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文官的女儿温婉如水,才情万千。武将的女儿胸无大志,性格泼辣。
上辈子舟舟其实并不是不通才学,只是妹妹太出众。少年时期她发现自己骑马射箭颇有几分天赋,她在宴席上展示自己,甚至许多男儿郎都没比上她。
她以为她算得上鹤立鸡群,没成想传言竟是说她鲁莽。
她追上那嚼舌根的两人讨要个公道,那些人阳奉阴违,面上都道歉了,可之后又传出她对他们泼辣的态度来。她实在生气,查了两天,找到那两位男子,派人将他们揍了一顿。
这件事最后被爹爹知道了,他好像也没有很在意,仅仅是罚她打扫了祠堂。
之后的她也没多管这些言语,并非是她毫不在意,只是她不能改变。永远都只是适得其反,渐渐地,她也懒得改变了。
那段时间,她很不喜欢蔡萱,她觉得如果没有蔡萱她就不会背负这些言语。
不过她后来想通了,只是她们的关系早就恶化了。之前蔡萱给她使绊子也正常,她都不在乎,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只是单单跟踪她非常厌烦,每次跟踪她的人都会来搅乱她的事,跟得次数多了,她甩开人的技术越来越熟练了。
舟舟慢慢逛着回到了府中,那两人也消失在府外。想来是两位殿下的人进不了这陈府大门。
舟舟快到房中时,林衿坐在长椅上,见她过来,起身到走廊拦住了她。
“中途跳车,你去哪了。”林衿颇有质问的意思。
“闲逛了片刻。”他这样询问想必是林衿的人告诉他自己半途不见的事了,他大抵猜到是她故意甩开的。
舟舟靠近林衿,“殿下如此着急的询问是担心我受到伤害,还是担心我私藏秘密?”
“自然是害怕你受到伤害。”林衿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红墙绿叶的走廊,衬得人唇红齿白漂亮极了。
“我竟不知殿下如此心思,不如我嫁给你呀?时时刻刻在殿下身边,以解殿下思忧之苦。”舟舟笑着调侃道。
她的嘴角上扬,脸颊上因为笑着露出的虎牙,尖锐又可爱,跳脱的像冲破了束缚,没有一点大家样子,像是闺秀中的纨绔千金。
林衿有些愣愣的,好像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你平常样子看着对什么都淡淡的,想不到笑起来这样可爱,倒是我刻板了。”贺如烩搭上林衿的肩膀,将林衿吓了一跳,他微笑的问道:“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刚刚正聊到婚嫁之事呢,贺公子也有心爱之人吗?提亲是否顺利?八字是否合过?吉时是否定下?”
“并无,不劳烦姑娘费心。”贺如烩很快速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世子殿下说笑了,舟舟是念叨家中小辈惯了。”
“你家四姐儿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这样的才女应当不担心才是。”林衿对着舟舟说到。
“四姐儿知书达理楚楚动人人尽皆知,现下还未到适婚年龄,前来询问之人不在少数。像五殿下这样人中龙凤的男子,前去提亲定然会应允。今天舟舟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就不陪两位聊天了。”
舟舟脸上挂着微笑,掺着几分真几分假,转身慢慢走回去。
见舟舟走了,林衿也往房中走。
“她知道我们瞒着她了?”贺如烩有些疑问,像在回忆的样子。
“应当是没有的。”林衿脸上也出现些疑问。
“那她为何做生气状?你可有说什么话语惹她生气了?”
“并无。”
“你真不打算让她知道?圣人娘娘是想让她帮我们的。”
“她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
舟舟又拿起那张泛黄的纸。纸上的诗句颇让她苦恼。
成蝶三万渊,嬉茧慢年延。
他假得鱼目,珠早暗香前。
这最后两句让她不注意都难。他假得鱼目,珠早暗香前。是谁将鱼目换珠?鱼目与珠分别是什么?珠现在在哪?
他不敢发表,这诗并非是废诗,只能说这诗句中的意思是他要隐藏的秘密,不然他为何写了许多条,可又不算太大,若是大秘密他不会只放在府中。或者说,这个秘密他不觉得会有人猜到。
“成蝶三万渊,嬉茧慢年延。旁人嬉笑茧成蝶过于漫长,要岁岁年年的养护才能破茧而出,却忘了成蝶的苦难,玉汝于成时的感叹。”舟舟紧锁着眉头,前两句倒是好理解,说得不过是成名的心酸。就是后两句,让这首诗充满疑惑。
息尔退下了,舟舟将这些整理好便去洗漱睡下了。
第二日她早早起来做好伪装,本以为昨日的争吵林衿会单独行动,没想到他居然派人过来叫她过去。
说是有急事找她,她忙着弄好便出门了。家丁将她带到前院,说是有贵客。
堂内人算是都到齐了。顾析和贺如烩正聊得开心,林衿不知在想什么,陈司有些慌张的看着他们,而陈洁礼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
关键人物都到齐了,看样子是有事发生。舟舟观察着大家,进门打了招呼坐下。
“既然周公子也到了,我就直说了。”顾析见舟舟坐下,微笑着说。
“顾兄有话不妨直说。”林衿回答道。他没了昨晚的样子,又变成了温柔的他。
昨日想来他也是情绪不对,像他这般温柔的人,不应是那样的。舟舟看着他笑了。
“大家的认可让顾某一介草民也坐上了一个小官,又承蒙提刑司监司大人的赏识。”
他先铺垫了两句,又接着讲到:“大人让顾某全权负责近日的黑衣人散财事件,只可惜顾某才疏学浅,对于案子毫无头绪。听说诸位都是黑督卫的兄弟,所以顾某想请诸位公子帮我一起审查这个案子。不知各位意下如何?”顾析站到殿中对着他们行了个礼。
“恕我直言,顾公子的忙,我们实在帮不了。”林衿带着歉意表达。
“锦公子,此话怎讲?”
“顾公子的忙乃提刑司交付,我等是黑督卫的一员,若无提刑司许可,我们自然不能合作审查这个案子。况且我们对案件也不熟悉,实在是有心而力不足。”
舟舟看向林衿,此人在皇宫中长大,看似拒绝,实则是给了顾析一个条件,就是想让顾析告诉所有的信息给他,并且监司大人要他搞定。这顾析也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懂。
“锦公子放心,这些问题我已经解决了,马已备好,只等各位公子前去提刑司查看案子。”
几人对视一眼,点头答应了。顾析见他们答应,不免得放松下来。
顾析选的马匹算得上好,高大挺拔。林衿有些担忧的看着舟舟,正想着怎样才能坐马车过去,她一女子骑马肯定不方便,虽听说她骑术不错,不过还是得防止露馅。
“实不相瞒,在下有些不适,不方便骑马,还请陈大人借在下马车一用。”林衿扶额,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锦公子不必言谢。”陈司吩咐下人将马车牵过来。
林衿被扶着上了一辆马车,他又连忙说到:“周兄,你与在下乘坐一辆马车吧。”
舟舟见他不舒服的样子,很快上了车,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头疼的毛病的?
上辈子他就时常头疼,常常到药铺抓药。舟舟实在心疼,她去向宫里的老嬷嬷请教了一套缓解头疼的方法,时常帮他按摩着。
难道就是分开的这几年,他就染上了头疾,不然怎又开始痛了。
“我怕你与顾析待在一起会暴露身份,所以私自叫你过来。”林衿正坐了起来。
“殿下,舟舟有缓解头疼的法子,可以让殿下舒服些。”
“不必了,太麻烦了,我并无大碍。”
“不麻烦的,半盏茶的功夫,就只是按摩穴位而已。”舟舟连忙解释,生怕他觉得麻烦自己。
“按摩吗?”林衿看着她的眼神,微笑着答应。
林衿转身闭着眼,舟舟双手搭在他的头上,将他的后脑靠在自己肩膀上。
林衿猛然睁开眼睛,舟舟开始按他的太阳穴。林衿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缓缓闭上眼睛。
“殿下,殿下,我们到了。”舟舟轻摇着林衿,见他已经慢慢睁开眼睛才停下。
林衿猛然坐起,他竟然睡着了。他慌忙的下了马车。
留舟舟一人莫名其妙,舟舟不知想到什么,没忍住笑了一声,跟着出了马车。
青枫不会是害羞了吧,她有些忍不住笑意,他毕竟现在还未接触过女子,也不似之后那样不要脸面。
几位带刀武者为他们引路,玄色的柱子压着了整个大殿的空气,让人觉得不由自主的发冷害怕。
玄关处走出一位男子,大约四十有五,身着绿衣,眉眼都有些锋利,面相显凶但身型又多为圆润,有种莫名的违和。
几位武者退出殿外,那男子扫视了众人,打开百页扇微微扇了扇。又猛的一丢,扇子飞出去数米。
“咦,这扇子还怪脏的。”说完不久,他又将扇子捡起拍了拍,放回腰间。
“诸位到来,苏某有失远迎,在下苏正,字刻勤,在朝廷谋得黍州提刑司监司一职,各位的事情,谦诚已经告诉我了。诸位有什么事,千万一定告诉我。这提刑司大家就当自己家一样便好。”
他说完便点了几个人走了,留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顾析打破了几人无声的对视,说着带大家去看看这件案子的卷宗。
提刑司的构造很简单,没有陈府的弯弯绕绕。直行过了两扇门就到了存卷宗的地方。
这里摆放了许多卷宗,顾析快步走到书案旁,翻找片刻后,他对着门口的侍卫大声询问道:“余兄,我晨时看的卷宗放在何处了,我并未找到它。”
侍卫回看他们,做思考状,手指着左边一个书架,“就在第二架中,劳烦公子自己取下。”
他们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架子的卷宗放在较高的位置,以顾析的武功,若无梯子,拿到卷宗是不太可能的。
顾析自然也知道,这就是故意刁难他,想来是那位苏监司刻意的。他就会玩这样子无关痛痒的小动作,顾析有些无奈。
他寻找一番,从角落中找到一个梯子,搬到合适的位置后,他摇摇晃晃的爬上了梯子,拿到卷宗后对着他们尴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