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周

    入秋的季节城堡附近的树木都更换了黄澄澄的新衣,层林尽染,叠翠流金。硕果累累的枝头下,霍格沃茨的学生早早换上了过季长袄,梅也不例外,外祖父母寄来几十件毛绒厚袍可供她一天一件不重样穿到冬末。

    自那晚“交易”后,梅的校园生活再也没出现异乎寻常的事。一个月来她习惯了舍友的生活作息,其他三人不黏在一起的时候,帕米拉每逢周末就去魁地奇球场充当裁判;安妮爱在羊皮纸涂涂画画麻瓜五花八门的机械制品;艾德海特喜欢溜达于各学院间,与其他院的好友谈心。

    梅尝试过去融入三人关注的话题,失败的彻底,运动、绘画、人际交往都不是她擅长的领域,照着说明文依葫芦画瓢感受不到其中乐趣。其他的话题梅也不喜欢,安妮每每念叨那所和天堂没差别的威科姆阿贝学院时,梅就极想捂住耳朵躲开,尤其是帕米拉、艾德海特听的如此津津有味之时。

    对三人而言同样,搞不懂梅为什么对晦涩难懂的书本怀揣无限兴趣,从不主动开启话题,总少言寡语独自呆在一个角落,面前不是坩埚就是课本或羊皮纸。

    久而久之,四人的友谊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平衡:上学日一起出发往返,休息日各做各互不打扰。梅早晨提供叫醒服务、夜晚提供作业参考服务,在她看来这是在维系和其他三人的关系,友情可不同于亲情拥有天然的血缘纽带。

    梅依旧独立往来,不是宅在休息室,就是泡在图书馆看书。50%天赋加50%努力体现到作业成绩上也让梅在无人举手的课堂上成为被点名的不二人选。

    “莫特拉鼠,长相与老鼠相似,生活在不列颠沿海地区。背上有一个海葵状的肿瘤,把它腌制后吃掉会增强对恶咒和厄运的抵御力,过量食用会导致耳边生出的紫色耳毛。①莫特拉鼠汁即是我们这堂课要做的擦伤魔药最重要的原料。”

    “完美无缺的答案!拉文克劳加五分!”

    面对斯拉格霍恩的赞叹,梅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地坐下。第二节魔药课后她算默认成为霍拉斯俱乐部的一员,即使从未去过魔药办公室参加活动他也不恼,对斯拉格霍恩来说,要紧的是现任魔法外交部部长安希娅·布坎南唯一的外孙女已经被自己收入靡下,况且一个理论实操双满分的学生还会差这点补习吗?

    以上所有的心理活动梅都一无所知,她在意的是坩埚里快变为桃色的液体,单人制作只属这点不好,要一心两用搅拌和处理药材。

    等一下,加入冬青浓缩药剂后,为什么坩埚里的液体烧成了碳色?梅疑惑地按照书本步骤用魔杖再次搅拌了半圈。墨绿的锅面成块脱落,水面咕噜噜冒出气泡,底下有什么东西正上下翻涌。

    一颗眼球漂浮上来,残缺不全的血管粘连在睫状体上,上面还有一坨透明的角膜。

    梅脑子挂机了一秒,条件反射得把魔杖当刀往那个血肉模糊的球体上插,直到在脸颊摸到了赤色的粘稠物才惊声大叫。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安妮甚至打翻了坩埚,课堂作业洒了一地。斯拉格霍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梅的惨叫艰难得把身躯挤进课桌中,左瞧瞧右看看,后面的学生也伸长脑袋想知道是什么让一本正经的好学生惊魂丧魄,梅颤抖着指着那半截眼球。

    “天啊…这……”斯拉格霍恩结结巴巴地说,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看上去简直要晕过了,“这是眼球吗?”

    “不是!——好吧,这是我的手工糖果!”帕米拉冲过来支撑起摇摇欲坠的斯拉格霍恩,脸上甚至挂着一抹微笑,像是发生的是件极有趣的事。她空手掏出那个黏糊糊的“眼球”,掰开展示给大家:白色的是糖霜和比利威格螫针粘液,红色的是覆盆子加毒牙天兰葵果实。

    斯拉格霍恩看着她桌子里大袋一模一样的“眼球”,擦擦额角的汗,草率夸了几句“眼球”正确的结构就开始和稀泥,什么魔药可以下次做、朋友应该互帮互助云云。

    “我发誓这是个意外!我是想在大后天——就是万圣节——用的,拿来这儿只是想用擦伤药水过滤一遍让它更真实!”课后帕米拉追上快步离开的梅,句子很像在表达对不起,但理直气壮的语调活像遭罪的是她。

    梅连嘴都懒得动,奈何逃不过帕米拉的死缠拉打,对上她十几句的解释后冷冷抛下一句,“过滤到了我的坩埚里?”

    等到第二天早餐梅都没和帕米拉说过一句话,她本来就因为猫头鹰棚屋被退还的信心情低落,恰逢休息日,她看着家养小精灵用形形色色道具装点霍格沃茨,准备食物,太妃苹果和南瓜派(相对于帕米拉的“眼球糖果”这两平平无奇的是扔到麻瓜面前都认不出异样的程度)。不止教职员工,学生也开始为节日准备,漫步在廊桥三番五次听到扮狼人还是巨怪的争论——就不能演吸血鬼吗?

    周末,宿舍其他三人快马加鞭准备着。帕米拉把用具搬去盥洗室,新烹饪了“切开冒出蜘蛛的布丁”、“碰到体温即刻燃烧的曲奇饼”——某种程度上梅十分佩服她,能以一人之力完成从捣拌食材到混淆魔咒的全部步骤。安妮欢天喜地为道具服增光添彩,和艾德海特约定明晚和其他伙伴出门讨糖。

    十一月一日,星期一,晚间礼堂。

    成千成万只蝙蝠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扑棱棱地旋转,时不时飞下几只到餐盘上露出獠牙。半空的蜡烛换成南瓜灯,肚里的萤火闪闪烁烁。幽灵们东飘西荡,躲在门后为毫无准备的学生来场冰凉的惊吓,大孩子小孩子或拎个篮子或端盘碟子,盛上五颜六色的糖果。极具感染性的南瓜颂从城堡尖一直穿透到地牢底部,连最陈旧的画像都被其渲染。

    趁晚餐前的空窗期,除了梅三人都换上准备好的服装:安妮把红发束在脑后,裹上外绘有骨头架子的连体衣和披风;帕米拉给自己脑袋来了个膨胀咒,提着夸张的丹红色蓬蓬裙,假扮红皇后;艾德海特最简单,套个白色斗篷cos幽灵草草了事。

    其实霍格沃茨遵循万圣节传统的人并不多,大都是低年级学生装扮成妖精、仙子什么的,安妮的装束在一堆魔法生物里十分吸人眼球,尤其是还装点了一闪一闪的霓虹灯。黑乎乎的古堡里,她简直是个移动的照明灯。

    “你的衣服太酷了!”一个头顶水母的男巫惊叹道,“那是麻瓜服饰吗?我不应该听我哥的学怪人尤里克!②”

    “这是裤子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衣服。”一个女巫喊。

    无论好奇、羡慕、疑惑或蔑视,安妮来者不拒,她一手拽艾德海特的袍角、一手拉帕米拉的袖摆,轻哼“不给糖就捣蛋!”蹦蹦跳跳向楼梯深处。

    梅象征性地说两句“记得在宵禁前回来”“别跑太远”,尽职尽责演好老妈子才朝反方向迈步。今天她的任务是预习明天魔法史内容和熬制上次魔药课被毁的擦伤药剂,心中默背霍格沃茨平面图,找到图书馆的标志:左,右,楼梯开始变动,左前方挂有“试胆大会”的招牌…右,当然。

    图书馆没有一丁点万圣节氛围,唯二和节日沾边的是穿透墙壁的惊魂歌曲和推车上归还的几本搞怪指南。室内稀稀落落没几个人,平斯夫人严格筛选每一位前往她领域的读者,见到像梅这样的低年级学生,表情活像生吞了一条鼻涕虫。仔细检查没有任何违禁物后才放行。

    逛来逛去,梅在H.历史区③的两本传记里犹豫不决,余光瞥见边角G.综合区的一本书名,也顾不得要删改的论文了,入座把书支起,挡住她写了三大面两个月来的平杂琐事。前天它还是一封上面印有“退回”二字的信。

    梅无意识捏着羽毛笔打转,她记起刚让星期四送信的十月初,好不容易卯足劲想和卡岚洁拉联系,那只缓慢褪色的猫头鹰一看收件地址离霍格沃茨八千里开外就喳喳叫,好说好歹用十根肉肠使它自觉自愿,五天后却又把信退还,上印一个约克郡退还的章。

    “你在干什么?”

    忽然出现的女声让梅差点打翻墨水瓶,一个姜色头发的女孩居高临下看着她——缇波珀洛·查普曼,九月一号车厢遇见的强横女孩。梅记得她被分入了斯莱特林,拉文克劳和他们没有过多交集,偶尔的偶尔也是在走廊擦肩而过,或者餐时不经意间遥遥相望。

    “《79种猫头鹰送信注意事项》,这和作业有什么关联?”缇波珀洛将三两本书摔到桌面,撇撇嘴,坐到梅对面的位置上,“不过它还是比你平时看的那些有趣。”

    梅看看缇波珀洛拿的《论巫师人体健康与生殖医学》和《神奇生物:遗传的奥妙》,一时不知道嘲讽的到底是谁,而且她真能看懂吗?低年级学生议论风生的难道不是类似《疯麻瓜马丁·米格斯历险记》④的连环画?…好吧,她想起来自己也是个低年级学生。

    “别用那眼神看我,这是给我姐姐抄的,要把内容全写到信里。”缇波珀洛翻个白眼,笔尖往纸上刻出道道划痕。梅注意到她的左手掌侧全是干涸的墨水,看来早就写过,又不小心搞到了身上。

    “所以你是要用那本注意事项干嘛?”缇波珀洛又问,她显然注意到了梅手边格格不入的魔法史课本和涂涂改改的信纸。

    梅犹豫了一下,如果问这话的人是帕米拉,她会胡编乱造一听就假的不能再假的理由搪塞;如果提问者是安妮或者艾德海特,她会选择性回答,即使不说两人也会表示理解;如果是以前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她会装聋作哑,连书也不读了立马走人;但这个人是缇波珀洛,她对车厢里那一面印象深刻的女孩。

    于是梅接过主动权:“你姐姐要那两本生物书知识干什么?”

    “今年她要嫁人了,我想劝她别结婚,或者别生小孩。”缇波珀洛心平气和地说。

    梅噎住,没想到居然回答这么快,她努力不去直视对方的眼睛,转向一尘不染的书梯,刹那间她希望坐在她对面的人是帕米拉,自己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拒绝这个提问。这样干瘪的想法维持了不到一秒就被梅的大脑消灭,开始尝试转移话题,“你为什么想留住你姐姐?”

    “该你了。”

    梅依然没全说,她晓得自己的隐瞒是对缇波珀洛的不公平:A在天平上摆放筹码,盼望B加入使其平等的重量,她却反手编了个轻如鸿毛的谎言,“或许是随便找点知识。”

    “我的问题是,你带一本魔法史课本和一堆写完的信纸来图书馆,却看有关日常生活的书籍干什么?”缇波珀洛略带起伏地重复。

    “知识总是越多越好。”非常拉文克劳的回答,如果自己不是在避重就轻就更好了。

    “你不想回答?我都说实话了。”缇波珀洛反问。立马,梅震惊地看见她笑吟吟得从书袋里翻出一个播音机。外壳泛着金属特有的银光,持有者生疏地触碰一个个按钮,好半天才摁中正确的那个,刺耳的歌词像个惊雷从音响里炸出:

    【骷髅杰克令你大吃一惊 鬼魅般的惨叫让你魂魄都出窍】

    被平斯夫人扔出图书馆时梅还是懵的,缇波珀洛倒是和没事人一样拍拍身上的尘土,她的播音机被图书管理员扣留也不恼。

    “反正出尔反尔的不是我,吃亏的也就不是我,那个能说会道的麻瓜玩意是我半路捡的,只有某个常来图书馆的拉文克劳会被重点关照。”缇波珀洛双手抱胸,靠墙壁站,“而且我看你没有真的生气……嗯?你想问我为什么这会儿来图书馆?因为——”

    顺着缇波珀洛的食指,梅再次看到“试胆大会”的标牌,下附有一行小字『生活、没有恐惧,没有乐趣』,脑子里过一遍霍格沃茨地图,发现斯莱特林休息室在它后面。

    “——里面乌漆麻黑的,有一些…黑中加红,带着黏黏的绿的东西……”缇波珀洛说着说着就扶墙蹲下,书袋散在一旁,阴暗地盯着角落,“得了,好好学生还是快走吧,被邪恶的斯莱特林搞砸的图书馆之夜,去被窝里哭鼻子吧!”

    梅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搞不明白缇波珀洛·查普曼,假如是害怕,为什么不去找前面她自称是亲戚的学生会主席/六年级级长?再怎么样,总有舍友吧?今天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只有几人抹了点粉,参加庆祝活动的寥寥无几,梅确信里面没有一年级学生。

    如果说这位依然蹲在墙角的缪斯女神⑤,以两败俱伤的方式报复梅的“言而无信”,她们应当扯平了……梅看着幽绿的背影,和帕米拉完全不同——简直像愧疚——她希望做点什么。

    两人刚刚在的地方,平斯夫人关不掉的播音机还在歌唱,旋律忽急忽缓,歌词悠扬的飘来:【在我们欢庆万圣节的地方我们多喜欢这座城呐每个人都在等待下一个惊喜 月夜下结伴同行肩并肩手挽手 欢声尖叫】

    “荧光闪烁,”梅的魔杖燃起点点光芒,这个咒语她只在书上见过,第一次使用,那光忽明忽暗的,不过这就够了。

    最终梅捡起缇波珀洛的书袋,轻轻拉了下垂在地上的绿袍子,“让我们去看看你说的那些黏糊糊的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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