让赵大人替你还。”
“宋世嘉你!”赵天明怒目圆睁,指着宋世嘉道:“好,好,我还,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说完气冲冲地跑了。
“无瓜葛就无瓜葛,本世子不稀罕!”说出来后,宋世嘉顿时感觉松快了不少,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像伥鬼一样吸着他的血,但总是顾念着儿时情分没对他们怎么样,现在终于宣泄了出来,感觉十分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