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过后,二人终于如愿成了同僚——唐斐洋洋洒洒落就《陈情表》千字求来的。
然而赵怀璧一口气还没缓下去又梗在心口:
次日他家文殷就和门下省的人吵起来了。
“陆翎之!你找茬是吧!”
“谁跟你这莽夫一般见识。”“你!”
唐斐和陆羽灯针锋相对,两人一碰上就像炮仗遇了火,那架势拦都拦不住。
于是他每天的活又多了一项:给唐斐顺毛。
有一天唐斐照例和陆羽灯吵架,突然心里一揪,脸色“唰”地就白了,吓得陆羽灯好久没敢来招惹。①
看完大夫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唐斐自我宽慰道:“陆翎之那孙子嘴可真够毒的。”
赵怀璧比他还紧张,往后对陆羽灯的接近严加提防,陆羽灯有些哭笑不得:“赵寒客,他是在碰我瓷,怎么你也要掺和?”
然后得知真相的他面如土色,平日里见着二人就绕道走。②
转过四五旬,二人共迎来在京城的第一个春节。
然而好景不长。
人日佳节③,噩耗悄然而至。
唐斐正与赵怀璧在楼上吟诗对饮,楼下的小二德福④掀帘进来,“少爷,驿站来书。”
信间寥寥六字:
家父见背,速归。⑤
唐斐第一次从兄长狂狷的笔迹中读出沉郁顿挫的意味。
他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老爷子怎么死的?他想不明白,于是他一直想啊想。
至于他是如何一面把客栈托交给赵怀璧,一面有条不紊地往宫里告了假……他记不得了。
直到翻身上马之前,手里被塞了枝腊梅,那清冷的幽香才换回了他的神思。
“……寒客。⑥”他怔怔地盯着眼前的腊梅,低声唤道。“啪嗒。”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坠进尘土。
赵怀璧把唐斐连带着他手上的腊梅一起揽进怀中。
无所谓旁人的闲言碎语,他的肩膀很快被唐斐在心中奔涌而出的酸楚洇(yīn)湿一片。
“我告不了假,只得赔给你一枝寒客……等你回来再给你补一顿七菜羹,我亲手做。”
“……还要一起剪彩人。”“好。”
……
那道策马疾驰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黑点,从目光里消失在昏黄的天际。
霎时狂风大作,顷刻间黑云压城。
赵怀璧转身,脑海中忽地闪过一句俗语:
“其日清明,则所生物育,阴则灾⑦。”
今日恰是人日。
他心里没来由地一悸。
山雨欲来风满楼。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