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安王在柳郃处理李道全时就看出来,柳郃非常在意手段的合法和证据的真实。这才导致他在处理李道全时还经历了一点小波折,若是交到他的手里,会简单许多。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手段。”安王没有过多勉强,他挺欣赏柳郃这种做事坦荡追求律法公正的性格,可是他身在官场,“但是你不喜欢不去做是一回事,你必须要知道且能分辨出来是另一回事。”

    柳郃又怎么会不知道,权势逼人制造伪证其中关窍他当然一清二楚,但是他选择性回避了这个问题。

    可如今已不是那个世界,在这里权势地位可以明晃晃凌驾于律法之上,他不认可,但无可奈何。

    最终他只是紧抿唇角,半晌才说出:“我明白。”

    安王察觉到身边的人情绪有些低落,在心里叹了口气。陛下在他上报时就明白了一切并且乐于接受这些手段,但他并没有和关系颇好的柳郃说。

    是想不希望柳郃接触这些手段吗?但很遗憾,今天他就是故意说破的。如果柳郃想站在这个位置统领百官,辅助陛下他就必须要接受这些事情。

    “不耻的勾当都在暗处,如果一味行于阳光下,又怎能看见阴影,更别谈抓住暗处的老鼠。”

    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柳郃适合当左相,有才干但无心计,追求公平但又过分单纯。适合去翰林院或者当御史,但偏偏先帝觉得他可当大任在去世前又下了这么一道旨意……

    “但若一味看着暗处,眼睛是会被阳光刺伤的。”柳郃也明白自己太理想主义了,持续了上百年的社会结构哪有那么容易动摇,不过是经历了两次严惩,藏的更深了些。

    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再被困扰,他不过一个普通人,尽人事无愧于心就好:“两边的界限我自会把控,这就不劳安王费心了。”

    “那就好,希望柳相多尽臣子之心,别反而让陛下为你忧心。”安王也言尽于此,他提点柳郃不过是因为自己觉得这人还行,又有先帝遗诏和如今陛下的关系。

    但若是真的提点也无用,丞相的位置也不是只有一个。

    两人后半程并行无言,但是安王好像察觉不到尴尬的气氛,依旧和春游踏青一样饶有兴趣地到处看。

    终于到两人分别时,柳郃看着安王鬼使神差说出一句:“若是殿下日后选择承袭爵位的人,抛开嫡庶,殿下会更青睐什么样的人呢?”

    安王微微一怔,没想到柳郃会问这个问题,但他稍一思索给出答案:“若都是我自己的孩子,大概是品行与能力吧。若不是我的孩子,那我会先看他的亲生父母。”

    柳郃敢笃定安王猜到了什么,但安王只在回答完后摆手离开。

    几天后一场突然的所谓“家宴”让所有在京城的亲王齐聚一堂,大家都收到了邀请,并且邀请上注明必须到场。大家都不知道江尧在搞什么名堂,但大部分人又不愿因为一点小事得罪现在的皇帝,所以选择过来看看。

    开席前大家窃窃私语,都试图从别人那打听点消息出来。荣王前不久才被陛下禁足无召不得擅出,今天就把他们召集起来说开家宴。

    最终一位亲王走近皇帝的两位弟弟。并排坐着的安王和瑞王向他问好:“皇叔,近来可好?”

    亲王乐呵呵回应:“都好,就是最近也不是过节,陛下怎么突然开宴会。”

    随着这位亲王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暗戳戳移到了这边。

    瑞王没多想单纯回答到:“陛下派人来传口谕时不是说了嘛,登基以后感觉与诸位皇叔都生分了不少,才随意聚一聚。”

    大家都知道瑞王就是个被保护的无权亲王,什么也不清楚,所以这话主要是问安王。正好前阵子处理荣王的也是安王,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知道内情。

    但安王只是挂着微笑点点头:“就像辰安说的这样,只是一次平常家宴,您在忧虑什么?”

    这位亲王摇摇头:“我日子过得舒心,能有什么忧虑,既然没事那我也放心了。”

    他话锋一转回到安王身上:“弘昱最近是不是领了个新官职,好像是什么判院官?这位置可不好做啊,怎么偏偏就让你来当了!”

    安王不理会他言下暗暗的挑拨,回答滴水不漏:“承蒙陛下信任将此重任交付于我,我只怕不能帮陛下分忧,怎么会考虑难不难做,若人人都像皇叔这么想,国家岂不是无可用之才。”

    “哈哈哈。”亲王干笑一下,“弘昱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要多为陛下分忧,也不枉先帝对你的一番培养。”

    在所有人都知道安王最开始是被作为太子培养的情况下,这番话说出来就隐隐有些讽刺了。

    连瑞王都觉得有些过分,他当即就想反驳,却被安王拉住抢先开口:“这是自然,您与我都先是陛下的臣子,再是陛下的亲人长辈。自然当事事以陛下为先,想必皇叔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话都到这份上了,知道安王什么也不会说,亲王只能找个由头结束这场对话:“这是自然,只是我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年轻有精力。你们聊吧,我这个长辈就不参与了。”

    亲王离开后,瑞王皱着眉不满地和安王抱怨:“皇叔干嘛突然说这件事,我们又没有得罪他。”

    他虽然年纪小,但在幼时也从宫人的口中听过些安王和江尧关于太子之位的事情。他当时还跑去问安王,江尧抢了他的太子之位,他是不是真的心有不甘。

    安王当时很严肃纠正他:“不是抢,父皇与皇后娘娘感情甚笃,太子之位更是早就许给皇后娘娘的孩子了。哪里来的抢我太子之位一说?”

    随后从瑞王口中套出是从哪些宫人口中知道的,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最终那些宫人再没有出现在瑞王面前。

    安王看瑞王这么生气,一时觉得好笑:“有人自己心思狭隘,就觉得别人也如此,没什么可气的。”

    “我只是不明白。”瑞王眉眼低垂,“二哥已经继位,事情已经定下了。况且你与二哥就算真的为了皇位斗起来,各位皇叔们也不能讨到多大的好处,但他们为什么总要说这些话?”

    “因为自己不得到,所以也不希望别人能安稳得到。”安王轻叹一声,“这就是帝王之家啊,没有多少亲情可言。”

    瑞王声音有些闷闷的,好似赌气一样说:“反正我绝不会变成皇叔那样,以后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让他们变成那样。”

    江尧的到来终止了所有的谈论,宴会正式开始。

    席上风平浪静,大家聊着些没用的废话,恭维的话也不知有几分真心。皇帝端坐上方将下方所有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伸手举起酒盏:“都不必拘束,只是一场家宴,毕竟以后再像现在这样聚一聚就难了。”

    众人摸不准这话什么意思,只有安王心下了然。

    这顿宴席众人充满猜疑地来,一头雾水地吃,又带着满肚子的不解离开。

    很快大家就知道了江尧在宴会上讲的是什么意思了。因为皇帝下达旨意,之前先帝逝世,有些亲王因为奔丧来到了京城,但如今也已将近一年,所有有封地无官职的亲王都可回到自己的封地,念有的封地较远来去不便,所有亲王除定期朝觐外,无召不必再回京城。

    虽然说是可以选择回去,但其实毫无选择,就是把他们全部赶出京城。连荣王这位一直在京城从未去过封地的亲王也被一并赶走,从京城禁足,变成了封地禁足。

    亲王对封地无任何实权,既不能干预政务,也不能征税。就连自己的庄田,其税收都由国家负责。自己的言行会有长史定期汇报给皇帝,亲王之间也不许私下联系。如果犯法,地方官员可先收押再上报等待处理结果。可以说除了定期的优厚俸禄和朝廷给的府邸,亲王在封地没有任何特殊待遇。

    不少想结交朝臣探听朝政的亲王是不愿意离开的,但是在江尧的旨意下,再不情愿也只能离开。

    在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动身时,江尧又下了一道旨意,将齐恭王家中年仅三岁的小孙子,作为继子接到宫中,由惠妃抚养。宗□□已经在走相应流程,过几日告祭太庙后就会将齐恭王的小孙子接入宫中,成为皇子。

    这个消息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在亲王内部炸开了锅。皇帝这么年轻,为什么会选择过继宗室弟子?过继的孩子在皇帝心中又是什么定位?先前还一点消息都没透露,怎么突然连人选都出来了?

    就连齐恭王父子也只比他们早知道一个时辰。皇帝把他们喊到宫里,突然就问他愿不愿意将最小的孩子送入宫中。如果没有问题,那以后这位孩子就与他无关了,只作为皇帝的孩子长大。

    齐恭王的儿子还是懵的,但是自己的孩子成为皇帝的孩子,这意味着以后就可能是皇位的继承人之一。他面对巨大诱惑正想同意,耳边就传来父亲扑通跪下的声音。

    “臣不知霁儿哪里入了陛下的眼,但他实在是太小,环境变化恐怕难以适应。”

    他也知道这是机遇,但谁知道机遇背后会不会是致命的陷阱。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作为皇位继承人培养的,那他们会不会被皇帝视为不稳定的威胁,后面找个理由除掉。尤其是他年纪大了,一个意外可太容易了。

    他的儿子跟着跪下,听完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什么未来皇帝亲生父亲的想象,都抛之脑后,只有对自己性命的担忧。

    江尧很满意他们的表现,如果真的毫不犹豫同意了,他还要审视一下。这足够说明他们没什么野心,也足够惜命。

    “朕说的不是这位小公子,而是那位由妾室所生的叫江淮的孩子。”

    此话一出父子俩皆是难以置信,齐恭王开口:“那孩子不好管教的,这……”

    “宫中会按皇子规格置办好一切,皇叔不必担心,朕知道皇叔舍不得,不过世子似乎也到了年纪,该降一级封郡王了,朕看世子完全可以继承亲王的爵位,不知皇叔和世子意下如何?”

    两人惊讶对视一眼,江尧也不催促,等他们考虑。最终两人伏地:“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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