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花与贵公子

    场景一:

    “瑞娜,你觉得……”

    安莉缇雅在瑞娜快离开时,一把抓住她的双手,就像是从水里捞出了蚌壳,急切地希望蚌肉里含着明润昂贵的珍珠。

    “瑟尔.威姆斯特那家伙怎么样?那个该死……不哈哈,我的意思是,他可是出了名的老钱家族的花花公子,追过的女孩可以从金门大桥排到这了。亲爱的,你应该不会信了他的花言巧语吧?他这段时间好像…总是想找你。”

    “威姆斯特?”瑞娜回忆了一下,说,“没见过几次,不熟。”

    安莉缇雅憋着的一口气立刻泄了出来,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她看上去试图忍住这份幸灾乐祸,但嘴角抽动几下,并没有成功,又不愿意被看出,就只能摆出极为别扭的态度道:“那真是太遗憾了。”

    “不过我是讨厌那个傲慢的家伙的,这个眼睛里写满看不起人的花花公子。天哪,他一定除了一张脸和继承来的钱就没有优点了。不过,呵,怎么不是基因的公子哥。”

    安莉缇雅知道瑞娜并不在意那个威姆斯特公子,就开始疯狂给她下眼药,简直就是生怕自己抓着的女孩被骗了感情:“亲爱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轻浮的人,之后我会注意一点,让我们避开那个只会喷香水的家伙。”

    瑞娜听后轻皱眉,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场景二:

    可能是因为下了雨,太阳又快被勾到橘蓝相接的模糊地平线下,这个夏天的夜晚足够凉爽,湿漉漉的空气被吸入鼻腔的过程中,都还不忘散布一种接近于青草蒸发出的苦涩气味。

    瑞娜抱着一大纸袋的苹果,踩在街灯下的一片接一片的水洼里,因涟漪皱起的倒影被溅出的水滴剪碎成大小不均的破布。

    偶尔遇到几个一闪不闪、“滋滋”乱叫的灯,瑞娜就会先跳开那个不怎么给人安全感的路灯。

    她也许该庆幸自己穿的是粗布牛仔裤,提前拉上了几分。

    虽然依然会溅上去,但没关系,洗干净就好。

    毕竟谁能拒绝踩水洼呢?

    踮起脚尖,脚跟重重压下,水洼会掀起不平静的水波,一圈一圈荡开。当消失的一溪浅金随着阳光的尾巴溜走时,水面才会逐渐恢复。

    只是走路的过程中,隐隐有汽车靠近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接近这条有些老旧但足够平坦的公路。

    还有渐渐逼近的轮胎摩擦声尖锐地割开雨后的沉寂,即将洗礼这无聊的黄昏。

    她大概预料到会发生什么,浅翠色眼睛里漫出隐秘的嫌弃,等到表情恢复平静,才轻巧地让开。

    当她快走到家门口时,车轮摩擦柏油路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被迫溅出的水花带着微热的温度跃到路边。

    不过一瞬,那辆名贵的跑车就嫌弃地离开了这个湿漉漉的黄昏公路,一路疾驰而去,几乎看不见那高贵的车屁股。

    瑞娜早已无奈地关上门,省得自己的衣服和苹果惨遭劫难。

    至于车上的人是谁,她全然不在意,那都还没纸袋里的苹果讨喜。

    场景三:

    瑟尔.威姆斯特并不喜欢这个无聊得乏善可陈的边陲小镇。

    它在他眼里穷得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群没钱没地位的街头艺术家和老旧可怜的雕像。

    这里落后得简直像是挂在他嘴角的一颗没用的心脏,令他连得体的社交面具都客套不出来。

    如果是其他人来评价,或许会觉得这起码是一个艺术氛围很高的镇子,不然也不会拥有被投资,改进成旅游景点的资格。

    但艺术在这位威姆斯特家的少爷眼里无聊透了。

    无聊就是最大的原罪。

    就该开除那个偏偏选了这么个边陲之地的家伙,那个只会摆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数据的白痴。如果这个项目赚不了钱,他一定会打电话告诉那个蠢货,告诉他明天就不用再来碍他的眼了。

    场景四:

    他坐在后座的中间部位,坐姿放松又优雅,一身黑色西装三件套,令他看上去像一棵黑色的、秀气的树。

    眉眼绽开弧度矜贵的枝叶,在名车的车室里也显得足够骄矜。

    左手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坐垫,另一只手的指尖抓握在一个玻璃杯杯沿上,时不时晃几下。

    琥珀色的酒液如舞动的黄玫瑰裙摆,层层荡开波纹,散发出迷醉的醇香。

    他歪下头,领口在动作间有了些褶皱,同时扣住酒杯饮了一口,顺便抬眼看向车窗外。

    黄昏下的广场中有一座维纳斯女神像,女神弯腰倾倒陶壶的酒液。

    柔美的石膏躯体缠满绿藤蔓,石膏在多年风吹雨打后,从裂缝中又长出了生机勃勃的暗绿青苔。

    浑身伤痕的女神多情地凝视陶壶,源源不断的水液从陶壶中汩汩流出,汇聚池中。

    大群的鸽子聚在广场的白砖上,在一旁街头演艺的音乐家演奏至高潮时,一齐飞入昏黄的天幕之中,似乎是扯起一捧白玫瑰扔向大片的玫黄纱布上,令纯白花瓣点缀其间。

    “很美,”他抬起抓酒杯那只手的食指,指着夕阳下的广场,说,“但不够值钱,它需要包装。”

    他言简意赅地评估这个镇子的附加价值,脑中已下意识计算尚待挖掘的财富。

    含下口中苦涩的酒液,他的脸不高兴地皱成一团,但当发觉自己这样有点幼稚时,他又会压低眉毛做出一个苦大仇深的表情。

    艺术,那是没钱的穷鬼和钱多得花不完的人才爱去歌颂的。

    他是财富无数、在上东区人气极高的少爷,也是斤斤计较的商人,爱做的应该是买下这样的美丽事物,再加工成足够有市场的商品。

    然后,将商品摆在精致的橱窗里,包装成一份令人兴奋又待价而沽的礼物。

    他架起腿,一边又收回目光,继续转动那装着酒液的玻璃杯。

    后视镜里的下半张脸随意地昂起,线条简洁,上下唇一碰。

    “亨利,去俱乐部。”

    场景五:

    午后的校内走廊里学生不多,在白色窗棂分割开的明暗交线下,地面上交错的影子之外盛满了热情的阳光。

    教室虽然足够高档宽敞,但里面人还不少,教室中央的人群更是像一盒沙丁鱼罐头,只是在这所名气很高的私立高中里,对于这些明显地位不低的少爷小姐们,这个比喻有些粗俗。

    “瑟尔,瑟尔.威姆斯特!”

    安莉缇雅那音乐剧女高音的嗓子穿透力极强,脚步声还没在走廊响起,尖细的嗓音就挤进了这间走廊尽头的教室。

    不少人顺着那个女声望过去,这间教室里的更多人看向一位坐在旁边、盯着一本杂志发笑的人。

    他们斜过去的目光有些无伤大雅的挤兑和好奇,以及圈子里心知肚明的调侃。

    几个和瑟尔.威姆斯特的关系明显可以被归类为狐朋狗友的人笑了。

    他们对瑟尔说:“瑟尔,你可要倒霉了。”

    而被看热闹的那人坐姿松弛随意,骨子里却刻着无法更改的优雅。

    就算规规矩矩地穿上校服三件套,腕间的白色袖口都服帖极了,偏他脖子上缠了一条红白条纹的丝巾,笑意有些少年的痞气,也就显得他看上去如此散漫。

    左肘撑在桌面,手指捻起花束般卷起杂志,右手就搭在桌上,食指和无名指交替着,时不时轻快地敲两下。

    他抽空似的看了他的那些朋友一眼,无所谓地扯出一个笑,说:“随便。”

    他收回目光,他对外面发生的事情置之不理。

    “瑟尔,我知道你在这里。该死的,你最好自己出来。”

    窗外晃过安莉缇雅的身影,黑发迅疾地飘过,像一只美丽高傲的黑天鹅散落的细软羽毛。

    嘟囔的低语瞬间被旁观的躁动淹没,空气都仿佛被众人的呼吸点燃。

    而他却我行我素,只极为认真地看杂志,看到某处还忍不住夸张地摇头,挑起眉,喉间溢出笑意。

    “嘭——”

    教室的门被推开,那高傲的黑天鹅气势汹汹地快步进来,几个不嫌事大的家伙绅士地让路。

    盯着杂志的人——瑟尔.威姆斯特,终于大发慈悲地把手里可怜的道具杂志随手一抛,也不管砸没砸到人,或是扔到哪个倒霉角落。

    他把手支在桌面,一翻,双腿交叠着移到外侧,身子就转向门口。

    “坎贝尔小姐,下午好。”瑟尔摆出公共场合使用的客套面具,假惺惺地打招呼,下一刻又重新捡起自己早就忘在脑后的未婚夫头衔,甜腻的话语里是浪漫的调情。

    “你是来接我去你亲自出演的音乐剧吗?看我们安莉缇雅这么热情有活力,我的心里可是飞出大片美丽的黑蝴蝶呢。”

    “给我闭嘴,瑟尔.威姆斯特。”

    安莉缇雅站在他面前,手撑住桌子,用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压迫他,她说:“你这个卑劣的家伙,只知道装无辜打小报告的可怜虫。”

    安莉缇雅高挑的身子就站定在瑟尔面前。她昂起头,修长白腻的脖颈漂亮极了。她那撑在桌面的双手握紧,那如萨菲宝石一般的眼睛里装满的是被冒犯的愤怒。

    “你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耍我,竟然还去向我父亲揭发我?真是活得久了,人什么都见到。”

    安莉缇雅的声音动听又高昂,是近乎完美的女高音,这表明了她在舞台上熠熠发光的资本。

    如今她却气得发疯,用精心呵护的嗓子指责他的自私。

    安莉缇雅见瑟尔一脸毫不关心的模样,眼睛一转。

    想起什么后,她又一手撑腰,一只手抬起,昂起长颈,抚摸自己的侧脸,视线扫下。

    她明晃晃地嘲笑瑟尔,说:“听说你们家新购进了一个投资项目,我可等着……等着你被你那严厉的母亲扔到乡下,可怜虫瑟尔。”

    瑟尔眉眼间的多情随着安莉缇雅的斥责而降了下去,演变为肉眼可见的不耐和轻蔑,但他很快将这些情绪收起来。

    瑟尔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其他人也知道点到为止,陆续离开,给两个几乎拔刀相见的未婚夫妻一个适合发挥演技的场地。

    瑟尔站着,斜靠向桌子,一只手懒懒散散地插兜,另一只手抓起前额的头发就粗暴地往后梳。

    他很体贴地歪头看安莉缇雅,眼睛微眯,咧嘴扯出一个痞气的笑,露出的小虎牙有些不合时宜的可爱。

    他温柔多情地看自己那高傲得和他仿佛撞衫的未婚妻,说话的语气甜腻腻的,和口中冷漠的话形成反差。

    “看来你确实被批评得很生气了,安莉缇雅。”瑟尔看着安莉缇雅,他伸出食指,几乎快撩起她垂在脖颈处的长发,只是被安莉缇雅一脸厌恶地避开了。

    他耸肩,姿态无奈,笑道:“亲爱的安莉缇雅,这可不是聊私事的地方,我更喜欢冷静的你。不过如果你愿意放低姿态,请可怜的瑟尔去餐厅再一一解释,我倒是很乐意配合。”

    “只是你太入戏了,时刻都像演音乐剧一样夸张滑稽,我美丽感性的未婚妻。”

    安莉缇雅翻了他一个优雅的白眼。他们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目光在空中碰撞到一起,滋滋溅出互不相让的火花,然而各自却都厌恶地侧开脸。

    瑟尔还能再调整好心态转回来,安莉缇雅已经是一脸“谁来替我干掉这个家伙”的表情了。

    场景六:

    金色光亮的管弦乐器被演奏出的音乐带动着晃动,流动的音符曲线几乎可被看见。就连宴会厅那高高悬挂的水晶吊灯也碰撞出折射的涟漪,引得厅内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晕染出金苹果那般梦幻的迷人潮汐。

    顺着厚重的、被打开迎客的大门,管弦乐器中醉人的音乐从中流出,静静滑入黄昏下的喷泉花园。

    在音符四散的途中,它又逐渐融入了喷泉那薄薄的透明水帘之中。

    自上而下浇下来的喷泉流水,被承接的池子裁出闪动玫红光点的透明水花。

    喷泉中镜子一般的水帘折射出玫红的夕阳,顺着水流还能看见天上正过渡成黑夜的紫红纱。

    然而,水帘却被喷泉池中的人半途截断,四处溅开,落到花园里开得正盛的白玫瑰花丛上,打下几片花瓣,令白玫瑰花瓣落入喷泉池里流动的活水中。

    喷泉水帘,淋漓地泼下,浇乱一头精心梳至耳后的黑发。

    光亮乌黑的头发湿哒哒地黏在侧脸上,令跌入其中的人显得极为落魄可怜,就像街头被踹了一脚的流浪狗。

    高定礼服泡在池中,白衬衫衣角顺着喷泉池水歪歪扭扭地飘动。

    偶尔被水流勾起的曲线,就如同这个人头发散乱地歪头,捂住前额时,几根娇生惯养的修长手指无意识地勾动,在空中划出的弧线。

    瑟尔第一时间没有抬眼,而是目光下撇,视线干巴巴地落在虚空,眉毛像绳子一样打结,昭示着这位先生依然在震惊的余韵之中。

    “嘶……”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额头的淤青,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连连眨眼后,意识在此刻终于回归。

    收回摸额头的手,瑟尔看了眼自己的那只手,试图控制手指动几下。

    第一眼看过去时,亨利居然感觉自己的主人有些无所适从的尴尬和委屈,但这种错觉很快消失。

    慢慢地,几欲爆发的情绪后知后觉,脸上怔忪的神情逐渐扭曲,上齿不甘示弱地咬紧下唇。

    他的表情一瞬从呆滞转变为恼羞成怒,中间几乎没有间隔的时间。

    此刻瑟尔的脸泛出愤怒的薄红,露出了怒不可遏的神情,紧接着就压低声音叫骂道:“该死,抓住那个冒失鬼,亨利。”

    “那个该死的混账,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亨利:……

    亨利怜悯地看着自己这位狼狈的年轻少爷,不忍告诉他,自己只是个开车的。

    场景七:

    初夏的一个下午,室外的空气依旧灼人,将花坛的花草扭曲成团的鲜活色块。黄昏久未到来,蓝白的天空已有些支离破碎。

    而靠近花坛的那个教室里正在上文学鉴赏课,窗外的树叶在热风下纷乱,枝叶间响起的蝉鸣,一齐交融进那位老师娓娓道来的叙述之中。

    “这是一首来自智利的诗人写的情诗,”老师看了一眼其中昏昏欲睡的几位学生,再看向所有人,调笑道,“看来老师需要一位浪漫的小姐或先生来协助我,希望我能邀请你们其中一人上来,带入感情地诵读。”

    老师看向坐在中央的一人,她温柔鼓励道:“瑞娜.维拉萨诺小姐,请问老师有这个殊荣吗?”

    “乐意之至,怀特女士。”瑞娜俏皮地眨了眨眼,支起一条腿,将椅子推后,顺势站了起来。

    “吱啦——”

    椅子移动的摩擦尖细地打破平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被吸引过去。

    而瑞娜拿起诗集,走上前去。

    “你可以想象自己正在修剪一束白玫瑰,念诗的时候舒缓、利落。”老师温柔地提示,同时示意她双臂放松地捧起诗集,就假装自己在抱住那束悲伤的、有待裁剪的白色爱情。

    “好的,老师。”瑞娜轻巧地应声,浅翠色的眼睛像枝头的青苹果,映出阳光的倒影。

    她试着调整自己的表情,她逐渐进入状态。

    “……从等待到不再等你,我的心从冰冷到燃起火焰。”

    窗外的丽钵花热烈地掀起花瓣,嫩绿色花茎过渡成洁净的白色,令这份绽开的初夏有了些许青涩。

    瑞娜就站在窗子里,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

    她身着青色条纹校裙,白色长袜一直拉到膝头,脚下是一双黑皮鞋,柔软的皮革沿着脚踝的凸起而滑走,浅金长发被青色丝带系起,梳成了两条松松的辫子,从后背垂至腰间。

    “……屈服于你,那测量我变化的爱的标尺。”

    “就是我看不见你,却在盲目地爱你。”

    窗外阳光灼热,像火焰一样模糊空气与丽钵花的界限。

    不同的脚步声隐秘地出现,细碎的交谈声被风声和蝉鸣掩盖。

    从外面向窗内看去,刷了白漆的窗棂将她的侧影同丽钵花丛,分割成了白色与青色的碎片。

    “……在故事的这一章,我是那个死去的人,唯一的人,”

    “我将在爱中死去因为我爱你,”

    窗户关得很紧,外面的风很大,但侧过脸念诗的瑞娜并不能看见。

    她白净的脸庞在阳光下照得有些发烫,两颊红润,颧上的少许棕色雀斑落入照进来的阳光之中,像是在光中飞舞的浮游粉尘。

    余光里,一片被拉长的影子压了进来,毛茸茸的一小块盖在她的鞋上。

    诵读没有中断,但瑞娜抬眼看了看是谁走过窗前。

    是几位学校里的老师,和一个浑身湿透、身上还有几片白色花瓣的人。

    她不认识他。

    那人见她看过来,一时没预料到,眼神不自在地躲闪开,大概是因为没料到自己偷看被抓包了。

    瑞娜没再注意他接下来的反应,就这么偶然地一瞥,便收回视线,垂下眼。

    长睫在阳光下颤抖,如轻轻扇动的浅金色蝶翅。

    她压轻声音,在教室里明显或隐秘的目光下,念诗的声调如雷特巴湖的湖水,美丽、柔软,或冰山之下的海水,压抑至极。

    “因为我爱你,”

    “爱,在火中,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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