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停下,侍卫把阮小鱼押出马车,带她来到一处。
此处散发出恶臭,熏得阮小鱼差点把穿书前吃的泡面吐出来。
侍卫们终于扯掉她头上的麻袋,给她松了绑。
但紧接着便一脚踹在她屁股上。
“进去吧你!”
她踉跄着跌进去,怀里的《天阙至尊》差点飞出去。
环顾四周,是那种最古老的旱厕,臭气熏天,绿头苍蝇亲热地往她脸上凑。
“是人干的事?”
阮小鱼翻了个超大白眼,捏住鼻子,揉着摔疼的膝盖,对着紧闭的房门比中指。
死变态,杀人犯,白眼狼,神经病……
脚步声远去,月光透过窗,正好照亮阮小鱼怀中的《天阙至尊》。
上面浮现出文字:
【当前任务进度:0.00%】
【提示:关键人物已出现】
"关键人物?"阮小鱼皱眉,那个变态精分小白眼狼?
她想起在乱葬岗,那群穿飞鱼服的人叫他“摄月”。
有了!她快速翻动书页,指尖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间穿梭。
“摄月……摄月……”
小变态小疯子小白眼狼……让我好好查查你的底细!
"奇了怪了……"
她把书翻了个底朝天,发现别说"摄月"了,连"泪痣少年"这种角色都没找到半个。
"长成这样都能被作者忽略?这君临天下是瞎了吗?"
那个少年虽然不正常,但那张脸绝对是女娲毕设作品好吗!
她的目光落在书中对男主的描写上:
【君傲临,年十八,璇玑门弟子。俊眼修眉,顾盼神采,见之忘俗。身负天阙灵脉,是千年难遇的至尊骨。天资卓绝,年仅十六便结成金丹。所过之处,白富美主动拜倒……】
"噗——"
阮小鱼一口老血差点喷在书页上。
"俊眼修眉?天阙灵脉?白富美拜倒?作者怕不是把自己'又帅又强人见人爱'的屌丝理想都缝他身上了?"
继续往下翻,她发现了另一个有外貌描写而且稍微正常点的男角色:
【段清徽,二十二岁,璇玑门第一美男子,清俊如谪仙临世,琴剑双绝……因其容貌过盛,出门需戴青铜面具,否则容易引发围观踩踏事件。】
阮小鱼忍不住嘴角抽搐:"好家伙,美男戴面具是因为太帅?这熟悉的古早味...作者是少女吧?不然怎么会写得这么玛丽苏?"
翻着翻着,阮小鱼在反派章节停住了。
"银雪渊……"
她念出这个名字,眼睛越瞪越大。
【……天生邪骨。白发赤目,青面獠牙,形如恶鬼,面目可憎,小儿见之止啼,妇人见之昏厥,周身三丈内草木凋零……】
她愣了一下,差点笑抽过去:"三丈内草木凋零?他是除草剂成精了?!"
还有青面獠牙面目可憎小儿止啼妇人昏厥……
这脸上长的究竟是獠牙还是痔疮,能把人吓成这样?
阮小鱼抹着笑出的眼泪,突然发现书页空白处浮现一行小字:
【警告:禁止亵渎原著!】
【角色设定符合男频黄金三章定律】
"定律个鬼啊!"她啪地合上书,"这作者明明是中二病晚期没吃药!"
"等等……"
她突然想到什么,快速向后翻页。
最后一行小字映入眼帘:
【未完待续】
一条条评论弹幕突然浮现在空白处,流动滑过,几乎占满整个书页:
【男主什么时候能干掉反派成功复仇?】
【反派会怎么死?期待哈哈哈哈!】
【快更!】
……
评论多如牛毛,似乎是一本霸榜的爆文,但评论下显示的日期,绝大部分都是一年前的。
"我靠!"阮小鱼突然明白了什么,差点把书摔了。
所以……原作者君临天下是个万恶的弃坑狗?
AI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召唤了她这个大冤种来填坑?!
她气呼呼地合上书,疯狂吐槽着原作者,不知不觉睡着了。
……
茅房外隐隐传来鸡鸣声,天亮了。
侍卫的吼声把阮小鱼从睡梦中惊醒:“起来!小王爷要见你。”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发现《天阙至尊》正被她当枕头垫着。
"试毒这么早?"她揉着酸痛的脖子,小声嘀咕。
封建社会的社畜连懒觉都不配拥有吗?
路上,阮小鱼已经脑补了一百种自己被毒死的惨状。
直到她被带进一间精致的厅堂。
坐在主位的少年抬起头。
晨光中的面容白皙得近乎透明,黑得发蓝的发丝微微遮住漆黑的眼睛。长睫如鸦羽,藏起淡淡的忧郁之色,眼下泪痣乖顺又温柔。
——与昨夜简直判若两人。
“多谢姑娘……昨夜救命之恩。”
阮小鱼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你……你谁?"
少年腼腆地弯起唇角:"摄月。"
"不可能!昨天那个要我试毒的变态白眼狼呢?"
阮小鱼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就要掀他眼皮。
此刻与少年近在咫尺,她闻到他衣襟上淡淡的暖香。
昨夜的血腥气荡然无存,此刻萦绕在鼻尖的是忍冬花的味道,药浴后的苦香,混合着少年肌肤透出的暖意。
摄月慌乱后仰:"姑、姑娘!"
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昨、昨日是我发病……多有得罪……"
我靠,这么纯情?
阮小鱼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那触感让她想起刚剥壳的荔枝,冰凉又饱满。
"你干什么!"摄月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差点打翻茶杯。
"确认一下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她理直气壮,"你们古人不是最爱搞这套吗?"
摄月无奈地叹了口气,示意侍卫退下,等门关上后,他竟起身对阮小鱼行了一礼。
"我身有恶疾,冒犯姑娘,还望姑娘恕罪……"
"那个...你经常这样吗?"阮小鱼职业病又犯了,"就是...突然像变了个人?"
摄月垂眸,修长如玉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我也不知。大夫都说是离魂之症……”
作为医生,她太熟悉这种表情了——病患对自己病症的恐惧与无助。
阮小鱼心头一软。
"那可有具体症状?记忆缺失?幻听幻视?自残倾向?"
"都、都有……"摄月被她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手足无措,"姑娘懂得医术?"
"废话,我可是——"阮小鱼突然卡壳,总不能说自己是精神科医生吧?
"——魂医!专治离魂之症的那种。"
“噗……”摄月忍不住笑了,不是昨晚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而是真正属于十八岁少年的干净笑容。
“姑娘真有趣。”他示意阮小鱼坐下,"先用膳吧。"
阮小鱼盯着满桌美食,突然警觉:"等等,不是说带我来试毒吗?"
摄月眨了眨眼:"有……这回事吗?"
"你当我傻?"阮小鱼指着自己鼻子,"还是你睡糊涂了?"
摄月再度忍不住笑出声,他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夹了一筷子吃给她看。
少年执银箸的手指骨节分明,在翡翠镶金碗沿碰撞出清泠声响。
"你看…咳…"他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湿漉漉的眸子映着琉璃灯,“我都试过了……现在你可以放心吃…每一口。"
阮小鱼突然发觉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咚咚声,握着翡翠筷的指尖发麻。
内心小剧场疯狂砸墙:"犯规啊!"
她抓起辣椒罐往碗里猛倒,在摄月错愕的注视中往嘴里狂塞:“我绝对相信小王爷不会害我!”
她大口吞咽,让灼烧感掩盖一种该死的心悸。
少年抬眼,破碎的星光从睫羽间漏下来,轻声补充道:“我只是……每顿饭都要确认没毒才能吃。"
“哈?为什么?”阮小鱼目瞪口呆,难不成他还有强迫症?
“我能感觉到……”摄月的眼中隐约透着一丝不安,声音低了下来,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了去。
“有人想杀我……”
阮小鱼愣住:“你有很多仇家?”
摄月摇头,刚想继续说下去,手突然一抖,筷子坠地,发出一声脆响。
阮小鱼看见摄月的手指开始痉挛,指节发白,指甲陷入掌心,她的颈后汗毛顿时立了起来。
这些症状正是发病的前兆。
"喂!看着我!"她一把扣住少年手腕,三根手指精准压上桡动脉。
脉搏快得吓人,瞳孔扩张超出正常范围……
人格解离!
摄月突然抬头,那双眼睛里的清澈被猩红漩涡吞噬。
"废物……"
他的声线阴冷下来。
"连顿饭都吃不安生……"
每个字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是昨夜那个声音!
"庸医。"
这两个字像冰锥刺入阮小鱼的脊椎。
少年此刻勾起的唇角带着不属于方才的他的残忍笑意:"你很好奇关于我的事?"
阮小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压低声音。
"听着,现在发病对你没好处。侍卫就在外面,你想让他们看到吗?"
摄月(或者说另一个人格)眯起眼睛,危险地逼近她:"你威胁我?"
他抓住阮小鱼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听见自己骨骼的哀鸣。
"既然你来试毒……"
他歪着头笑,泪痣在烛光下像一滴干涸的小小血迹。
"我想到……更好的法子。"
阮小鱼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上面镶着一颗血红色琉璃珠,精致华美得如同星河在其中流转。
少年起身逼近,樱花甜香如毒蛇缠绕了她。
刀尖挑开她衣襟第一颗盘扣,冰凉的金属贴上锁骨凹陷处。
"这刀上淬了毒。"
他声音轻柔且甜腻:"毒素入血时,我能看着它怎样从你身上开始扩散..."
匕首突然下划,阮小鱼闭眼尖叫起来。
迟迟没有感觉到疼痛,她才偷偷睁开一只眼睛。
却见摄月早已退到三步开外,正用匕首划开自己左手掌心。
鲜血顺着他满是伤痕的苍白手腕蜿蜒而下,滴滴答答落进桌上的燕窝羹里。
他将瓷碗推过来,嘴角噙着温柔得如同哄睡的笑:“喝。”
阮小鱼发觉身体像被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得,直到他轻柔摸了摸阮小鱼的脑袋:"或者我现在就挖出你的眼珠泡酒。"
阮小鱼看着他病态的神情,僵硬的手不得不战战兢兢地捧起碗,血腥味冲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用淬毒的刀自杀,还拉着她垫背???
这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在他似笑非笑却带着威胁的目光下,温热的液体仿佛变成了利刃,刮过阮小鱼的喉咙。
完了,落地成盒,会不会被历届穿书者笑死……
摄月满意地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脸。
他呼出的气息带着樱花的甜腻,掺杂着铁锈味。
"……骗你的,没毒。"
阮小鱼:“???”特么在逗我玩?
她腹诽着,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下一秒,少年突然将匕首狠狠扎进自己左肩!
鲜血喷溅在阮小鱼脸上,她下意识摸了摸脸,看向自己的手。
满手都是温热的腥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看着她浑身颤抖闭眼尖叫,竟哈哈大笑起来,他扶着肩头伤口,边笑边踉跄倒退,撞翻了整桌佳肴。
阮小鱼浑身发抖,强撑着才没有瘫软在地。
少年此刻的样子,像极了精神病院里那些用疼痛证明自己还活着的患者。
当侍卫们听见动静冲进来时,摄月癫狂的神情已经恢复了阴沉,除了肩头正在快速愈合的伤口,看不出任何异常。
"送姑娘回去。"
他用手帕擦着指尖,语气平和得像在讨论天气。
"明日...继续。"
阮小鱼几乎是跌跌撞撞回到茅房的。
木门"砰"地关上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白大褂后背已经湿透,黏腻地贴在脊梁上。
"神经病...疯子..."
阮小鱼缩在墙角,第无数次扣着喉咙呕吐,可那带着血腥味仿佛已经渗进毛孔。
她盯着自己发抖的双手。
这双手曾缝合过无数伤口,但对这种重度自残的疯子……
一种无能为力的恐惧在阮小鱼心口弥漫开来。
"得赶紧写完,才能回去……"
她翻开古籍,握着毛笔的手抖个不停。
古籍仿佛感应到她的想法,空白处突然浮现一行提示:
【温馨提示:根据用户“结束任务回到现实”的需求,算法最优解为“反派死亡”!】
阮小鱼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只要那个反派银雪渊死掉,她就能回家,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就好办多了!
这不是男频文吗?既然君傲临是男主,就让他来结束这本破书!
她翻到空白页,正要写下“君傲临秒杀银雪渊”,却看见上一章末尾的几行字:
【君傲临……闭关修炼……此处地处中土……待日后能够自如运用灵脉之力,定马不停蹄奔赴北境,与那恶逆魔种银雪渊一决生死!】
什么鬼,男主正在修炼,所以没法出来干掉反派?
那……派人去杀总可以吧!
她灵光一闪,提笔迅速在纸上写下:
【当夜,君傲临派人潜入银雪渊住处。月光照亮手中淬毒的短剑……】
【……最终,银雪渊重伤身死】
她写得飞快,连错别字都顾不上修改。
仿佛只要写得够快,那个书里都没有记载的疯子就永远追不上自己!
……
摄月衣衫半解倚在榻上,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敲着书案,神情阴沉如水。
白日肩上的伤早已平滑如初,这种程度的自愈对于在仙门修习过的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抚过右手腕上密密麻麻的旧伤,发觉指尖还残留着那个女庸医手腕的温度。
触碰过她之后,那股常年萦绕在颅内的钝痛竟奇异地消退了。
可此刻,另一种异样感攀附而上。
不是从门窗外,而是一种熟悉的……被深渊凝视着的感觉。
窗外传来一丝极轻的响动。
他眸光一凛,指尖微动,案几上的烛火倏然熄灭。
黑暗中,一个黑影无声显现。
摄月眼神骤冷。
腰间的黑色灵剑毫无反应,显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真气,这只能说明对方只是个普通人。
但为何,此人竟能避开所有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房间?
他注意到黑衣人腰间一闪而过的玉佩。
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玉佩,这普天之下,只有君傲临才有。
"君傲临?"他冷笑,指尖已扣住袖中暗刃。
突然,他隐约听见了奇怪的声响,不是脚步声,而是——类似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黑衣人身形一闪,飞身袭来,手中匕首泛起幽蓝的寒光,直刺他咽喉!
他灵活侧身,反手一掌击向黑衣人胸口,却见对方的身影诡异一闪,竟凭空消失了!
"……南域幻术?"他眯起眼,警惕地环顾四周。
下一秒,他敏锐察觉背后有寒光一闪而过。
他眼神一凝,迅速向后仰倒,匕首堪堪贴着鼻尖划过,一缕发丝飘落在地。
黑衣人竟无声无息从他身后的阴影中浮现!
摄月反身扣住刺客手腕。
他指间力道加大,足以捏碎常人骨骼。
但瞬间,他的心猛地一凉!
指尖传来的触感,没有脉搏,没有体温,如同一具刚从冰窖取出的尸体。
胸腔里还传来轻微"咔嗒"声,像是生锈的傀儡被迫在运转。
一个诡异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他的瞳孔骤缩。
"你不是活人!"
黑衣人依旧沉默,被制住的手臂突然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匕首再次刺来。
摄月眼神一凛,猛地后撤,刀锋堪堪擦过颈侧,一缕鲜血顺着苍白的肌肤蜿蜒而下。
"啧。"他舔了舔指尖的血迹,眸色愈发幽深。
此时,远处传来丑时三刻的梆子声。
"咚!"
与此同时,摄月勾起一抹冷笑,袖中暗刃如毒蛇出洞,精准刺入黑衣人咽喉!
“砰!”一声闷响,却没有鲜血喷溅而出,仿佛只是刺入一块毫无生命力的木头一般。
黑衣人的身形突然像晃动的水纹开始变得透明,边缘处迅速分解成细小的黑粒,随风飘散,好似被什么力量一点点擦除。
摄月猛地收紧手指,却见那截脖颈如黑沙般从指间流泻消失。
他迅速扯开刺客的面巾,下面竟是一片虚无,只有不断消散的黑雾!
一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究竟……是什么?
或者说,是谁?
摄月抬起头,猩红如血的眼底,深深看向漆黑如墨的夜空。
……
阮小鱼写完最后一个“死”字,长舒了一口气。
这样,明天就能回去了吧!
困意席卷而来,恍惚之间,她发现自己刚写下的"死"字泛着淡淡猩红。
她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定睛一看,那字竟然在渗血!
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那血迹顺着纸面爬向她,书页上开始自动生成字迹:
【银雪渊识破刺杀,反将刺客——】
“不!!!”
她扑过去抓起毛笔,拼命想划掉这行诡异的字,笔尖却仿佛突然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拽过去,吓得她把毛笔甩在一边。
但已经晚了,一只由字迹组成的手从血迹中猛地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
阮小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留在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她看到自己写下的"重伤身死"四个字,正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擦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