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爷之前也有过离家出走,没有任何预告和异常,没有带着我和云雀。过段时间自己回来,似乎很逃避我,问他什么都不说,慢慢的我也就不问了。
我待在财神庙里,像往常一样处理信徒的祈愿签子,财神爷是要找的,但是手里的公务也不能停。
财神爷被抓的事情我根本不能讲,神的法力来源就是信徒,若是让信徒知道了这件事,后果不堪设想。
云雀飞出去找寻财神爷的方位,黑白无常送账簿的日子也快到了,我不能随意的离开。
庙宇里信徒往来的身影不断,有个人尤其突出,那一身青衣,正是浮山。
他腰间的玉石在阳光下显得尤为耀眼。那玉石应该是用来除秽的,玉石能吸纳黑气。
浮山也不多话,直接找了个角落倚靠着柱子打量庙内的环境。
接近正午,庙内安静了不少,香客也只有寥寥几个,浮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念了几句,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他走去。原来是上次套在我手腕的咒枷忘记解除了,他能找到这里,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咒枷的缘故。
我问他,“什么事?”
“求财”浮山吊儿郎当的回应。
“求财得去正殿祈愿。”
“我祈愿了,就一定会发财吗?”浮山继续问。
这个问题对于术士来说,压根就不是问题。
术士在民间的地位很高,他们有自己的方法催动运气,也可以说是透支运气,凡是不正当手段,违背天理的,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福报。
他是在找茬!!!
我看着浮山不再言语,猜测他此行的目的。
“你听过士修院吗?”浮山问我,像是闲聊那般。
几百年来我一直围绕着财神爷,对民间的事情并不清楚,我摇摇头,“没有”
浮山扶额,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神仙对人间事了如指掌呢,你不是神差嘛,没听你家主神提过吗?”
我摇摇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浮山也很直接,“上次在贾府的时候,你在阵里吸收了催动黑气的金线,最近又找到了一个阵,需要你的帮忙。”
我明白浮山的意思,立刻收拾东西和浮山出发。
自从贾府的事情之后,我一直在思考阵法里,神像底和祈愿签子上的金线是什么东西,可是,能融进我眉心的印记里,只可能是财神爷的元神。
想到这心口又是一阵阵的痛感来袭,我本质上是鬼,只有神和大妖才能修出血脉肉身,平常小鬼小妖能保持基本的人形就已经很艰难了,甚至要修炼上百年才能掌握化成人形的技巧。
现如今自己的身体从内里能清晰的感受到痛楚,这太不寻常了。
这些内在的变化和痛苦,无法向任何人开口诉说。
财神爷出走时,是不是也有些无法言说的痛苦,真的很想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抛弃我和云雀独自离开。
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不自觉的嘀咕出声......
“你有心事?”浮山眼神关切的望向小跟班。自己跟这个神差虽然不怎么熟,好歹是带着神明的威严,怎么这个神差呆头呆脑的。
我心里暗骂自己不小心,深吸一口气,“与你无关”
说完快步向前走,不想理会浮山。
天渐渐暗了下来,我和浮山站在花柳街口,整条街道灯火通明异常繁荣,丝竹琵琶和放肆的笑声交织混合,诡异又魅惑。
“这?”我将信将疑的望着他,严重怀疑他的动机。
浮山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在这里,人的欲望会被无限的放大,有不干净的东西太正常了”
污秽的地方对邪祟来说是福地,可我额间毕竟打着神印,这地方对我还是有些影响,一想到财神爷若是因为我的原因承受污秽心里越发的烦躁。
正要催促浮山赶紧找阵眼时,人群瞬间骚动了起来,就连楼内的姑娘和客人都探头向我们身后望去。
浮山赶紧把我拉到旁边躲在我身后遮掩起自己,怕这群人看到自己的乾坤袋和玉石。
这群人约莫有十来个,衣服上的花纹很特别,看不出像什么,如果非要描述的话,像是一团又一团的薄雾,着墨丹青那般清新洒脱,要不是他们腰间也挂着乾坤袋和玉石,单看样貌是没有术士那股子奸诈算计的模样。
这群人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自顾自的越走越远,似乎着急要去办什么事情。
我大为不解,这和印象中的术士形象完全对不上号,本以为浮山只是个例外,没想到如今人间早已改头换面。
“这是?”
浮山扶在我耳边小声解释,“士修院的人。”
“士修院?”
“对,民间常有妖邪作祟,自开朝以来皇帝老儿就成立了士修院招安术士维持民间祭祀等秩序,凡是有人被妖邪侵扰,便可上书到士修院请术士们斩妖除魔。”
“听起来是好事啊,你怎么不去?”
“嗯,确实是件好事”浮山用下巴抵在我的肩头小声的说。
“不过嘛!”
“不过什么?”
“你猜”
士修远的人走后,街上又热闹起来,整条街人来送往谁也没有在意两个身影绕到小巷子里翻过墙头。
浮山在前头带路,似乎对这些院子不陌生,很熟练的带我绕进了厨房。
也许是真的太饿了,即使后厨有人,浮山对着灶台旁的烧鸡两眼放光。大厨往锅里加了点香料很满意的坐在旁边喝了起来,这锅菜似乎要炖很久,大厨喝了点酒倒头就睡。
这可把浮山高兴坏了,蹑手蹑脚的到灶台旁揣走了烧鸡。
“你......很穷吗?”对于浮山的此类行为,我有些不满。
浮山啃着烧鸡,抬眼白了我一眼,“你觉得呢?”说着抬起手肘往我胸前凑。
我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身上穿的布料有云泥之别,浮山毕竟是活生生的人,需要吃饭休息遵循自然规律生活。
在人间生存需要黄白,看他的穿着,除了腰间的乾坤袋和玉石,确实没啥值钱的东西。
“术士在人间地位很高,也不至于穷困潦倒”我试探性的问他,“刚才我看士修院的那些术士仪表堂堂,这倒显得你很特殊。”
浮山重重的叹了口气,“投靠士修院确实能保障衣食无忧,可我生性偏爱自由,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这话就是说出来敷衍我的,我也不以为意,闭上眼睛,耐心的等他吃完。
前院的丝竹琵琶靡靡,不知不觉竟听得入迷,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什么。白茫茫黑乎乎又有五彩斑斓的光线混杂,喜怒哀乐混杂,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一根细细长长的红黑色线条贯穿整个意象猛然抻直,惊得我睁开了眼睛。
隔壁有人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