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柳郃回头望去。

    哦,一位御史。

    想到他们的职责,柳郃面无表情转了回来。江尧本打算糊弄过去,谁知这老御史竟然抓着不放,柳郃一时竟不知是赞扬他的勇气还是惊叹他的不怕死。

    江尧本来早起上朝就烦,还遇到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冷冷地说:“你的意思是我活不久了,就这么急着要一个继承人?”

    御史听到吓得魂不附体,艰涩开口:“臣绝无此意,只是出于社稷安稳的考量。”

    “社稷安稳要有精兵良将,能臣干吏。”江尧讽刺地笑一声,“你竟然认为一个子嗣就能让社稷安稳。”

    大殿上空气凝固,无人敢出声,他略微停顿扫视一圈:“还有谁与这位王御史想的一样啊?”

    见无人答话,他看向中间吓得僵在原地的王御史递了个台阶:“王御史,你觉得呢?”

    王御史连忙回答:“陛下说的是,是臣目光短浅,愚钝了。”

    江尧满意点点头,虽说御史可以死谏,但很明显眼前这位还是惜命的,惜命就好。

    王御史归入队列中,他本想先提子嗣,再以为了子嗣陛下要充盈后宫,最后到立皇后。毕竟不少人家里都有适龄的女子,一旦被选为皇后,那一整个家族的地位都将上一个层次。不少人都怀着这种隐秘的期望,当然也包括他。

    谁知才刚说两句皇帝就生气了,他也不敢继续说只能退回来。不过皇后总是要选的,只要选大家就都有机会,是他太着急了……

    江尧也确实在思考,不过不是皇后,而是继承人。

    下朝后他单独留下柳郃商量这件事,今日之事虽然给他拖过去了,但这件事确实非常重要,无法逃避。

    江尧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顾虑,柳郃只觉得离谱,他们两个大好青年正处在最美好的年华里,一下子就要多一个孩子喊江尧爸爸,喊他叔叔。

    想到这个称呼,柳郃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二十多岁。

    “我是说真的,如果,我是说假如直到我们老去死去都没能回去,而我又没有继承人,这个国家真的有可能会乱。”

    “可是真的要这么早吗?”柳郃觉得这件事应该还没有这么急迫。

    “也不能等到我老去了才开始挑选人培养吧?这种事情要从娃娃抓起,等到他真的能接过皇位,至少要二十年。”

    江尧已经打开面板开始看起来:“而且即使我们能看面板数据选一个有潜力的,但数值又不能代表一切,难保他以后不会走歪出什么问题,到时候又要重新培养一个,很难的啦!”

    他划着页面,眼里闪过一丝锐利:“也省的那些有小心思的人一直盯着后宫的事。”

    “行吧。”反正宫里养个小孩子也不用他们亲自照顾,有这么多宫人和未来的老师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柳郃如是想着点点头,问出关键问题:

    “所以你准备从哪里搞一个孩子?”

    “好问题!”江尧双手一拍,“众所周知,我是不可能自己生的。所以这个孩子现在必定不是我的,那他应该从哪里来呢?”

    柳郃抢先一步:“从你叔叔伯伯和广大的皇室旁支的家里来。”

    “知我者,柳郃也。”江尧往页面右下角瞥了一眼:“你看看国家概况,皇室成员第17页这个小孩怎么样?”

    柳郃按照指引找到这个小孩,看了两眼又把前后都看完了才发表意见:“我觉得15页这个也不错。虽然智商没有那个高,但是也不差而且年龄更小,好教。”

    “那这样说,其实这两个也不错。”江尧又指着19页和20页的两个小孩。两人的语气像是在逛菜市场,选择符合心意的漂亮大白菜。

    到最后两人也没挑选出来那颗最好的大白菜,柳郃在提供了自己的意见后率先离场。

    他要回去准备赴工部侍郎杨平的邀约,两人说起来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杨平最近不知道忙什么,柳郃邀请了两次都没邀请出来。直到前两天他兴冲冲邀请柳郃出来,又不说去哪,只说府门前见到时候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往外走,直到看见城门楼柳郃才意识到杨平要带他出城。

    “柳相平日里应该很少出城吧?”杨平一路上谈天说地,但此行的目的和目的地硬是一个字也不说。

    柳郃跟着他漫步,闻言想起了和江尧大晚上在城外树林练习骑马的经历,一时表情十分微妙:“也不算吧,不过确实没有特意出来逛过。”

    “那看来今天我约您来这里真是约对了。”

    柳郃的好奇心被吊起,越来越期待此行的终点。

    两人走过城门口的集市,穿过城外的居民区,一路去到郊外的田间。

    他们踩在田埂上,两旁开着不知名的小花,被小孩采下搭着枝条编成花环带在头上,然后蹦蹦跳跳去和其他小伙伴炫耀。大人们赤着脚,踩在泥土中翻耕土地,边干活边互相聊着家长里短。

    有人看见杨平和柳郃,特意过来打招呼:“杨大人又来了,放心吧,你们给的这个犁没啥问题,好使的很。”

    杨平朝来人爽朗一笑:“好使就行,不用管我们,我们就来随便看看。”

    “那行,我继续去忙了。您就随便逛,要是渴了,我们放旁边的水都能喝。”说完就回到了耕地大业中。

    杨平向柳郃解释:“我将这个犁的设计稿和成品上呈,通过了审批,这两天就是在忙着试行。如果经过京郊的百姓使用确认没问题后,会推向全国。”

    “这是件好事啊!”柳郃这才知道他们用的是改良后的犁,一边庆贺着一边眯眼仔细看,但是犁都糊上了泥巴,他啥也没看出来,也没法和摆在自己书房的那个模型对上号。

    杨平连连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试行刚告一段落,就想着应该邀您来看一看。”

    两人在田埂上走着,不时有人抬头朝他们打招呼。杨平一一回应着,又转头朝柳郃感慨:“虽说当初实验和给他们演示时,我也下地用过。但他们上手可比我当时快多了,翻起地来速度也快。”

    “毕竟这对我们来说只是一时兴起,对他们却是谋生手段。”柳郃随意搭着话。

    “以前我总想着防洪、灌溉和修筑公共工事,在闲暇的时候也没想过改良劳动工具。它太过常见普通了,所以总是我们被忽略。有了这一遭,或许我以后能改良甚至发明出更好的工具。”

    “你一定会的。”柳郃很坚定地看着他。

    两人又行一段路,直到杨平疑惑地“咦”了一声。他指着斜前方田地里的人影:“那位应该不是普通百姓吧?”

    那道人影穿着宽袍大袖颜色鲜亮,在一众灰褐色的粗布衣服中格外显眼。两人走进时,那人影正在和一个中年汉子交谈,然后蹲下来认真看着这个犁,一点也不在意鞋子和衣服上粘着的泥巴。

    等他看完起身向中年汉子道谢,回头就看见杨平和柳郃站在上面看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杨平先反应过来,作势就要行礼,那人直接抬手制止了他,先自我介绍:“我只是一位普通的富商,听说民间出现了一种改良的犁,所以来看看。”

    听他这么说,杨平自然知道眼前的安王不想暴露身份。顺着他的话就聊了下去:“正是,工部前两天才将这种犁下发,让百姓进行体验。”

    “挺好。”安王向上伸手,朝柳郃说,“这位大人,能搭把手吗?鞋上粘了泥,容易打滑。”

    柳郃伸手用劲拉着安王上了田埂,窄窄的田埂上一下挤了三个成年男子。

    安王向杨平询问:“据说这犁是工部一位官员推出的?”

    杨平没有居功,语气恭敬:“不敢,其实这图纸出自柳相之手。”

    “哦?”安王眼里有了几分兴味,“想不到柳相竟然连农事都精通?”

    柳郃挂着礼貌的微笑:“并不是,这图是我偶尔得到的一份手稿,我只是抄录下来,图并不是我所创”

    安王点点头:“原来如此,既然这么巧在此地相逢,不知柳相可否和我一同游览一番。”

    柳郃还在犹豫,杨平已经识趣地提出告辞:“在下还有事务,就先回去了。”

    柳郃也过意不去,明明是杨平邀请他来玩,结果游着游着反而把人家抛下了。他带着歉意:“下次我请你吃饭。”

    “多谢柳相盛情,那在下改日再上门叨扰。”说完向两人点点头算是告别。

    安王和柳郃边走边聊:“柳相倒是总能给我惊喜。”

    柳郃也礼尚往来:“安王殿下也不差,荣王的事可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安王摇摇头:“荣王不难处理,是你受限了。”

    “此话怎讲?”柳郃的讨教并没有多诚心,更像是随口一问,安王答与不答都无所谓。

    安王反问:“柳相认为我是如何找到证据的?”

    柳郃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不是抓了管家审讯出来的吗?整个朝野都知道这件事。”

    “柳相真的相信管家会出卖主子?”

    柳郃当然不信,他还和江尧提过这个疑问,但当时江尧让他没必要多想。但是安王为什么主动提起这一出?

    他懒得绕圈子:“殿下不妨有话直说。”

    “你真的认为我手上有确凿的证据吗?”

    “殿下手上难道没有吗?”

    安王停下来仔细看着柳郃,发现他是真的有些疑惑不禁笑出了声:“柳相果然天真,比陛下都天真。”

    他收敛起笑意,眸子变得幽深:“你要知道,很多事情对于我们这种身在高位的来说,是不是真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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