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怒号着,舟舟的面纱被风吹起。她加快了脚步。
所以此次来黍州到底是为什么?又为什么一定有我?
爹爹既然并没有被控制,也毫发无损的回来了。意料之外的是他们还是没回去,这只能说明有事在她不知情的情况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她真的想不明白。
算了,她一向不强求想得明白所有的事情,有些事并非日思夜想就有答案的。
一股味道强烈的扑过来,舟舟隔着幂篱看了周遭。许多人都似闻到这股奇怪的刺鼻味。舟舟不再走动,停留在这人烟之中。
远处传来动静,随着大家的目光,房顶上一女子渐入视野。
步摇与华胜日光下闪烁,素色的衣锦称托着少女的身姿,那面纱也表言着苏美尔诱人的神秘。那蒙面女子好似步步生花,所到之处都是焦点聚集。
她虽身着华丽却身轻如燕,两三步便到舟舟面前。
“这位公子,借宝剑一用。”说罢,那女子就抽出剑来一转个身,往之前方向跑了两步后踩着旁边的竹篓上到房檐。
舟舟马上意识到不对,她跟随女子的脚步也上了屋檐。
那女子见她跟来只是淡淡一笑。
刚刚那股气味应当和这件事有关,舟舟心里头想着。
一个没留神,那女子突然加快速度,好在目的地不远,不然舟舟算是错过了这件事。
待她进去,那女子已经解决了阁楼中的黑衣男子。
暮色照进阁间中,丝绸划破几处,任由散落到地上的钱币和珠宝玉石磕磕碰碰了些许。
舟舟见状,大概猜到了这黑衣人是想做什么。
“娘子好身手,不过三两下便解决了即将引发霍乱之人。”舟舟对着女子夸奖了一番,她想套些话出来。
此人身手应算得上好,虽应对的只是些宵小鼠辈,但她剑法快恨。看她之前模样又是有十分把握,必定对自己武功满意。
那女子捡起地上的丝绸擦拭手中的剑。脸上还有着刚刚那人的血液,头上的步摇好像掉在了屋檐上,她头发散下来了些,并不似闺阁女子的模样,反而颇有叱咤沙场的野性。
“小娘子家在外还是小心为好,如果只有些小功夫,那就不要什么都跟着。”她不管舟舟脸上惊讶的神色,加快了擦剑的速度。
她认出自己是女子了?她如何得知?自己分明将脸上的女子特征都掩盖住了,虽然今日只是见爹爹,但还是将该弄的弄上了,她未接触过自己,单单看着就能拆穿她的假身份。
为何这黍州人人都能将她的伪装看透?那她之前苦练好多时日又算什么?舟舟心里快怒火冲天了,面上也有些撕裂。
那女子看着剑差不多了,就将它递给了舟舟,还语重心长的说到:“要想兵器称手,要么就练到所有兵器都称手,要么就造一把最称手的形影不离。”
舟舟看向那张认真的脸。五官立体,妆容精致,妩媚又疏离,美丽又狠毒,像精心打扮等心上人到来的可爱小娘,只是衣裙上沾上了些血迹,但她半边脸的血迹更像上荣光,为整张脸添上独一无二的一笔,这是一种特殊的感觉,好像只要一眼就会爱上这女子。
舟舟接过剑,眼神没有离开那人。她脱口到:“哪里能找到你?”
女子像是被这个问题惊讶了,用眼睛仔细打量了舟舟一番。
“你真喜欢多管闲事,好特别,我会去找你的。”那女子拔下头上最后一珠钗插到舟舟的头上,换下了她头上的素白玉簪子。她走到窗前,绾上散落的发丝缠绕了上去,就出了隔间。
舟舟回味着特别二字,为何她要说自己特别?舟舟将手探到头上的珠钗上回味了一下。
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传进来,隔间的门被打开,官兵们清点着财物,拔刀对着舟舟。
“我并非做案之人,我是陈大人的客人。”舟舟摆出一副架子对着他们。
官兵们显然没有相信,面面相觑片刻后,他们将舟舟带去了县衙。路上也自然是不敢像对犯人般对她,生怕她真是刺史的客人,得罪了他。
在县令到前,他们简单问了舟舟几个问题。舟舟也最是难为这最简单的几个问题。
“你是何人,为何在哪?”
“本人是京都的,到此地原因那里的街坊邻居都能证明,是追着人过去的。那黑衣男已死,他想要如同前些码头一案丢落大量财物引发霍乱。”
舟舟一口气说了个清楚,那人也不再询问,等着刺史过来领人。
舟舟也不算撒谎,只是将事实拼凑在了一起,是他们自己想的才将事实扭曲了。
陈司到了县衙,同行的还有贺如烩和林衿。
“你们怎么也来了?”舟舟眼睛亮亮的。
“不放心你,过来看看。”林衿微笑着应答。
舟舟才不会傻傻的觉着他们是想看看她,贺世子进门时打量这里久了些,他想要了解什么。而林衿更是笑得虚假,林衿算得上一个好面子,喜欢做表面功夫的人,这点在上辈子一些事上也看得出一二。他们这样做,无非就是此地有他们在乎的东西。
衙门在乎的东西不就是案子本身吗?这样简单的逻辑关系,她还是能分析的。
她面上不显,听到他们询问了几句案子,好似聊天样。
出了衙门,三人上了马车。
“你们在调查引起霍乱的人?”舟舟理了理佩玉,洋装不在乎的随意问到。
“舟舟想知道这个做什么?”林衿随着她的目光看着那佩玉。
“不做什么啊,不是你说不会瞒我吗?”她看着林衿将手中把玩的玉佩直接递给了林衿。
她起身出了马车,站在车头上,她深深看了眼马车里的人,跳着飞出了马车。
“她武功见涨。”贺如烩看着远去的身影说道。
“那又怎样?”林衿没了温和的模样,看着有些冷。
贺如烩放下车帘,收回视线。
“你觉得她会是变故吗?”贺如烩这句没由来的话让林衿眉毛高挑,一副震惊样子。
“不是。”林衿很肯定这个答案,他没多待,出了马车消了踪影。
留贺如烩独自在马车中念叨着“变故”这两个字。
……
蔡舟舟走在巷子里闲逛。热闹的,不热闹的都去。像平常官家公子一般游走,买些小玩意。
她走着走着身边多了位男子。
“娘子,周围的人已经解决了,看起来是陈府的人。”息尔走近说到。
“息尔,能查到陈府的古怪吗?”这几日她看出来了陈府有些不对,想来林衿他们也猜到了所以才这样。
“陈府上下对陈娘子都是毕恭毕敬,可陈司本人不见得?”息尔待他们缓慢走到僻静处才缓缓开口。
“陈娘子厢房是府中位置最好一间,吃穿用度看着也好,怎么会不喜欢,如若不喜欢,下人也不会是这个态度。理由呢?”
舟舟将息尔拉到一间有些破败的木屋门口。舟舟将头上簪子卸下开锁,门锁较为破旧,没两下门便开了。舟舟在门口对着她做了禁声的手势。
她们到木屋的西北角蹲下,躲到了灶台后面。
不一会门缝透过有人过路的光。停留一会,进来两人,长相平庸,衣着朴素。
那两人看了片刻,将门恢复成原模样后走了。
息尔见舟舟起身了,她才继续将话题说下去。
“陈司确实对陈娘子很是宠爱,还经常与其畅谈。可奴婢发现一件事,线下天气骤冷,陈娘子用的自然是上好的银碳,银碳用量向来有度,分发也自然够用。只是这陈娘子好像将一些碳用于其他地方,导致她缺了些。她并未向陈司索取,而是忍着冷。”
舟舟透过半淹着的窗户看屋外,听了这些,她好似惊讶。
“你是说陈洁礼外面养了个人,陈司不知道这件事。”
“属下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息尔将一张纸递给舟舟。
舟舟看了一眼便打开了,纸张轻微有些泛黄,想来有三年以上。
成蝶三万渊,嬉茧慢年延。
他假得鱼目,珠早暗香前。
“如娘子安排,息尔潜入顾家府邸,府邸中把守不多,看守松弛。府邸中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是顾析未宣发的诗句。”
舟舟对着她说到:“这诗句尚且可以,只是其中深意颇大,他不敢发行。”
“娘子,息尔认输,小姐思虑周全,在黍州弥留之际会给普普带上礼物。”
他们之前打了个赌,赌的是这宣德郎的家中会不会有他们想要知道的信息。
舟舟让她留意未发行的诗句。一位诗人未发行的诗句只会有废的诗句和自己的秘密。
“娘子如何知道他一定有我们想知道的秘密。又是如何知道顾府潜入息尔能完成。”
若是平常小事,息尔会做到必定成功,只是夜闯府邸,这件事是她的功夫不能确定之事。
舟舟拉着她到木桌前坐下。沏了杯茶才娓娓道来。
“其实我也只有五分把握,想着顾析是个文人雅士,他家侍卫并不会很多,加上他近几年去京城,家中老宅自然少住,线下回来了还是少住,足以知道他隐藏的宅子才是放置重要的东西。原来宅子自然人手就少了。至于一定是他,便是他已见及冠数年,传言他与陈娘子青梅竹马,情深几许。”
息尔听着听着就有些不解,问:“可他二人若是青梅竹马,琴瑟和鸣。为何迟迟不成婚?”
“这样佳话的主人公为何不成婚?莫非家中不应允?”舟舟诱导着息尔回答。
“并非,顾宣德郎家中无人,陈刺史对他很是满意。难不成是他们两位不肯?不对,来这几日,奴婢就听到好几段他们二人的佳话了。”
“那就只能是因为一个秘密了。”舟舟接过话茬,自然的叙述接下来的想法。
“他们不成亲是因为有了一个秘密,让他们中间隔了一个东西。来这里没两天的时间,想来两位殿下就知道了,所以他们一直在试探陈娘子 ,也并未对顾公子放下戒心。”
“我们已经落后他们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见得落后,我们进度缓慢,他们也不见得快。若实在是这件事我们最后落下了也就算了,事不关己便是。”
舟舟给她安排了新任务,息尔拱手后出了门。
看着手中纸,她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她将茶杯拿上,杯沿沾桌转了一圈,过了趟水,动作做得漂亮,有些花功夫。冲过后放回了原处,舟舟从钱袋中拿出一枚碎银放在桌上。
这也算是借个地方谈话的银钱了,她出门将锁弄成原样。
她从胡同口快速进到人群。在小贩摊上买胭脂,而后进了甜点铺子。
从甜点铺子处出来不久后,那两位衣着朴素的人又出现在了她的不远处,悄悄跟着。
舟舟淡淡冷笑一声,这两人是两位殿下的手笔,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她。从她与两位殿下在夜市之后分开时发现的。
这些人不伤她,也不让她发现。她前几年太害怕上辈子的结局了,万事都小心翼翼,像受了惊吓的兔子。
一个弱者在极度惊吓的时候,她的警觉心是最强的。她的妹妹蔡萱虽然人在求学未归家,可心一直在家。
家中她的人不少,每封家书回家,舟舟必定要遭殃,虽然都是些小打小闹,不足为齿。这些小打小闹最让舟舟心态崩溃的就是跟踪。
她讨厌什么事都被发现,没有秘密,这太可怕了。她想着未来的计划,还要摆脱一周一次的跟踪。
所以上辈子她才不愿和蔡萱成朋友,而是同样暗中使绊子。
当她求学之后回到京城有了许多困难便是因为舟舟。
蔡萱是个很聪明的人,特别相对比与她,蔡萱年少就以才学出名。
才学性情皆为上品,年少时京城中人就喜欢让他们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