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男子一身玄色衣服,看着约莫三十岁左右,手握一柄玄青色的长剑,斩断的桃枝凌落了一地。
长剑名为含光剑,是顺和帝当初亲自送给嫡次子夜文潇的周岁礼。
男子正是夜文潇。
青石板围成的圆形练武场,中间摆着一张石桌,石板周围种满了桃树,只是如今已是寒冬,桃树也不过是些枯枝。
时间已过去了数月。
陆庭川作为武将之首,却广招门生,文武勾结,能有什么好事?
夜景和已经死去多年,他难道是想给他那死去的主子殉葬不成?!
夜文潇轻喘着气,看着满地的断枝,只是不语。
他一定要找到足够的把柄,一举扳倒陆庭川才是,当初剿灭景竹党的时机已经错过了他,现在他必须对陆庭川进行长期调查。
“父王,您怎么了?”
夜文潇抬头,却见夜锦书在宽大的廊柱后面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夜文潇的表情立马松散下来,方才的戾气不复存在,他走过去,摸了摸夜锦书的脑袋,拉着她的小手向房中走去:“这么冷的天,出来作甚?手都凉了。”
“父王这是不想看见锦儿了?”听到此话,夜锦书不满道,随即挣脱了夜文潇的手,佯装生气走开。
走开许久,却迟迟不见父王来哄自己,夜锦书心里更加委屈了,要是往日,夜文潇定会笑着来陪她玩,可是今日他却看都没来看自己。
她一路走,径直走到了松风亭,她其实没想来这里的,只是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她这才感到冬天的寒冷。
“哥哥……”她走进了松风亭。
松风亭不是一间亭子,而是一方庭院,是皇长孙夜少禹的院子。
夜少禹正在屋里看着乐姬们奏乐跳舞,手中拿着一个小酒杯,看得正入迷。
看见夜锦书来了,他立马回过神来,不耐烦地遣散了一众乐姬,随后立马让人给妹妹倒茶。
“锦儿,你怎来了?”他的脸因为喝酒有些发红,不过看起来还算清醒。
“哥哥,父王不是不许你这样吗?身为皇长孙,你的名声会不好的……”她看着夜少禹劝道。
“哼,”夜少禹却冷笑道,“身为郡主,常常去青楼一掷千金,你的名声便会好了?”
夜锦书被噎得说不出话了,若不是冷得极了,她才不想来哥哥院中呢。
看她不说话,夜少禹的语气又软下来:“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你瞧瞧你,耳朵都红了,今日便留在我这吃饭吧。”
夜锦书还是不说话,只是双眼中已然含了泪,仿佛再一眨眼,那泪便会掉下来了。
夜少禹急了,忙扔了酒杯,来到锦书旁边:“好妹妹,都是我的不是,行不行?你可别哭了……”
夜锦书不仅没止住眼泪,反而嚎啕大哭起来,夜少禹无奈地看着她,一脸生无可恋地吩咐下去:“来人,快去请母妃。”
“你说说你,好端端的惹你妹妹做什么?被你父王知道了,免不了要挨罚!”太子妃杜琼华怒道,一面又好言好语地哄着夜锦书。
夜少禹皱了皱眉,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都是孩儿的错,母妃恕罪。”
——
已经入了腊月,街上人却只增不减,眼看就要过年了,家家都准备起来。
沈府却如往日一般冷清,年货自有庄子上贡,府内也由姜晓打理,往年皆是如此,只是今岁沈廉却让秦雨薇协助打理。
姜晓自然不快,念在秦雨薇是个不爱管事的,才没去跟沈廉闹。
“姨娘,我阿姊什么时候回来?”沈澜清问秦雨薇,秦雨薇躺在安乐椅上,起身摸了摸沈澜清的脑袋。
“你阿姊去养病了,好了便会回来。”她温声答道。
“澜清知道了。”她似乎有些失落,但是还是很快离开了。
沈澜清素来乖巧,相貌也生得令人怜爱,小小年纪却一副很懂事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想要疼爱她。
秦雨薇待她也很是不错,她在碧波庭里的日子,甚至比在桐栖院还要更好些。
秦雨薇有娘家为盾,姜晓不敢乱欺负到她头上,至于银子,秦雨薇也不稀罕,每个月几两的月银她根本不在乎,姜晓爱如何便如何,她嫁妆丰厚,实在不行就当掉一些,日子无论怎样都是宽裕的。
姜晓奈何不了她。
才入冬,秦雨薇便已经命人给沈澜清做了好些衣裳了,就连过年的新衣裳也已经做了十几件。
“夫人,您以前对二小姐都没有这样好呢。”婢女翠儿说道。
秦雨薇笑了笑:“月儿自幼性子就孤僻,旁人亲近不得,我随她去,她倒嫌我待她生分了。澜清看着就让人心疼,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在这府里没个靠山,处处受姜晓掣肘,她搬来那日,你是没看见,好歹也是个小姐,衣裳都没几件……”说到这里,秦雨薇的表情有些动容。
——花溪
“小姐,如今也快过年了……要不奴婢回府上,就说小姐已大好了,别院里冷,也该早些回去才是……”紫藤说道。
沈梦清却摇摇头:“回去作甚?过年本是相聚团圆之日,如今我母亲已去,回了府中,那些姐姐妹妹也只会笑我是个没娘疼的,我看着她们心中自然也难受。至于冷,银子横竖就那么些,若是回去,还被她找个理由克扣些许,倒不如就待着这里,清静。”
“那五小姐……”
“秦姨娘冷不着她。”
正说着话,门却被重重地叩着,紫藤忙去开门,只见是沈府的几个小厮,他们看着也是在外面冻了许久了。
紫藤正要请他们进来喝些热茶,其中一个小厮却先发了话:“这么磨蹭干什么呢?拿着!”说着就扔给紫藤一个大木盒子。
另一个小厮也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赶紧让你家小姐写个字条儿,哥几个冻着呢!”
紫藤抱着木盒进了屋中,沈梦清也猜到了来人,早已写好了信,递给紫藤,紫藤看了看,只有一行字:父亲和各位姨娘安好,不必挂虑梦清。
小厮骂骂咧咧地拿着那字条走了,走了老远了,紫藤还能听见他们说:“都是沈府的小姐,怎么偏生她住得这样远!”
“怕不是见不得人吧?”
接着便传来一阵哄笑。
紫藤生气地关上了门,看见沈梦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沈梦清已然打开了那木头盒子。
里面装着一些碎银,紫藤忙拿去秤,不多不少,正好二两。
碎银下面压着一件衣裳,衣裳摸着倒是厚实,只是看着却很是眼熟。
“这不是大小姐去岁穿的那件狐裘大衣吗?”紫藤气道,“二夫人如今越发小气了,整个腊月乃至正月的银子就只给二两,给的过冬衣裳还是别人不要的!”
“正是那件。”沈梦清应道,紫藤看不出她的情绪来,只见她轻轻摸着这件衣裳,看不出是喜欢还是厌恶。
沈梦清自然记得这件衣裳。
——
“娘亲,大姐姐的狐裘大衣可真是好看……”沈梦清依偎在方弦月怀里,有些惋惜地叹道。
“梦清啊,你如今也大了,你二姨娘每月给的那点银子,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入了冬,又要用火盆,又要给你姨娘姐妹们准备贺礼……”方弦月摸了摸沈梦清的头,声音听着有些哽咽。
“娘,我才不喜欢那大衣呢,你可别多想!”沈梦清急忙解释道,却见方弦月含着泪,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
“小声着点,澜清才睡着呢……”她笑道。
不知过了多久,沈梦清也沉沉睡去了,方弦月不知何时来了她房中,坐在她旁边,她其实感觉得到娘亲来了,只是瞌睡得紧,便未睁眼。
朦胧中,她听见方弦月轻轻跟她说:“明年,娘亲一定给你买一件狐裘大衣,比你大姐姐的还要好看……”
——
沈梦清盖上了木头盖子,这箱子里再没有其他物什了。
“小姐?”紫藤看沈梦清呆了半晌,有些担心,“要不我们回去吧,告诉老爷,他定会为我们做主!”
“无妨,这衣服,很暖和。”沈梦清淡淡答道。
自此娘亲死后,她没有睡过一夜安稳觉,每天一入夜,她就想起娘亲。
她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娘亲报仇,但是当她走出第一步就被赶到山庄后,她才明白这条路并不简单。
她的精心策划,都比不过五姨娘在父亲面前的一句话。
娘亲生完澜清后就一直体弱,姜晓便常来院里看望方弦月。
方弦月以为姜晓是个好相与的,沈梦清彼时也喜欢二姨娘得紧。
姜晓给方弦月请了郎中,只说是最好的郎中,没有人怀疑她,她却借此向方弦月下了慢性毒。
方弦月死前的一个月,病情越来越严重,彼时姜晓已经开始克扣她们的月银,沈梦清也对姜晓失去了好感。
这药方弦月喝了几年,却始终不见好,沈梦清便偷偷拿了些药渣,去外面让其他的郎中瞧。
沈梦清急忙把这事告诉了方弦月,方弦月也是惊讶不已,后来虽停了药,却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使沈梦清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姜晓的动机。
方弦月并不受沈廉宠爱,也素来不爱挑事,姜晓为什么偏偏要害死她娘?
——太尉府
“郑兄,到了腊八我们就要走了啊,你一个人可别嫌孤单……”方志凌开始了他的无效安慰。
“放心,不会孤单……”郑祈安陪笑道。
“唉,郑兄,”方志凌把一手搭上郑祈安的肩膀,“不是我提你的伤心事,你就真的连个亲戚都没有吗?”
郑祈安的目光仿佛变得深邃,但是他很快就神色如常:“没有。”
方志凌还要说什么,范琦却已经把方志凌拽了过来,低声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贤弟今日怎么如此愚笨?”
方志凌转过身去看了看郑祈安,随后憨笑道:“多谢范兄提点。”
几日后,门生们都回了家,偌大一个院子,如今只剩了郑祈安。
陆庭川进了这院子,这是他自招入门生以来第一次进入这里,看见院中如今只住着郑祈安一人,他只感到惊讶。
“你怎么不回家去?”
郑祈安却看都不看他,只顾盯着书卷:“在下无家。”
陆庭川看着他,也不说话了,倒是他旁边的家丁,看见郑祈安对陆庭川如此无礼,便大声喝道:“大胆,看见太尉竟如此无礼!”
郑祈安仿佛受了惊,急忙起身作揖道:“太尉恕罪,小生不知是太尉,这才怠慢了太尉。”
“免礼吧。”陆庭川和蔼地笑了笑。
郑祈安抬起头来,恰巧对上陆庭川的目光,陆庭川看着他那双疏离的眼眸,心里不禁一惊。
他拍了拍郑祈安的肩:“你既是唯一留下的人,那便是与我的缘分。来人——”
几个家丁立马过来,“赏他些银子。”陆庭川说,像是准备好了似的,其中一个家丁立马端上来一个大托盘。
“回老爷,这是五十两银子。”
“给这位公子。”
“多谢太尉……”郑祈安急忙谢道。
几个家丁的表情却极其难看,区区书生,见了老爷不仅如此无礼,还不磕头跪谢,竟然如此轻视老爷!
陆庭川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他似乎很赞赏郑祈安。
看着陆庭川离去的背影,郑祈安抬起头来,看了看旁边的银子,眯了眯眼睛。
——
爆竹声阵阵,漫天烟火,似是在与过去的一年告别,又像是在迎接新的一年。
沈府也比往日热闹些,合家坐在大圆桌前吃着丰盛的年夜饭。
刚开始还有几位夫人互相寒暄,后来大家见沈廉一直冷着脸不说话,大家便也渐渐不再说话,小辈们更不好开口。
许是气氛是在太过压抑了,沈翎泽试探性地开口道:“父亲,今岁不放烟火吗?”
沈廉看了看这一大家子人,他们无一例外都看着自己,对着他们殷切的目光,沈廉似乎也觉得自己扫了他们的兴。
“来人,放烟火。”他的脸色看起来总算有所缓和。
众人向天空看去,早有小厮准备好了,只等沈廉一声令下,烟火点燃,绚烂无比。
“好看!”沈澜清开心地叫道,见大家都沉默,又立马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她今天好开心,要是娘亲和阿姊也在就更好了。
烟火放完,大家便继续吃饭,沈翎泽说他已经吃饱了,要去放炮仗,秦雨薇只得叮嘱他小心些。
在碧波庭里待了好些日子,沈澜清也跟沈翎泽混熟了,她看见沈翎泽要走,便问秦雨薇:“姨娘,澜清能跟哥哥一起去吗?”
秦雨薇自然拒绝不得。
兄妹二人才走出几步,身后便跟来了沈蓉清,她跑了几步,才追上二人,她笑了笑:“我也要放炮仗去。”
三人便去了后院,前厅里只听得“嘭——嘭——”声不断。
沈廉见诸位都不说话,便知是自己的缘故,于是推脱说自己身体不适,便先行回房了。
几位夫人又开始客套地聊起天来。
“二姐姐,你家昱枫一去也是好几年了,这么多年连个信都没有,也该回来成家了……”肖夏辞笑着对姜晓说。
姜晓听后脸色有些难看,于是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的笑容说道:“昱枫出去游历,也是多多增长见识,不似我们这些,门都不曾出过几次。”
秦雨薇听着她们说,自己却只是喝着酒,不说话。
“娘,我好困。”沈玉清对姜晓说,露出一副快睡着了的模样。
“不许睡!这是规矩。”姜晓喝道,又给她使个眼色,沈玉清也明白了几分,只得忍着困意,看了看肖夏辞和秦雨薇,也不言语了。
沈府的除夕夜便是这般无聊。
——花溪
沈梦清在院中,看着远处天空的烟火,嘴角露出淡淡的一抹笑容来。
“小姐,您又一个人杵着,着凉了怎么办?”紫藤拿着那件狐裘大衣披在了沈梦清身上,随后解释道,“小姐,这是咱最厚实的一件衣裳了。”
沈梦清像是想起了什么,问紫藤道:“今岁怎的没有你的新衣?”
“小姐不必操心我,我的衣裳可还都能穿呢!”
京城里的热闹,与她们毫无干系。
“小姐,回屋吧,外面冷。我已经做好了饭,你尝些?年夜饭还是要吃的。”紫藤劝道。
自到花溪以来,都是紫藤隔几日便去城里买菜,再在狭小的东厢房做好。
花溪本就是沈廉临时的清静的地方,自然没有厨房。
沈梦清也感到了冷,便回了房,紫藤只做了两样小菜,一些米饭。
“今日是除夕,你与我同坐。”沈梦清说道,让紫藤坐到自己对面。
“小姐,这不合规矩……”
“让你坐你就坐,难道你要我一个人吃年夜饭不成?”沈梦清认真道,紫藤只得坐了。
才坐下没多久,忽然听见有人叩门,紫藤喜道:“看来老爷还没忘了小姐。”接着忙去开门。
沈梦清也迎了出去。
开了门,才发现来人竟然是郑祈安。
紫藤立马一脸失落,郑祈安尴尬一笑:“在下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二位了……”
紫藤正要说,可不是嘛,哪里有除夕夜去别人家里的人,身后的沈梦清却提前说道:“哪里的话,郑公子快请进,我正嫌我这院子里冷清呢……”
紫藤惊讶地转头,看着她那素日话都不多说几句的主子,她今日竟然对一个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郑祈安进了屋,沈梦清才注意到,他提着一个匣子。
紫藤搬来了主座的椅子,三人方才一起坐了。
“一点薄礼。”郑祈安笑笑,随手打开匣子。
一个精致的瓷碟,盛着些精美的糕点,他笑道:“两位尝尝,五芳斋的茯苓糕。”
五芳斋是京城有名的糕点铺,民间甚至说道,千金难得,五芳更甚。
五芳斋的糕点并不贵,凡是家里有点闲钱的都买得起,主要是五芳斋一日只售十五份糕点,常常有人天不亮就去排队买。
而五芳斋的特色却不是这个,五芳斋共有三百多种糕点方子,一年每天只售一种口味,从不重样,买到哪种,全靠运气。
但是吃过的人都说,五芳斋至今没有难吃的糕点。
坊间传言,五芳斋是宫廷之人开的糕点铺子,这主子非富即贵。
沈梦清也吃过五芳斋的糕点,不过那是她还小,只记得很好吃,长大了些之后,四房就不再富裕了,方弦月也没有再派人买过。
只有过年的时候,沈廉才会派人去买,不过沈廉是个懒性子,等他想起来了,不是已经卖完了就是已经关门了。
其他人纵使想吃,也不敢怨赖沈廉。
沈梦清正要道谢,郑祈安却又拿出一个陶瓶来,瓶子上刻着花纹,看着倒是名贵,他笑道:“紫竹酿。”
“多谢郑公子了。”沈梦清说道,“郑公子便也尝尝我们的年夜饭吧,正巧紫藤做得多了。”
紫藤:“?”
三人便其乐融融地吃起了年夜饭,紫藤本是担心沈梦清的名誉,后来又觉得这荒郊野岭指定没人知道,便也罢了。
吃完了年夜饭,郑祈安便开始倒酒,沈梦清推辞道不喝酒,郑祈安看出了她的顾虑:“是清酒,大抵不醉的。”
紫竹酿是醉仙楼独有的酒,醉仙楼不仅是京城里有名的青楼,更是有名的酒楼,沈梦清也听过这紫竹酿的名头。
见郑祈安这么说,加之听过些紫竹酿不易醉的传言,沈梦清便喝了,紫藤却执意不喝。
沈梦清还是第一次喝酒呢,一杯下肚,只觉一股暖流流过全身。
“怎样?”郑祈安问道,说着,自己也喝了一杯。
“好喝……”沈梦清笑笑,随后就继续满上,又一杯下肚,脸上已经有了红晕。
“小姐,您别喝了……”紫藤叫道。
“无妨。”沈梦清摆手道。
郑祈安也喝了一杯,看着沈梦清,他不禁笑了:“沈小姐,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吧?”
见郑祈安打趣自己,沈梦清也急了:“才不是呢!”她拿过酒坛,竟然一口气全喝了。
“小姐!”紫藤惊道。
沈梦清喝完了酒,然后看着郑祈安说:“你瞧,我还清醒着呢……”话音未落,已经一头倒在了桌子上。
“呵……”郑祈安看着她不禁笑了。
紫藤警惕地看着郑祈安,郑祈安立马解释道:“紫藤姑娘你不要误会……”
紫藤说:“小姐已经醉了,郑祈安还请回府吧。”
郑祈安看了看醉倒在桌子上的沈梦清,问道:“你一个人能把她拉上床吗?”
“我……”
紫藤还没说话,郑祈安便把沈梦清打横抱起,径直送到了房间另一边的小床上。
紫藤看着郑祈安,又惊又怒,郑祈安只是打个呵呵:“紫藤姑娘勿怪,我也醉了。”
紫藤有一种有气却无处可撒的感觉,只得目送郑祈安离去。
翌日——
“紫藤……”沈梦清唤道,“可是有人来了?”
“小姐,府上来人了,说是小姐生病,今岁不必去拜年了……”紫藤说,“小姐可好些了?小姐昨夜喝醉了。”
“我也记得我喝醉了。”沈梦清笑道,“这酒竟不恼人,我以前常听别人说醉酒后会头痛,我现在却神清气爽。”
紫藤看着沈梦清,脸上不紧露出一丝愠色,自顾自地说道:“小姐,你昨夜喝醉酒,是郑公子把你抱到床上的……”
“什么?!”沈梦清立马惊得坐了起来。
紫藤看沈梦清的反应,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闭了嘴,任沈梦清如何问也坚决一言不发。
“小姐,我觉得郑公子可能是想借你的身份攀枝。”紫藤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说道。
“休要胡说,且不说他尚不知道我的门第,便是知道了,我一介庶女,又能帮他什么?”沈梦清也不快道。
——
大年初一,沈廉带着姜晓和沈玉清去宫里朝拜,沈廉没有正妻,陛下命令要有家眷,便只得带了姜晓和沈玉清来。
沈玉清每年都有这么一次进宫,但是每年她都特别紧张,姜晓今日出发前特地叮嘱了她,圣上今日会举办宴会,沈玉清要把握好机会,好好看看别家公子才是。
再不嫁,落人口实。
刚进大殿,就立马有人来围住沈廉,这时圣上还没有来,大臣们便借机攀谈。
沈玉清也根据姜晓的话,默默打量起了殿内的公子们,只见他们都互相交谈敬酒,竟无一个入得了沈玉清的眼。
突然,沈玉清眼睛一亮。
只见一位翩翩公子,独自倚着廊柱,手里握着一个白玉酒杯,似与他人不同。
他一袭淡绿色的长袍,目光清冷疏离。
“娘,”沈玉清悄悄拉了拉姜晓的衣袖,“那位公子是谁?”
姜晓看了看,也不认识,便问了问沈廉,沈廉似乎是极其不耐烦,也看出了姜晓的意思,便随口说道:“吏部尚书的嫡子,尚未婚配。”
虽然沈玉清作为他的女儿无所谓门第,但是他觉得若要嫁给柳璟佑,不过是肖想。
姜晓一听便露出喜色,不愧是自己的女儿,果真眼光不凡,便告诉了沈玉清。
沈玉清也笑了,她也觉得自己眼光不凡。
很快圣上携皇后来了,宴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