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课

    骄阳似火,如熊熊烈焰般炙烤着大地。校园一隅,一个少年偷偷摸摸地翻过墙,然后点上一支烟,大摇大摆地迈向电玩城。

    微风轻拂,一丝燥热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猛吸一口香烟,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起舟南逸的脸。

    来日方长个屁啊,这他妈翻脸比翻书还快,是不有两个人格于一身?还我们不一样上了,老子早上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隔着那片如浓雾般的烟也能看出脸上的愤懑。

    不是,他凭什么?

    景肆面色一沉,低声咒骂了一句,掐灭烟头后,迈步走进了电玩城——“大玩家”。

    电玩城离学校不远,所以周五下午放学有很多人约在一起打游戏机。

    他环顾一周,里面人不是很多,大部分是低龄儿童和情侣。

    “帅哥一个人吗?”店员满面春风,手里捏着宣传单凑过来:“本店新活动,办会员储值卡多送50游戏币,充50送60,充100送……”

    “不用,谢谢。”

    景肆本不想搭理她,可出于人家是小姑娘,怕她脸上挂不住,礼貌的拒绝后自顾自的走向兑币机,用手机扫了100元的游戏币。

    付完款的下一秒,游戏币开始哐当哐当的掉落,像是在对笑容拧成一团,站不稳脚跟的店员说:你看我像是缺50个币的那种人吗?

    整整100枚币,没几秒全都掉进盒子里。

    景肆掂了掂,有些重量。

    他懒散地逛了一圈,在一个投篮机前停下脚步。

    七八颗篮球被卡在挡板前,整个坡向下倾斜,篮筐在最高点。

    这种机子很常见,只要投币进去,卡住篮球的挡板会收回,所有篮球一涌而下。在规定时间内投篮,一球一分制,等到时间结束,记分停止,挡板升起。

    景肆拿出三枚币投了进去,然后将装有游戏币的盒子放至一边后跃跃欲试地搓了搓手。

    倒计时开始,所有球都滚了下来,他随手捞起一颗向前抛去,扑通一声,记分牌上的数字从0变成1。

    他眉角一扬,可能觉得游戏过于简单。所以为了增加难度,他特意后退几步,托起篮球,瞄准篮筐,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

    “哐当”,一个标准的三分入篮。

    可惜记分牌只加一分。

    五分钟后,时间截止,景肆投进最后一球,记分结束。

    总共70分。

    雕虫小技。

    他撇撇嘴,端起盒子走向下一台游戏机……

    时间快得不真实,景肆在两个小时之内几乎将大玩家里的游戏机玩了个遍。

    偌大一个电玩城还真没几个好玩的。

    景肆扯起唇角,苦笑几声,正准备离开时,一台明亮的娃娃机倏然间映入他明澈的眼眸。

    窗明几净的娃娃机里横七竖八的摆着几只可爱的兔子玩偶。

    景肆对毛绒玩具并不感冒,可不知怎的,这次的双腿不受控制拉扯着他走向机器前,向投币口处扔进去两枚游戏币。

    抓娃娃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那钩爪宛如一条灵活的蛇,在半空中缓缓移动。他握着把手左右摇摆,抓准时机摁下按钮。每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精确,仿佛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挑战。

    钩爪准确无误地套住一只玩偶,向洞口处移动着,景肆压不住笑:这也一般吧,没难度。

    没得意多久,娃娃“啪”的一下掉在窗口旁边。

    “?”

    景肆对商家调动娃娃机的概率早就有所耳闻,可真正等到实操时难免有些无言以对。

    “操。”他不服气,拧着眉又丢进去两枚币。

    果不其然,第二爪又空了。

    景肆:“……”

    骗小孩的东西真有人会玩?

    他用事实证明:会。

    反反复复抓了十几次,终于在“吞币机”里捞出来一只玩偶。

    他舌尖顶顶上颚,淡笑道:“会搞。”

    景肆嘴一歪,走出大玩家,然后打从心底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来这个破地方了。

    尤其是玩这个破地方的娃娃机。

    下午六点,北箫九中的学生陆陆续续涌出校门。

    霎时间,校园周围的饭店里坐满了清一色穿蓝白校服的学生。

    景肆早就料到此事,于是提着一只玩偶出现在电玩城隔壁的一家米线店。

    他点了份香辣米线,等待的过程中端详起这兔子来。

    雪白的兔耳耷拉在两侧,全身的绒毛摸起来轻乎乎,软绵绵的。景肆按了按被兔子双爪抱住的胡萝卜,竟也觉得有些许可爱。

    他低头轻笑,浑然不觉有人坐在了对面。

    “阿姨,清汤米线。”

    熟悉的声音如拨起的弦,摇晃不定。

    景肆下意识抬起头,正好与那炽热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舟南逸挑眉,把他的散漫尽收眼底。

    景肆迎着他的视线,神色平淡,看不出一点表情。

    他微微张开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那话语就像被卡在喉咙里一般,怎么也吐不出来。

    最终,他只得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将那些已经涌到嘴边的言语又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去。

    “小舟今天带了朋友来啊。”阿姨端着两碗米线从后厨房的位置大步踱来,放下后又笑盈盈的从冷柜里拿出两瓶饮料递给舟南逸和景肆。

    她蜡黄的脸上笑起来时鱼尾纹都有些深刻:“小伙子挺清秀,阿姨请你们喝饮料啊哈哈。”

    舟南逸倏地站起身:“不用阿姨,我付钱。”

    她撩起围裙擦擦手,急忙给他按回到座位上,柔声道:“阿姨说不收钱就不收,现在店里有人你就别添乱了,在学校你多帮阿姨留意一下段辰潇就行,这小子肯定不老实。”

    他顿了顿,轻轻点头。

    “诶好,那你们慢慢吃,阿姨先忙别的去了。”

    景肆把娃娃放到一边,拿起筷子吸溜了一大口米线,腮帮子鼓得像颗球。

    舟南逸暗念道:这人是不是饿了三天三夜,吃相怎么能难看成这样。

    他垂下眸,用筷子夹着碗里的菜叶子。

    而后,他像是后知后觉,愣了两秒。

    景肆不是吃相难看,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了不说话才将腮帮塞的满满当当。

    舟南逸脸色沉了下去,左手拇指的指甲盖深深嵌入掌心,他试探性的开口:“景肆?”

    对面掀起眼皮,嘴里动作不停。

    “你今天中午是不是翘课了?”

    “……”

    景肆被这话呛到了,反手拧开饮料瓶盖猛灌几大口。

    这么直接的问法,他还是头一回见。

    他用手撇去嘴角的水渍,声音沙哑:“舟南逸,我旷课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还是说你见不到我就会特别高兴?

    这些话让舟南逸噎住了,他没想到景肆会这么说。沉默片刻,他缓缓开口:“没,你逃课被年级主任发现了,他让你下周升旗仪式念检讨,聂松估计明天要找你一趟。”

    景肆:“……”

    他们年级主任是出了名的地中海,见过他的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为之佩服。

    “地中海怎么知道的?他不是教高一的吗?”景肆穷追不舍:“我记得他这个人大小事不怎么管的啊。”

    “你翻墙正好被他看见了。”

    这话明摆着的意思是:平时翘课被知道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处理了,但你非要明目张胆的在他面前翘,这不管行吗?

    景肆啊景肆,你拽归拽,但能不能别在他脸上跳舞啊,真把他当瞎子吗?

    “……”

    “检讨我已经写好放你桌上了,你周一照着念就行,只要不是智障儿童都能看懂。”舟南逸头一歪笑了出来:“我再给你个建议:以后翻墙的时候先留意一下周围怎么样,嗯?景肆?”

    被点名的人眼角扬起弧度,气笑了

    “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你?”

    “不客气。”

    景肆挑衅道:“你跟我玩快问快答呢?”

    舟南逸收了声,沉思默默:“还有就是……”

    他望向景肆,目光纯粹而又热烈。

    “让你不要打扰的,是学习生活。”

    “而不是我的日常生活。”

    少年语气凌厉干脆,像在宣示主权。

    “你的生活,我也想了解。”

    “可以吗?”

    寥寥数语,却犹如重锤一般,狠狠撞击着景肆心中那扇紧闭的城门。

    那扇锈迹斑斑的门后,是满目萧条的荒芜山野。

    风掠过,竟有一朵鲜花屹立其中。

    明艳而又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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