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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组也开始了。
他们来到府邸门前,并未有人,敲过门后,侧门开了个小口,身着布衣的一位小厮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
丝绸面的料子,簪发虽简单,玉佩却光泽透亮。佩剑上有些上等的宝石。并非是寻常人家。
得到这些信息后,那小厮换了副面孔,笑得谄媚。告知他们通报片刻就来。
不一会来了两个婢女和一个嬷嬷。那嬷嬷身上的颜色全为金色。想必很喜欢这个颜色。
“几位公子,跟奴婢来就好了。”嬷嬷礼仪得体,示意后带起了路。
看来是他们想多了,进府邸并不是很难。
几人跟着进了这座府邸,入门后有几块石碑,上面刻着不同的向上的字。
正直,善良,公正,廉明。
往里走,二十步左右。有一个很大的水池,水池修建得很好,颇有烟雨朦胧的感觉。
转进右边走廊,直走一段路,在第一个亭阁再向西边边走,走到第二个亭阁往右走,直达二十步。
嬷嬷不厌其烦的每一个路口都鞠躬示意。东拐西拐的路口本就难以记清,再加上这里的建筑又相差不大。要分辨这条路是难上加难。
绕得舟舟心里难免有一些浮气。她本想记下路线,以备不时之需。
好吧,这府邸太绕了,她确实记不下来。
到了正厅,来了几人上茶。半柱香后,房子的主人,黍州刺史陈司才款款而来。
“诸位久等了。方才被小女缠着办事,耽误了时间。”陈司笑意满满。不见愧疚之色,可见只是口头说说罢了。
林衿行了个礼,道:“刺史大人说笑了。”
陈司打量着他们,喝了口茶。不甚在意的问到:“不知如何称呼?诸位是有什么要紧事吗?不知来找陈某有何事啊。”
“我们是黑督卫的,黑督卫刚刚建成,奉命来巡查一下各州各督。”蔡舟舟微笑着撒谎。全然不顾和她一起来的两位的震惊。
他们震惊倒不是因为这个借口很奇怪,是因为她一介女流之辈,居然清楚黑督卫办立时间和最近干的事物,不能说聪明倒是可以说实在是可疑。
舟舟能清楚这些完全是上辈子后面发生的事让她记住了,而让舟舟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不仅延伸了她的看法,居然有证物。
贺如烩见这情况,继而补充了些。并且拿出一个腰牌给他们看,又道:“是的没错,顺便来调查关于慎王世子殿下的腰牌一案,不会叨扰到大人的,还请大人放松一些。”
贺如烩从腰间拿出一块腰牌,腰牌一出,在场的其余三人都很惊讶。大家的心思各异,却都盯着那腰牌看了许久,这腰牌是黑督卫的没错。
有片刻的静寂后,陈司换了换自己的茶杯。命令下人去给他们安排住所和吃食,装作并不是很惊讶的样子。
舟舟回去后便休息了会,一连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现下有了计划,总算能好好休息了。
林衿约了贺如烩下棋,他们二人这些天形影不离,他们仿佛有说不完的秘密。
安排的晚宴并不是什么很大规模的,就几个人一起吃饭,更像是家宴。
他们终于见到了一直听说的洁礼娘子。家宴上她很少说话,一直在乖乖的吃饭,时不时看看他们三人,可见性子是个安静的。
“陈某招待不周,还忘见谅。”陈司端起酒杯说着客气话。
“美酒佳肴,刺史说笑了。”林衿说话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大概也就她这么想吧,看他们聊着天,这温和的人可真是吸引人。
贺如烩一直没说过话,他在看那位洁礼小姐,看得很认真。
想来是之前他们聊了什么,现下在印证。
这宴在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中结束了。三人纷纷说想出门消食,陈司笑着说请便。
……
河畔灯火阑珊,小户商贩叫唤着。
三人说是出门消食,实则是想打探一下消息地貌。
“世子殿下,你腰牌哪里来的?”舟舟不经意提起。
莫非这黑督卫皇帝早有人选?
贺如烩转头看她,皱眉片刻,回答道:“本公子想要一块黑督卫的小小腰牌有何难?周兄,在外面叫我贺公子,真是个拖油瓶。”
舟舟听到周兄还有些不习惯,这是新取的名,她一闺阁女子,不能暴露身份了,便用了化名,名叫周玉。
她有些无语,特意提起腰牌的话题。想套出两句话来。不曾想话没套出来还惹得一句骂。
“贺兄,这世子殿下的腰牌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世子殿下故意掉的?”舟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面上没什么变化,像是这句话是真的一般。
“皇家的事,你我如何知道?”贺如烩挑衅般的眼神回答了这个问题。
舟舟咬着后槽牙笑了,这世子嘴真严。一句话都套不出来。
这些天什么情报消息都是他们两人交流,很是防着她这个外人。大概是因为信任不够的原因吧,或者就是他们要做的事根本与她无关。
她得想个办法套两句话,毕竟这件事她毫不知情,有个情报总不至于老是处于被动的状态。之后还要一起查案呢,这两人倒是什么都不肯说。
正思考着,舟舟眼神瞟了一眼前面茶肆 。一黑衣女子举止文雅,在门口与人交流两三句就匆匆进门。
这本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她观察力好,只是因为那人的脸她认识,那黑衣女子像是蔡家的养女蔡澜,她的“妹妹”。
蔡澜?这是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是万一呢?舟舟想要印证这个荒谬的想法。
“林兄,贺兄,逛了许久,口干舌燥,还请两位赏我一盏茶。”蔡舟舟行了个礼就匆忙进了那家茶肆。
蔡舟舟的话语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她也太过匆忙,很难不让人察觉不对,难不成口渴成这样?他们显然是不相信的。
也跟着她跑了进去。待他们进去了,只见蔡舟舟站立在大厅,什么都没干。
“为何不坐?”林衿试探的问她。
舟舟转身面对他们,林衿的手抓紧了剑柄,另一只手握紧拳头。贺如烩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腹部,同样有些力度。
这是遇到危险时下意识的动作,一般练武的人,遇到危险会下意识抓紧自己的武器随时准备攻击。他们怕是已经察觉什么了,觉得会有危险。
舟舟突然笑得有些谄媚,道:“这不是怕两位对座位有什么要求吗?怕怠慢了你们。”
“虚情假意。”贺如烩听她这话瞬间很无语,提袍甩了甩,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舟舟正准备跟上,林衿便拉住她的手腕。
“你怎么了?”林衿一些担忧的问。
看着他拉她的手腕,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
“无事。”舟舟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待舟舟走后,林衿一直盯着那只手看,不知道他具体看了多久,他用手帕微微擦了一下。
舟舟并没有注意到,她一直在想刚刚那个女孩到底是蔡澜吗?
如果是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应该在庄子里养病。
最近流行病在京城冒发,圣人就是用这个理由将她调出来的,难道蔡澜也是?可是她为什么要悄悄出来?她理应不知道父亲失踪的事,就算知道也不会来这里找他。
如若不是她,那世间居然有如此像的人?她是孤女,没有姊妹才对。
蔡澜是蔡洪收养的孤女。是前几年在一次全家祈福中收养的。
当时蔡夫人何氏发现了她,那个时候她才八岁。被人下了药丢弃在后院边上,何氏散步时发现了,命人请郎中,救下了她,也趁着在寺庙祈福这几天照顾了她。
何氏知道她是孤女,她并不打算收养这个孩子。她很清醒,她不是活菩萨,救人一命便好,人各有命,收养并不是一个好决定。再说收养了也给不了她好的生活。
最后决定收养她的是蔡洪。那天有一法杖对他说,此女上辈子和他是父女,若是在世,必定得他宠爱。
蔡洪之前确实有过一个女儿,不过三个月就夭折了,她的母亲是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女子。
听法杖这样说,他当即决定收养这个孤女。
真是荒谬的故事,偏得蔡洪信了,也或许他没有相信吧,谁又知道呢?
说他信了,他却不寄在自己名下,而是大房二房之外的养女,以蔡府名义。说他没信,他却让这个孤女和蔡府的其他小姐一样好好养着,还想让她过族谱,只是被驳回了。
蔡澜是个胆小软弱的人,到了蔡府也没什么可以诉衷情的人,连丫鬟们都不怕她。
蔡洪长年不在家,何氏也常常不出阁,叔父不甚关心内宅事物,姨娘本就不喜这养女,偌大的蔡府竟没有人管这位养女,过得与孤身一人的庶女一般。
蔡舟舟和蔡盍都是蔡府的娘子公子,就算没人管他们,那些个下人们也是不敢造次的。这蔡澜却不同,她只是养女,说白了就是蔡府养着开心的罢了,又不是真千金,这些下人自然越来越放肆。
起先是偷点吃食,后来又是偷些首饰,再后来就不止是用她闲置的东西了,而是克扣她的衣食住行。
她却忍气吞声,舟舟很纳闷,她为什么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意去谁一声呢?
后来她想明白了,这有些人啊,性格就是胆小软弱的,她就是这样的。
这件事如果不是蔡舟舟偶然发现,也许这位养女会一直不说,她帮她把事情解决之后,他们才慢慢开始熟络。
随着那位法杖的名声越来越好,蔡澜也被越来越认真对待,好的东西都有她的份。
前世的她凭自己本事得到好东西都给舟舟,对舟舟很好,她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永远给舟舟最好的,舟舟很爱她这个妹妹。
比起蔡萱,她觉得蔡澜才是她的堂妹。蔡萱从小便不与她亲近,之后更是去求学不再回家。蔡澜像是补了蔡萱求学空缺的人,除了姨娘一如既往的讨厌她以外,蔡家其他人每次都将给蔡萱的东西以她现在也用不上的理由送给了蔡澜。其实挺不公平的,对她们都是。
远处传来杯盏摔碎的声音,白衣男子恶狠狠的与对面人出言不逊。
“你算个什么东西?!”
对面那人甚是眼熟。看不太清楚面容,舟舟想隔得近些。
“真是荒谬!你们都魔怔了吗?为何个个将他看成圣人,说得几句便将我们视为寇雠。”他语气颇为激动,偌大茶肆尽是这声音。
一黑衣男子对着林衿行礼。
“公子,已查清原委。此人名叫郭林是也是从京都下来,奉命护送文书。到黍州数日之久便已和人起了四起争执,原因都是因顾析一事。”
那郭林面对周围人的指责生气的摔了桌上的茶杯,愤然离去。
贺如烩问这侍卫:“宣德郎只不过是一个不大的职位,虽说是有几分真才实学,可是也不可能让百姓都相信他一人。”
侍卫回答到:“公子说得不错,宣德郎本是小官,在这黍州文人中却有这样的名声,很是奇怪。”
林衿示意侍卫下去。
“此人身上有许多疑问,之后对接我们要多加小心。”
闹市繁华,他们都没有心思逛下去,一直沉默着走。
舟舟想着茶肆外的那位黑衣女子,她真的在黍州吗?还是说是她看错了?
若真是蔡澜,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因为父亲失踪才来的?想来可能极大,只不过是谁给她的消息?况且她这样胆小怎么会冒险来这个地方。
正想着,舟舟突然被拉开,她本想挣开,看清拉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前夫”林衿。他们的前方有一块大的红色绸缎,上面滚下很多首饰玉佩碎银。玉的,金银的都有,闹市下许多男女都不顾形象的扑上去抢。
“天上掉馅饼了!老天开眼,我儿的眼疾有治了!”
“三娘!茵茵可以上学堂了!”
“发财了哈哈哈哈哈哈!”
......
各种各样的人,形形色色的人。有拿这些珍贵首饰装扮自己,有拿这些财富发家,有拿它上学堂的,有拿它做救命钱,这是后话了。
他们疯狂的抢着,一位母亲抱着她的孩子被踢了出来,她将孩子放进旁边的竹篓中,母亲安抚状的对着才刚刚学会走路的一岁小孩,嘴里念叨着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她不顾一切得冲进去,头发被人拉着也不停下。人群越来越疯狂,眼看局面要不受控制了。那竹篓被冲过去的人撞到,眼见要倒下,舟舟眼疾手快的将他拿到远处。
这明显不对,他们若是再察觉不出来就不对了。
抬眼望去,是一家酒楼。贺如烩马上反应过来靠着外墙翻到了酒楼二楼,林衿与舟舟从正门去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